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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新年过后,叶绾色进入考试周,忙得昏天暗地,梦里都在写文综题。

    江淤怕打扰她励志学习以冲刺年级前一,只找过她一次。

    元旦前夕,他给她打电话,让她走到阳台。

    很晚了,家里静悄悄,叶绾色裹着棉服,夜猫似的蹦蹦跳跳,往楼下看,又看了看天,看来看去眼前就只有几十米外的树林。

    等了两分钟,屁动静没有,她准备骂混蛋了。

    “咻”地一下。一束很轻的炸裂声。

    树林后炸出一朵淡绿烟花。

    那烟花也许是特制的,炸出的声音小,妖冶如极光的飘盈形态,腾空后,在夜色中鬼魅般聚拢,缓缓形成一片翡翠绿的叶子。

    叶绾色惊呆了,傻子都能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稍纵即逝的美丽持续了几秒,她都没空拍照。

    她还等了等,似乎没有其他的烟花了,只此一朵,只有他们俩人看见了,梦境一般。

    手机听筒里,江淤在那端轻轻地呼吸,可能在等她惊呼,最后实在等不住了,深藏功与名地问:“喜欢吗?”

    叶绾色憋着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吐出来,仿佛和他的气息交缠到了一处。

    她仰头,朝着天空乐开了花,这一笑,年轻的肌肤白亮干净,比烟花美,“一般吧。”

    然后,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

    叶绾色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正式开始放寒假。

    回家收拾好书和笔记本,一开手机,信息叠满了整个手机屏,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比垃圾小广告还积极,牛皮鲜似的。但她整颗心都被塞满了。

    上次手机被那帮人摔碎后,她还没来得及去换屏,只能觑着眼,支离破碎地看信息。

    坏人:【放假没有?我过来接你。】

    叶绾色边看信息边进厨房,关了火,揭开煲汤的盖子,被蒸汽烫到了手。

    她咬唇忍痛,回头看了一眼,外婆在阳台边的摇椅上闭眼听梅艳芳,她违心地回复:【我不去了。】

    过了十分钟,楼下有车在按喇叭,叶绾色趴在自己卧室的窗台,扒开茂密的绿叶偷看。

    他来了。

    江淤的电话呼了过来,“喂,下来啊,演唱会完了就送你回来,高级座驾,无偿使用,零食无限供应,还有一包接包送的帅司机,这待遇可以吗?”

    叶绾色纠结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好。”

    十一点前她应该回得来。

    叶绾色这晚没穿校服,一身素黑,斜露肩的薄针织衫,衣摆随意塞进腰间,镂空的织料透出她的胸型和腰线,裹身长裙的群衩开到了大腿上方,踩一双马丁靴,露出的皮肤瓷白,闪闪发光。

    江淤看到她蓬松的头发在风里吹动,嘴上有一抹红,又看着她瘦削的肩和精致的锁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说不出混身哪个地方在痒。

    他越身,开副驾驶的门,女孩儿的甜蜜香气随风钻了进来,“你不冷啊,穿这么少。”

    晚上的气温只有十度。

    叶绾色抬了一下手,“带外套啦,你一看就没去过演唱会吧,场馆人多,热都热死了,特别是排队进去,又累...阿嚏。”

    江淤“嗯”了一声,看着她小巧挺翘的鼻尖,都冻粉了,也看明白了她的那些小心思,低笑,把暖气调高五度,“考得怎么样?”

    叶绾色这会儿冷死了,只好穿上衣服,骄傲地说:“前三吧,还是给他们学文化的留点面子。”

    江淤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她有一种绝弦的美,他的喉结动了动,有些不想去那破演唱会了,脑子里只有一句,我能不能吻你。

    他克制地收回视线,说:“你旁边的门上有喝的。”

    叶绾色拎出那只外卖袋,是牛油果奶昔,加了草莓果粒和酸奶。

    江淤看了一眼她成精的密长睫毛,“还有一杯,给我。”

    他生生营造出了一种,奶茶是她带来的错觉。

    叶绾色的确有东西给他,轻“啊”了一声,把包里的蜂蜜柠檬拿出来,她用密封盒装好了,蜂蜜的光泽莹亮,“你是不是经常喝大酒的,这个给你,你那胃,可能经不起你住几次院,英年早逝多可惜,大家心情不好都找不到你骂了。”

    江淤接过盒子,不错眼地盯着她看,看得叶绾色眼神乱转,小鹿坠崖,除了投降就是投降。

    她抬手轻碰他的眼镜腿儿,“你今天,怎么戴了眼镜啊?”

