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周卿念裹着大衣把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等车，口袋里手机震动，她把手机拿出来，这已经是三十分钟里，顾尚城给她打的第五个电话了，只能无奈的接通。
“喂，你怎么回事啊，还没来，就等你了，给你五分钟啊，不到自罚三杯。”然后啪一下挂断了。
周卿念啧了一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她现在心情特别复杂，这场聚会她本不想去，无非就是一些很久没见过的人凑在一起，吹着谁也不知道的牛逼，可是顾尚城说他这辈子只有一次20岁，把高中的那些同学都叫上，她要缺席她就等着好看，她知道顾尚城的烦人程度所以这次聚会她按掉了五个闹钟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其实周卿念也有私心，她在想时隔两年没见过的人会不会出席在这次聚会上，或许会吧他和顾尚城最为要好，又或许不会，之前的每次聚会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周卿念到达饭店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推门进入包厢，视线扫了一圈没看到他，也不知道是失落他还是没来，还是庆幸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局促。
“来了。”陈诚最先看到她打了个招呼，周卿念朝他点头示意。跟坐在门口的几个同学打了个招呼。
听到声的江雨抬头，“终于到了，周卿念，跟你发几条消息都没见你回我，快点，过来跟我坐。”江雨朝周卿念招手。
“路上太冷了没看手机。”
“哟，还知道来啊，我以为你在路上被创死了。”顾尚城往这看打着游戏的手依然没停。
周卿念白了他一眼，然后朝江雨走去，自觉的拿起酒杯到满。
“哟，几个月不见挺懂事啊，知道自罚了。”顾尚城收了手机开始调侃她。
周卿念回了个滚，就开始喝，三杯下肚刚准备坐下
“哟哟哟，这是谁来了啊，迟到了自罚啊。”顾尚城朝门口望去喊着。
“行行行，就你闹的最欢。”
这个时候周卿念才看清来的人。
程知洲。
他进来打了个招呼后，就开始自罚起来，顾尚城秉着照顾女生的理念硬是让程知洲喝了六杯才算作罢。
“你知道那位会来吗。”江雨在旁边小声的问。
周卿念下意识抬头对上了对面“那位”的视线，心虚的撇开，“不知道。”
江雨了然。
酒过三巡，就开始热闹起来，谈理想，谈未来，聊以前，班上几对瞒着老师顶风作案的情侣最后还有没有在一起，当时暗恋的人还有没有结果，为了不上语数英编的请假理由，现在看来每一个都是漏洞百出，却又不失当时青春正盛的单纯美好。
周卿念在想程知洲当时的样子，骄傲肆意，阳光，爱笑，站在哪就能成为别人青春里的一笔，直白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周卿念呢，对待感情胆小又自卑，不敢宣之于口，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周卿念想如果从头来过的话她会不会有勇气去应答一声我也喜欢你，或许还是不会，因为她觉得那个时候的她在他身边却好像又离他很远，她不敢要一个答案，总是在心里藏了许多的事不敢说，同样也害怕没有一个好结果后那些异样的眼光。
可她忘了的是青春就是有很多的无定义性，人这一生总要有一个人一些事可以让人热烈无惧。
“江雨跟我出来一下。”
周卿念的思绪被打断，她不知道她们之前聊了些什么，她看着顾尚城起身走出去的样子，站都站不稳，她转头看向江雨，皱了一下眉，问“怎么了？”
江雨神情不好，也没答摇了摇头就出去了。
旁边的女生注意到了，凑到周卿念旁边，“你刚刚走神了？刚刚聊到江雨谈了个男朋友…”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顾尚城当年追求江雨是在座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比那位更加直白更加轰轰烈烈，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可是好景不长，顾尚城不知道怎么喜欢人，当年的江雨亦是，分手后面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见面都是针锋相对。
