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倾盆的大雨似十万英魂决胜后的泪水,冲刷着这战后的大漠,冲散这战后的硝烟,待天亮之时给他们拼死守护的城中百姓一个明亮的天,没人知道文昭侯的十万大军数月来是怎样奋战到了最后一刻,筑起尸墙,守住了这坚而不破的城门。

    被雨水浇醒的文六,睁开双眼,张口接了几口雨水,抹一把脸,撑起血肉模糊的上身,用力爬到身边的文昭侯尸体旁。

    此时醒来的还有死前最后一刻被文昭侯护在身下的少年,缓缓睁开的眼睛映入文六的脸庞。

    “六哥。”

    文六将手指抵在她的嘴上,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用力拨开文昭侯的尸体。一只手抱起捂住嘴却不敢哭喊出声的少年,另一只手拎起还在昏迷的少年,消失在雨夜里。。。

    三娘想起那晚的雨夜,泪流满面,面容平静的流歌给她擦拭着泪水。

    “我们主仆三人,躲在一座土墙后,被饿狼撕咬,我已无力抵抗,昭凝郡主挡在我与三娘身前,试图自己引开饿狼,幸而被流歌姑娘父女所救,带回家中治疗,可昭凝郡主被饿狼撕咬的已无完肤之处,无力回天。”

    文六说到此处,三娘下意识给流歌拢了拢狼毛大氅。

    文六突然又朝温贤跪下,“小侯爷,属下无能,未护得郡主归来。”

    温贤抚摸着手中红玉手串上刻在青玉小牌中的名字,眼眶泛红。

    “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们能幸存已是不易,何需自责。”

    “流歌姑娘与令尊于我文昭侯府有恩,温贤代已故舅父谢过姑娘与令尊。”

    温贤起身向流歌行一大礼,身后的木荣也跟着温贤向流歌行了一个大礼。

    流歌起身还礼道,“小侯爷不必如此,比起当年的十万英魂,流歌谈何恩情。”

    “请问令尊何在,温贤理应当面致谢。”

    “家父已过世,幸有文六将军和三娘与我相伴,开了这家客栈,不至于在这大漠里孤苦无依。”

    二人又重坐回桌边,流歌握着手里暖暖的茶杯,三娘不着痕迹的又给众人添了添茶,增加几分杯中暖意。

    “流歌姑娘与文六、三娘随我进城,见过家兄,想必见到相助边关将士十年的狼女,家兄定是欣喜不已。”

    温贤抿一口杯中茶,味道并不苦涩,带有一丝回甘之香,艰难大漠里还能这般认真过活,真是难为他们了,将茶杯轻放在桌上,所以向流歌开口邀请道,

    “后日我们便返回京都,既然流歌姑娘在边城已无亲眷,如不嫌弃可愿与我们一同会京都,宣毅侯府在京都虽算不上什么大门大户,但可与三娘、文六在府中作伴,尽我温侯府的心意。”

    “小侯爷盛情,流歌不敢推辞,日后进了京都,流歌若惹出祸来,小侯爷可别嫌我麻烦。”

    “姑娘爽快,我喜欢,放心,回了京都我来守护姑娘。”

    “您还是别守护的好,回头再带坏了流歌姑娘,若论闯祸谁能比得过您呀,哪次不是小南郡王把您拎出来。”

    身后的木荣低头耷眼的歪脸喃喃道。

    “你这厮,还说,就不能给本侯爷留点面子。”

    温贤说着给了站在身后的木荣一拳,痛的木荣朝他噘嘴抗议。

    流歌三人看这主仆两人嬉笑打闹的样子甚是欢乐,不觉笑出声来,先前的低沉氛围一扫而清,回过头的温贤看到流歌的清丽笑嫣,自觉春风拂面,出声称赞,

    “流歌姑娘笑起来真是好看。”

    流歌笑容一敛说道“本应亲自去拜会将军,但后日便前往京都,客栈还需打点,我在此处等你们。”

    “我陪姑娘一起在此打点等候,让文六跟小侯爷去面见将军,还望小侯爷允诺。”

    三娘出声询问道。

    “也好,那我们两日后见。”