    江淤捏着她的手腕,拇指压住她的手背,偏过头,“别乱碰,私人物品,除了我女朋友谁都不能碰。”

    叶绾色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皱了皱鼻子,“小气。”

    江淤不松手,冷不丁地把她的袖子挽上去,没有新的刀口,“上次给你的药有没有记着涂?”

    叶绾色垂眼,“嗯。”

    江淤转动方向盘,带小女孩儿去演唱会,回想着她刚才的话,忽然皱眉:“你经常骂我?”

    叶绾色眨眼,目光真诚:“...没有啊。”

    开过隧道,后面有人超车,超就超吧,还憋了一下江淤的这辆奔驰,他猛打方向盘,“嘶”了一声。

    叶绾色看他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害怕他又吐血,“你怎么了?”

    江淤上次是从谭渊明家里躺着出来的,然后直接去了医院豪华套房五日游,那老家伙的名字听着文绉绉,年轻时是特种兵,最远去过红海维和。他们家百年祖传的棍棒教育都使在他身上了,这都多久了,他的伤还没好完。

    江淤:“学校里还有人找你麻烦吗?”

    叶绾色摇头,拿话刺他:“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遇到流氓,报警才是正确的做法,哪怕自己进局子。”

    贴吧里的那些帖子都消失了,也没人敢当面嘴她了,现在学校的那些人看着她都绕路走。她落得清净,只想赶快毕业,反正她习惯没朋友了。

    江淤决定给弥政加工资,他办事还是靠谱的。不过他不准备告诉叶绾色,是他雇人删帖,把娱乐圈的那套搬了过来。

    江淤伸手掐了一把叶绾色的脸,他想这样做很久了,她捏起来一定很软。

    他挑了挑眉:“你看,你赌输了吧。”

    叶绾色轻叫了一声,愤怒地打他,江淤手臂和后肩的位置还痛,闷哼了一声。

    她讪讪地:“对不起啊。”

    他们这样一打一闹,她脑补了一个词,打情骂俏,顿时把自己烧着了,耳朵红了个彻底。

    她不再说话,从后视镜里看江淤的侧脸,线条瘦削,五官深邃。

    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

    到了两路口的体育馆,叶绾色看了看门票上的售价,这种价位的票一般人拿不到,她在心里乘以数倍,估算完倒吸一口气,江淤败家从不对钱客气。

    叶绾色看着场馆外的人山人海,准备老实地去排队,江淤抓着她的手腕,进了贵宾通道。工作人员开来接驳车,带他们进去。叶绾色也富过,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通道可以走。

    叶绾色很久没有看过演唱会了,也很久没有感受过生活了,内场的视野优越,抬眼就是陈奕迅那张深情的脸。

    江淤看叶绾色在用相机录视频,相当专心,那模样很陶醉,他拧眉:“这种老歌有什么值得录的?都听烂了好吧。”

    他就是找一个借口约她出来,想见她,想得发疯,早在梦里把她操了千百遍。她倒好,是真的来看演唱会的,看得挺入迷,都是老情歌,比她岁数都大,听得懂吗她。

    叶绾色嘟着嘴瞪他,安静,闭嘴,你别说话。

    江淤不敢闹了,手搭在她座位后,冷脸坐在一旁,跟受刑似的。

    叶绾色等到了陈奕迅唱那首《爱情转移》,悄悄地心酸一下。

    晚上十点,演唱会结束,叶绾色很着急:“对不起啊,我要回去了。”

    她那样子像过了十二点南瓜马车要加钱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儿,江淤叹气:“行吧,送你回去。”

    车停在她楼下,江淤不想放人走,“寒假能不能再见你?”

