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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你舍了考试,让周严驱车赶回去,路上听他把情况说了一遍。陆沉从考场回来后喝了新开的药,没一会儿忽然吐血,血呈鲜红,久不变色,乃心头精血,这口心头血一出散尽半身元气,人就命若悬丝了。

    大夫赶过来一瞧也大惊失色,说是药里用作止咳的马兜铃过量导致中毒,普通人尚且还能熬上一会,陆沉本就没好全,这下更是不好了。他们查看了药方和药房的单据,抓药的剂量都是准确的,那只有煎药这一环被人动手脚了。

    “燕儿……燕儿今天端药有没有发现了什么?”你记得出门前还不小心打翻了药,让燕儿重新煎一碗。

    周严的回答却让你心一凉,大家第一时间也想到了燕儿,可是去她房间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自缢而亡了,有人从她指甲缝中找到了一些马兜铃的碎屑,怕不是抓药的时候遗留的,究竟是谁在药里动手脚,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怪一个已死之人也无济于事。

    “怎么会……”你喃喃着,情绪还来不及平复,车子已经停到家门口了。

    你顾不得其他,下了车便匆匆往内院跑,围在院里的仆役见少夫人回来了,纷纷让开了道。你瞧见王妈在抹眼泪,忙上前问现在什么情况,大夫呢?

    她说大夫已经尽力了,现在在另一个屋内给老爷子瞧着,陆沉出事之后,大家第一时间告诉了老爷子,谁料到老爷子听完直接就背过气去,大夫看完这一屋又被撵着去另一屋了。

    你听完险些脚底发软,幸好有王妈在旁扶着才没倒。

    “少奶奶,您还是快去看一眼吧,怕再晚一点……”她哽咽着,搀着你走进屋。

    床上的帐幔已经撤了,陆沉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面色如纸没有一丝生气,若不是还有些许呼吸起伏,眼看着就像已经咽气似的。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你记得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燕儿还在旁抽泣,王妈还安慰她来着,可现在床边只剩下你自己了。

    你只觉得周围一切似乎都消失了,眼里只有陆沉一个人,他明明还说过等自己回来要让厨房准备好吃的,现在回来了,他却躺那儿不理人了。

    你挪着步走到床沿坐下,颤抖着手去摸他的颈脉,可探了好几次都摸不准,等指尖触到那勉力跳动的脉搏,都虚弱到探不准脉象了。

    “王妈,你到柜子里拿出那个木盒。”这话一出,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抖成这样。

    王妈立即应了声,找到木盒递给你,问:“您可有法子?”

    你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自己都拿不准,现在也只能死马也要当活马医。你让王妈帮忙一起把陆沉扶起来,让他靠在你怀里,昏迷的人没有意识也不会收力,你只觉得这具身体沉的慌。

    你从盒子里取出那个系了红线的瓷瓶,拧开木塞马上就有一股浓郁呛鼻的药味冲出来,瓶子里只有半颗澄黄如琥珀的药丸。你不作犹豫,把这半颗药丸喂给陆沉,另一只手在外边顺着他的喉咙,刺激身体本能的吞咽能力。

    过了好一会儿,陆沉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体温也渐渐上来了,王妈看着睁大了眼睛,刚才还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吃过药后竟然好转了,这吃的怕不是仙丹。

    你心头一喜,看来这下是赌对了,忙吩咐让大夫再过来瞧瞧。随即用手给陆沉扶着心口顺气,等他呼吸趋于平稳,才扶着人躺回床上。

    你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捂住他的手,贴着他耳边轻声说:“陆沉,我把唯一的救命药给你,你得撑住了。之前答应了的便宜还没占,商人不做赔本买卖,你这样睡着可不亏大了。还有你答应过要补我一回拜堂的,之前欠了一次,这回再食言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话说完,你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心也被眼泪泡胀堵得慌,现下只盼着他能醒来,之后什么事都依他的,如他所愿与之长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那句写在照片背后的话,你早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只是不敢同他说明白,就怕说了更分不开。可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你却不舍得了,不舍得再留他一个人。

    这时,王妈已经把大夫请过来了,你抹了一把眼泪,先是问了老爷子的情况,得知无碍后,又让大夫给陆沉诊脉。

    大夫刚才已经施尽手段,可陆沉都不见好,他也没辙,现在再看估计也是一样的结果。他长叹了一声,无奈地把手搭在陆沉的手腕上,只一探便瞪大了眼睛。

    “少奶奶,您刚才可是给大公子服了药?”

