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卡瑟斯子爵一家从舞会上被邀请到了四楼。

    达莉娜被带到了伊迪丝隔壁的一间卧室,原本守护在伊迪丝身边的两位向导此时在给她建立临时的精神防护屏障,卡瑟斯子爵和海柔尔此时正在门外做护卫。

    安娜和母亲艾德文娜在稍远处的一间会客厅中,理查德也从原本的房间过来,紧紧依偎在母亲的身边。

    接过女仆送来的红茶,安娜亲手端了一杯给紧张的理查德,揉了揉自己弟弟卷曲柔顺的头发:“喝一点吧迪克,你整个人抖得像是一只受惊的鹌鹑。”

    理查德不理会她的调侃,接过茶杯也不喝,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目光有些发直。

    倒是艾德文娜瞪了她一眼:“迪克已经够可怜了,你就别笑他了。”说完还继续在他背后轻轻拍打着。

    安娜也来到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后背完全靠上去,完全不顾贵族礼仪。

    要知道,她其实也没有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她知道她母亲也是这样子,艾德文娜已经快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丝巾给握得不成样子了。

    向导在觉醒期的确会和未觉醒的向导产生共振,影响未觉醒的向导快速进入分化期,但是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很小,否则向导的数量就不会如此稀少了,毕竟哨兵向导也才占据了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而向导又是这可怜数量的八分之一。

    如果每次向导觉醒都能带动一大堆男孩女孩觉醒,那也不会有数量庞大的哨兵没有匹配的向导进而常年得不到精神抚慰,凯特尼大陆上的国家也不会因为互相争抢向导而战火频发了。

    两间房间隔得很远,但是安娜总觉得她听到了达莉娜痛苦的□□,一簇簇饱含情绪的精神丝不停地游到她面前,向她发出求救的信号。

    这让安娜更加懊悔和自责。

    她应该早点发现的,达莉娜从在她去圣路易斯参加今年春季的社交季前就经常时不时不舒服,不过达莉娜正处于发育期,身体急速发生变化,经常娇气地撒娇说骨头疼肌肉疼,哄着全家人给她买了很多东西,有时候甚至不难受但就是因为跟双胞胎哥哥理查德闹脾气了就说手疼脚疼头疼,让理查德跟她道歉,大家都以为是发育引起的生长痛,因为就算是觉醒向导也很少会全身疼痛,顶多是因为精神触须引起脑胀,加上卡瑟斯子爵一脉很少会觉醒向导,全家人并没有往觉醒这边想。

    而安娜因为能感知到达莉娜的痛苦,经常私底下趁人不注意帮她缓解情绪,可害怕被人发现,每次都尽量速战速决,也没有想过认真仔细地检查妹妹的状态。

    “黛琳……黛琳她很痛……”理查德憋得整张脸都泛红了,视线转动一下从窗外转而看着天花板上的浮雕出神,仿佛还没从刚刚的场景里面回过神来,“我们刚刚跟着奥比格尼上校和奥比格尼上校夫人来到那个小型待客厅,黛琳就悄悄和我说她不舒服,头很难受,想回家。”

    理查德的眼睛漫出泪水:“我跟她说母亲让我们在这里乖乖呆着,直到宴会结束,她有点不高兴但是没有说什么,接着她就慢慢躺下来把头枕在我的膝盖上,那个讨厌的黛比嘲讽她没有教养坐姿不雅她都没有反应,然后她脸色就越来越苍白,浑身颤抖,身上开始不听地冒冷汗。”

    理查德说到这顿了一下。

    “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劲,连忙叫了奥比格尼上校夫人过来,奥比格尼上校夫人很高兴,跟我说这是好事,但是黛比情况更糟了,上校和上校夫人说要带黛比去一个更加舒适的房间,我想跟着去但是他们说我会让黛比更难受,我的情绪会让黛比痛苦,可是,可是,可是黛比一直抓着我的手让我带她回家……”

    艾德文娜听着也开始难受起来,握着那团可怜的手帕在自己和儿子的脸上不停擦拭,把精心打扮的妆容弄地一塌糊涂。

    安娜塔西亚坐过去把弟弟拥在怀里,理查德抬起头看着她:“安娜,觉醒向导都是这么痛苦的吗?”