    翌日夜晚

    还是那座土墙之上,仍是一袭蒙面红衣,只是不再恣意潇洒的坐在墙头,而是吹起胡埙站在墙脊之上。今晚的胡埙之声带着些许哀伤和离别之意,卷翘的睫毛下闪动的是不舍和决绝,夜风吹起红裙和发丝,孤独的让人有些心疼,墙下仰天长啸的灰狼带着哭腔,流歌将腰间的酒壶丢给墙下灰狼,叼起酒壶,灰狼消失在大漠夜影中。

    身后站着的文六怨声载道,“姑娘把这群狼崽子惯坏了,这个月您喂得次数有点多了。”

    “明日回了京都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今日一别再见之时说不定已是孤魂一缕。这群狼跟在我们身边十年,也算为边城立下汗马功劳,这点东西算什么,比起那群披着人皮的饿狼,这群狼崽子可比他们可爱多了。”

    流歌回过头看着文六安慰道,“你不要担心,我没事,还有昭凝可有回信。”

    “郡主只让我告诉您四个字:保重身体。”

    流歌红面之下抿嘴一笑,回过头,吹散的红色发带,飘向漆黑的大漠。

    次日一早

    大队人马停在客栈门外,身披黑金甲的骑兵苍劲壮厉,打头的小将高举炫黑大旗,上面的金色“温”字粗壮有力,厚实的旗面空中翻滚如浪,发出呼呼的响声,抬眼便能让人肃然起敬,百米开外就能震慑人心。

    潇洒倜傥的温贤还是着他那白色狐裘氅从后面的马车走来,站在换了暗红色白毛领大氅的流歌身边。今日的她着了淡色妆容,但头上仍是一个简单的小发髻,用一根红色发带束起,眉宇之间带着几分英气,比起温贤那日初见她时整个人精致、精神了不少。

    常在脂粉圈里混的温贤心中暗道:美女我见过不少,不过今日看流歌这气度面容,京都那群女人相比之下黯然失色。

    轻咳一声,随即向流歌解释“大哥说一定要见见姑娘,同时也为我等送行。”

    通体炫黑的四架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穿金色盔甲,脚蹬金色皮质卷云靴,披描金绣云纹藏蓝披风,差不多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一字胡须,紫金冠束发,两眼炯炯有神,大步走到站在客栈门口的四人面前,低沉有力的中年嗓音响起

    “想必这位就是流歌姑娘吧,想不到让胡蛮闻风丧胆的大漠狼女,竟是这样一位娇俏佳人。”

    流歌俯首欠身行了一礼,“将军谬赞,流歌不过一介女子,将军才是边关百姓的定海神针。”

    温良抬手示意她起身“姑娘不必多礼,边关将士受姑娘多年出手相助,每每获胜,护我将士性命,请受温良一拜。”

    温良后退一步,抬手俯身,对着流歌深鞠一躬。

    流歌赶紧伸手拖住温良的双臂,“将军不可,流歌受不起。”

    温良起身抬头,四目相对,温良盯着流歌的眉宇看的有些出神,稍稍皱起眉头,流歌也回看着这位儿时从未见过的良哥哥,因良哥哥常年在军营极少回侯府所以从未碰面,只知道良哥哥是军中英俊威武的将军,还说长大了也要嫁个像良哥哥一样的大将军,如今这样被他盯看难免害羞红了脸,赶紧低下头。

    温贤一看流歌害羞低头,赶紧出面解围。

    “大哥,怎好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小心嫂嫂知道了,又要挨骂。”

    温良自知失礼赶紧收回手。

    “温良失礼,只是看姑娘眉眼有些像舅父身边的一个女将故人,一时痴傻,姑娘莫怪。”

    流歌没有搭话,只是稍一颔首低身,表示温良刚才的无礼之举自己并未往心里去。

    温良转身对着自己的弟弟,手搭在温贤的肩膀上交代着,“好了,你们也该出发了,回京都以后要将流歌姑娘视为咱们侯府的座上宾,不可怠慢。”

    “知道了,大哥,你和嫂嫂在边关城要保重身体。”

    温良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温贤,“好,把这书信交给父亲,代我问父亲、母亲安。”

    又转头向木荣交代“看好小侯爷,莫要让他闯祸。”

    “是,将军。”木荣恭敬的一拱手,和面对温贤时完全是两种姿态。

    “大哥。”温贤嗔怒的一白眼。

    “好了,一路小心,去吧。”

    在温良的目送下,流歌和三娘上了最后面的马车,温贤上了自己的马车,木荣、文六则驾马一前一后,跟在两辆马车身侧,孙副将前面带头开路,一行人就这样朝京都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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