    你点点头称是,又问大夫情况是否好了一点。大夫皱着眉头似是不相信有奇迹一样,又换了另一只手去诊脉,发现结果无异,不由得心生好奇。

    “您给的是什么药?竟能在这种急毒中护住了大公子的心脉。”大夫问。

    “你能从味道中辨别吗?”你把空空如也的药瓶递给大夫,他却摆了摆手,说之后的治病方案得跟着这味药的药性来,他不敢随意下诊。

    你晓得这是要请孙先生出山了,当即就问大夫能不能先暂住下来守着陆沉,你去请人过来。大夫没多说什么,只道这是应尽的事,让你放心去。

    现在老爷子需要休息不能主事,陆沉也倒下了,你成为这个家的主心骨,便不能乱了阵脚让府里人心惶惶。

    你在管事的协助下把府上里里外外的事都嘱咐了一遍,而周严帮忙管着府外的生意,有这俩靠谱的人坐镇两方总不会再有差错。

    王妈担心你一个人没个照应,便自告奋勇同你一起回去。

    临走之前,你在床边同陆沉说了好一会话,也不管昏睡的人听没听到这些话,你只管自己说:让他争气点,等你请着孙先生过来,他定能彻底好全了,不用再日日灌药。

    启程的时候管事怕俩个女眷坐洋车出门太招摇,便找了一辆马车,又支了一个身手好的护院一同前往。

    你心里牵挂着陆沉,就算近乡见到路上熟悉的景色也提不起兴致。一路上村里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这辆外头来的马车,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谁会来这穷乡僻壤的小村落。

    马车一直行到孙先生的医馆,车夫在外头嚷嚷说到了。王妈先一步掀开车后的棉布帘下车,一面搀着你的手,一面说少奶奶小心些。

    你抬头看着那面熟悉的门匾,心里百感交集,眼中又是一阵酸涩,时隔太久,自己终于回来了。

    这时,林姑娘撩开门帘出来,瞧见外边的人后手上放着草药的竹筛都摔了,她三步并两步的跑上前,手捧着你的脸上下打量了一番,高兴得都红了眼眶。

    “你可算是回来了。”林姑娘哽咽着拉住你的手看了一圈,又感叹道:“妹儿长高了,还长肉了。”

    你眨巴眼睛把眼泪逼回去,眼眶还是红红的,你如小时候那样摇晃着林姑娘的手,笑道:“林姐姐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林姑娘用手捏了捏你的脸蛋:“油嘴滑舌”又问你回来怎么也不写信通知一声,是不是夫家待你不好,你被欺负了。

    你连忙摇头说不是,还不等你再说下去,林姑娘往屋内朗声一喊“妹儿回来啦!”,这一招呼,屋内的伙计都纷纷出来,把你围了一圈好是一通念叨。

    大家又是给你塞好吃的,又是拉着你左瞧右瞧,好不热情。闹哄哄了好一阵子,屋内的孙篱也悠悠掀了门帘出来,你见到他顿时站直了身,规规矩矩地倒了一杯茶喊了一声先生,把茶杯递过去。

    孙篱平淡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忧,他遣散了众人,接过茶杯浅抿了一口,才问:“怎么忽然想着回来一趟。”

    你这才把那边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道,孙篱全程不发一言地听着,捏着茶盖的手指节微微发白,直到你说把救命的药给了陆沉,他把手中的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拍,脆弱的瓷瞬间就裂了。

    “你再说一遍,把药给了谁?”

    孙篱的一句怒言把你吓得浑身一震,你怯生生地又说了一遍,却见他怒目圆睁地望着你,咬着牙喃喃了几句“好”。

    “陆夫人请回吧,我技不如人,治不了陆大公子的病!”

    ‘陆夫人’这三个生疏无比的字硬生生刺痛了你的心,你隐隐察觉出孙先生这次是想跟自己划清界线,彻底不认你这个师门外徒了。

    你心慌得没了主意,就地一跪,扯住孙篱的手,再换了一声先生。

    孙篱甩袖拂开你的手,怒道:“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喜欢上姓陆的!你被卖进陆府给人当小老婆,我不怪你。你自己在信上也说半年后就能离了他换回自由身,现在呢?你为了男人用掉我留给你的药,你知道那是什么药吗?就随便给别人。”

    他气得长呼了一口气,又说:“我教你学医识药,为的是学成后治病救人,不是让你藏着一身本事只伺候他一个人!为人妻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食住行全看丈夫的良心,你还能有什么出息?”

    孙篱虽愿意接触新派的西医,可对人伦世俗的看法依然是老旧一套,认为女子一旦嫁了人,便是身不由己,无论出嫁前多么有才识,最后都会被家长里短绊着,再无寸进。

    他的小徒弟没了爹娘本是更自在些,想做什么全由自己拿主意,他起初让孩子跟着自己学医,做一个女大夫总比去弹琴卖唱要体面些,赚的也是积德钱。她的那双手本可以救更多的人,结果这孩子也不争气,栽深宅大院里头种情根,重走她娘的步子,折了活口的本事甘愿为人妇,这让他如何不气。

    在门口等着的王妈听到屋里头的动静,不禁掀门帘进来,瞧见自家少夫人被这样训斥,撸了袖子就要跟孙篱辩道,结果却被你呵止了。

    “孙先生,陆沉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教我读书写字,让我去考中医院,没有拘着我。”你不忍孙先生误会陆沉,忙为他辩解。

    孙篱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下去,“你觉得跪够了,自行离开便是,我不会出诊,你另找他人,别生生误人性命。”

    语末,他撇了目光不忍去看那双哀戚的泪眼,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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