    自然是见了,叶绾色上的艺术班在二月正式放假,江淤千方百计地找尽理由,领着她爬山,逛市区内的博物馆,美术馆,看话剧,歌舞剧,电影,时不时地给她打电话,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有睡觉那几个小时没有他的消息。

    叶绾色很多次都想问,除了我,你还有没有约会其他女人。

    她应该要张扬自信的,但爱他这件事让她蜷缩了起来。

    -

    叶绾色不想再折磨自己,决定勇敢地问一问他。

    在江淤又一次送她回家的路上,她直白地问:“你是喜欢我吗?”

    她要请他喝奶茶,是她找了一个借口。那次兼职跳舞的工钱她早就拿到了,还有上次被拖欠的工资。

    问出口并没有那么难,因为她坦坦荡荡,她就是爱他。

    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那晚她和江淤接了吻,她主动的,他又教了一遍。江淤太会吻人了。

    从奶茶店出来,江淤握着叶绾色的手臂,手掌往前滑了一段,把女孩儿的手牵到了手里。

    叶绾色没有挣开。

    于是江淤变本加厉,轻捏她的手指,五根手指摩挲着她的指纹,插进她的指缝,指尖合在她的手背上。

    叶绾色看着十指交缠的手,咬唇,缩了一下肩,背上起了一层汗。

    江淤开了后车座的门,坐进去,拉过她抱在自己身上,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没说话,低头继续吻她。

    车内没灯,旁边有车疾速开过,叶绾色胆战心惊,仰着头,眼尾拉长的眼线勾得她妩媚。

    江淤贴着叶绾色的耳垂吹气。

    叶绾色软在江淤的肩头,只知道低叫:“哥哥。”

    江淤也觉得有点儿过,真怕叶绾色翻脸,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开始笑,用气音说:“接个吻就羞成这样。”

    他抬头,吻她的嘴唇,补充后半句:“那以后怎么办?”

    叶绾色耳根子都烧红了,瞪他,但眼神是软的。

    江淤:“你不会以为,跟我在一起只接吻就完了吧。”

    叶绾色低头,趴在他胸口,形同虚设地抗拒:“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没有成年?”

    江淤抱着叶绾色不撒手,“嗯,十二月就十八了。”

    他发现叶绾色不说话了,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只,怪招人疼的。

    江淤拎起她的右手,长长的睫毛垂下,舔她的手臂。

    叶绾色心口酥麻,缩回手,眼底一片水光,模样可爱,语气娇嗔:“你干嘛啊。”

    她是他的了,有了这个认知,江淤的心化了,软了,想把她装进去,用油脂凝固,凝为一颗永恒的琥珀。

    江淤正了脸色,扯过他的外套搭在她肩头,手轻轻地顺着她的长发,“叶子,可以解压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赛车,比如蹦极,比如见我。”

    江淤的嘴唇贴在叶绾色的头顶,双手合拢,彻底把她抱进自己的世界,语气不辩喜怒:“我说的这些都比,你用刀伤自己来得痛快。”

    “叶绾色,给我听好了,你可以和其他女孩儿一样,放声哭,开怀笑,为作业烦,心里有梦想,放了学在家追剧追综艺,和男朋友闹脾气。大人的事与你无关,你没有失去自己,仍然可以活得开开心心的。你是小女孩儿,不要一天老气横秋的。”

    “你值得最好的青春。”

    “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你心里负担太重了。”

    叶绾色的呼吸轻了很多,这是她活了十七年听到的最窝心的话,从来没有人这样给她说过,她习惯独来独往,凡事自己消化了。

    “叶子。”

    “嗯。”

    “以后不开心了来找我。”

    叶绾色伸手搂住江淤的脖子,睫毛尖卷着泪,下巴抵在他的胸膛,小声地说:“流氓。”

    一个让她动心的流氓。

    江淤也才发现,活了二十来年,自己也可以这么温柔。

    他是真的,好喜欢她。

    那晚回家,叶绾色扔掉了枕头下的刀片,第一次觉得,寄存于世那么好,因为,他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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