周卿念当年跟顾尚城是同桌，又和江雨是好友，所以知道的当然比旁的多，她见过顾尚城酒醉坐在马路边抽烟红着眼问，为什么就是没有一个好结果，她也见过江雨低头玩手指好半晌才哽咽出声说，其实我当时真的很喜欢他。
江雨的性格其实和周卿念很像，执着认死理，讨厌风险，只要对方做出一些动摇的事就会立马把自己封锁在壳里，同样的倔，同样的傲。
周卿念轻叹，怪不得她们两能当好朋友。
“走走走，下一场，”顾尚城推门而入，站在桌前，“都不许走，谁走我就急眼，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周卿念玩手机眼都没抬，“我不去，江雨人呢。”
“你今天迟到还早退，你还想不想混了。”顾尚城指着她。
周卿念知道他喝多了，然后江雨的事对他还有点打击，不想跟他争口舌之快，“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喝不了，最近养生。”
“行行行，那你们都能去吧？”顾尚城看着其他人。
“我就不去了，喝不动了，明天还要去医院看肾。”
周卿念听到这个声音才抬头
程知洲在对面，指尖夹着烟，带着笑。
“你他妈的….行行行你也滚。”顾尚城想掐死程知洲，心想两人一个德行。
人都出去时，周卿念给江雨发了条消息，准备起身就听到顾尚城说，“阿洲，你不是学驾照了吗，把周卿念捎一脚，你们两住的也不远。”说完他就晃晃悠悠出去了。
周卿念知道，他隔这报复我们不去陪他喝酒这事，王八蛋，周卿念在心里骂。
“走吧，外面挺冷的我送你。”
周卿念看向程知洲，他已经走出去了，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周卿念靠了一声领着包追上去。
看到程知洲站在饭店门口，他今天穿了一件冲锋衣，一条黑色牛仔裤，还是和当年一样，一身黑，从不穿亮色，但同时又感叹，他好像比以前又长高了不少，我真的很久没见过他了。
“走吧。”
程知洲转头看她，给她发了根烟，“陪我走会呢，平安夜走走路图个吉利。”然后抬腿就往前走，根本不是问句。
两人并排走，“你也看出来顾尚城是故意的了吧，我今天喝了酒根本没法开车。”程知洲看向她，周卿念点了下头，“他喝多了就是这样的，你要是介意我明天骂他，然后我现在可以打车回去的。”
程知洲没说话，但是周卿念莫名觉得他生气了，他以前生气就这样，不说话也不看她，但是在旁边就莫名感到瘆得慌。
程知洲进了一家超市，买了一箱啤酒和一杯草莓味的热牛奶，出来递给她，就走到长椅那里坐下。
“这些年怎么样，当年高三下学期分完班听说你没读了？”
周卿念楞了一下，“嗯对，家里的原因，还行吧，也没什么怎样不怎样的，怎么过不是过呢。”
程知洲侧头看她，他从一开始看见这姑娘就觉得劲劲的，心里很多事，老是特别犟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什么东西她想要就必须得到，但是感情方面就特别迟钝，总是得过且过。
“你怎么现在老是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我现在长得很吓人吗，你怕我？”周卿念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在喝牛奶差点喷出来，“滚，我只是有点尴尬。”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从包里拿纸的手顿了一下。
“尴尬什么，就因为从前我两谈过，不管多久以后都得老死不相往来，”程知洲轻笑一声，“你老是这副样子，在意的太多了，你还记不记得，高一的时候我逗你，把你新买的皮筋套在手上，然后告诉你不见了，你明明很喜欢那个皮筋，还要说没事，一个皮筋而已，然后自己气的一个上午都没跟我说话。”
周卿念笑了，她当然记得，她每次夜晚睡不着的时候就想这些事，来来回回的想，这些场面跟她看了无数次的电影一样，背的滚瓜烂熟。可是这些事总归之前的事，有太多太多的人跟她说，要往前走，她也试着往前走，可她做到了吗，或许吧，她至少没有再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了。
“给我整瓶酒？”周卿念看向他，这是从见面到现在为止第一次直面看向他，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因为年龄长大的原因，脸上的棱角更为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