    理查德的话让安娜回想起自己刚开始觉醒的那段时间。

    安娜的父亲卡瑟斯子爵一共有八个孩子,其中大儿子艾伯特和大女儿海柔尔分别在十三岁和十四岁觉醒成了哨兵,如今艾伯特二十六岁,已经是一名上尉了,而二十岁的海柔尔还未正式从哨兵学院毕业。

    在他们之后,卡瑟斯子爵和一位白塔派过来对这位子爵大人进行精神梳理的向导露西.威尔小姐发生了婚外情,私生子安东尼出生的时候海柔尔未满周岁。

    安东尼是个普通人,如今在弗朗西斯顿郡的一所大学读法律,并没有像父亲母亲期望的那样觉醒成为卡瑟斯子爵家的第四位哨兵,反而是他们的女儿,贝丽芙在十三岁那年觉醒成为了一位A+级别的高等级向导。

    现在她已经在白塔生活学习了三年多,今年从白塔毕业,秋季举办完毕业舞会后即将进入帝国向导学院,进行为期两年的向导进阶技能学习和服役期。

    在这个世界,安娜比贝丽芙大七个月,实际上却比她多度过了二十年时光,加上前世特殊的人生经历,她从原生家庭逃出来后,在被收养的福利院里面也见过不少因为类似与母亲是第三者而父亲不负责任抚养不起将孩子丢弃的情况,深刻体会到有时候大人犯的错不能责怪到孩子身上。

    因此并没有像艾伯特和海柔尔那样仇视她和安东尼以及后面才出生的最小的弟弟尼尔森,只讨厌出轨的卡瑟斯子爵和那位破坏了他人家庭的夫人。

    安娜对贝丽芙的态度还算好,从小就缺朋友的贝丽芙经常会从自己居住的小房子出来,跑过大半个村庄来卡瑟斯庄园找安娜玩。

    安娜印象中的贝丽芙是一个有些腼腆,容易害羞,但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女孩,偶尔她来的时候安娜正在读书,她就会乖乖地坐在一边,自己也拿一本书看或者坐在旁边织毛衣,等安娜看完了主动和她说话她才叽叽喳喳地跟安娜分享她的生活,这几天她在家里干了什么,厨娘芮徳女士又做了什么新奇好吃的小蛋糕,她附近农场新出生的小羊昨天打了个滚弄得满身泥。

    而安娜塔西亚也会将教她识字,把自己阅读之后觉得不错的书籍给她看,和她交流分享自己对这个世界和书内一些观点的看法,偶尔还会带着她和还年幼的理查德达莉娜出门去玩。

    贝丽芙觉醒成向导那天,安娜正在小书房和她讲解一个法律条文,但是一向对学习充满热情的贝丽芙却一直在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安娜以为她昨晚没有睡好,也没有生气,只觉得她犯困的样子好玩又可怜,就让贝丽芙在小沙发上面躺着休息,安娜自己则继续看那本在海柔尔看来极其晦涩难懂的法律书。

    那本应该是一个很悠闲舒适的早晨,安娜甚至计划好午休后带着贝丽芙和当时才7岁的理查德和达莉娜去庄园背后的湖边野餐。

    但是没过多久,安娜就觉得整个空间被一股说不出的东西包裹住了,她的脑子开始跳痛起来,恍惚中,她看到几缕粉棕色的丝线从贝丽芙身上掉了下来。

    她刚想走近想细看,她们的父亲,卡瑟斯子爵却推门闯了进来,看到躺在沙发上疼到皱眉的贝丽芙,面色凝重复杂却又带着喜悦地看了安娜一眼。

    这一眼把安娜看得浑身冰冷,立刻清醒过来,脑子的疼痛感也瞬间消失,在消失的那一刻,她看清了多年来一直只是听说却未曾谋面的正蹲在卡瑟斯子爵右肩上的雪鸮。

    那天,父亲抱着贝丽芙来到了庄园二楼的静音室,之后一直守着贝丽芙,他叫来管家奥尔先生,让他分别发电报通知凯尔诺州白塔和最近的鲁纳比格哨所。

    除了为庄园工作的哨兵,其他人包括他的妻子,儿女,以及其他的佣人,都被吩咐回到自己的房间,没事不要随意出来。

    马蹄声响起的时候,安娜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膝盖发呆。

    听到声音她就跳下了床,鞋子都顾不上穿,赤脚跑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起帘子,看着八个背着长枪身穿制服的哨兵从马上下来,和站在门口的奥尔先生快速交流了几句之后就快速分散到庄园各处站岗。

    随后,几辆马车陆续驶进卡瑟斯庄园,鲁纳比格几位身份尊崇的夫人也跟随丈夫进入了大门。

    安娜知道,那些都是鲁纳比格的有爵位的哨兵和他们的向导夫人,之前都来过卡瑟斯庄园参加过无数次聚会,而今天过来,是受到父亲的请求在白塔的向导们赶来之前过来保护贝丽芙的,这些向导夫人都曾在向导学院学习训练过如何为新生的向导建立临时的精神壁垒。

    希望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些养尊处优的夫人们没有在长年累月的奢靡生活遗忘掉那些技能,希望贝丽芙能顺顺利利通过觉醒期。

    安娜塔西亚在内心祈祷了一会儿,放下窗帘,躲进被子里抱着枕头,一只稚嫩的雷鸟笨拙地张着还湿漉漉的还未丰满的羽翅,静静地卧在她的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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