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

    “公主,精武门破了,叛军再有一刻就要攻进来了,您快从密道逃出去吧!”侍卫焦急地劝诫着,殿内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仰头望着龙椅上的少女。

    一束光恰好穿过方窗斜照在少女的脸颊,应是十七八岁,嫩白的面孔中带着决绝,手指摩挲着龙椅扶手的龙纹。看向众人缓缓道, “我是大燕的公主,生为大燕而生,死也要为大燕而死。断没有临阵出逃的道理,父兄已去了两个时辰,现在该我迎敌了!”

    少女站起身,眼神坚定,唇瓣被牙齿咬的鲜红,拿下簪子绾髻长发,头上的红发带随着风轻轻摇曳,一身朱红轻铠显得她格外挺拔,站在龙椅旁对着殿内仅剩的十几人喊道,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大燕勇士,豁出去随我一同清除叛党!”

    “誓死追随公主!”殿内剩下的将士受到了鼓舞,纷纷站起身拿起武器,站在女子身侧,振臂高呼。

    少女拿起红缨枪,振声道: “大燕勇士随我迎敌!开门!”

    “是!”

    两边的侍卫将最后一道沉重的宫门打开,入眼的就是满目的尸体,歪歪斜斜地抵在门口,台阶上的鲜血像雨后积水般滞在了地上,人走过去便快淹过半个靴。

    踏跺下的叛军整装待发,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燕青芷心中已然明了,如今这局面,纵使再怎么奋力顽抗,也怕只是垂死挣扎了。

    她抬头望了望被战火倾肆虐的天,灰蒙蒙的,呼啸的冷风中还伴着火药的呛劲。纵使到了这一步,也不能失了燕国的骨气去投降。她跨出宫门,拿起红缨枪直指着叛军,振声道: “速战速决吧,我断然不会投降!若想彻底灭掉燕国,还需踏过我的尸体!”

    对面的叛军分开成了两队,从中走出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却不失健壮,剑眉鹰目,身着玄色战甲尽显压迫,眉峰蹙起,看着她冷声道, “燕青芷,燕国已灭,你父兄也已身亡,如今负隅顽抗还有何意义?早早归降我可饶你不死。”

    燕青芷看到男子视线猛的一僵,抓在红缨上的手不由地捏紧,停了一瞬便移开视线,转身扬声道“众将士随我除叛军,为大燕效忠!”

    男子不耐烦般挑了一下眉,随后身体微侧,刹那间,踏跺下的叛军冲上来了一波,少女身形矫健,迎来的士兵并不是她的对手,堪堪只是磨刀石,一个叛军趁她不备朝她身后攻去,一刀砍在左臂,她转身弯腰踢向他的下盘,紧接着红缨□□向胸口,喷出的鲜血溅到少女的脸颊,血滴从睫毛处缓缓滴落,给苍白的脸添了几分血色,平白多了些妖艳。

    身后的将士也杀红了眼,一时之间,冲上去的叛军尽数倒下。

    “你还是如此棘手!弓箭手准备!”沈望涯眼角微微皱起,幽深的眼眸中传过不耐烦,愤然抬手,刹那间箭羽像雨水般冲了过来,让人来不及避让。

    “嗖!嗖!”随着箭雨倾泻而下,燕青芷身边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独留下她在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再无一人。阶下的叛军迅速上前将她围住,她的左臂也在刚刚得围战中落了伤,垂下时鲜血顺着泛白的手指滴落在阶石上,与之前的血迹混在其中,像是落下的晚霞,给这的气紧张氛增添了一丝悲怆。

    望着对面的叛军,面上浮起哀戚之色,唇边勾起一丝冷笑,忽地抬起拿起匕首就要自戕。

    燕国已灭,亡国公主还有何理由存活于世...

    沈望涯眸子里划过一抹警觉,抢来一旁的弓箭,对准了少女, “嗖”地一声,她和匕首都跌落地上。脖颈上刚被划破了皮肉,还未到筋脉。弓箭却力道极大,射穿过了她的手掌,伤口处触目惊心,鲜血顺着手掌一滴一滴滑落在地。

    他扔过弓箭走上前去,手臂环在胸前,眼神犀利地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末了冷哼道:“听说昨日是公主的生辰,才过了一日,怎么就想死了呢?这可不是你的作派,祸害遗千年,你可得好好活着,让我看看这话对错与否啊!”

    “忘恩负义的畜生,当初就该要了你的狗命!还能让你跑回去?”燕青枳受伤的手止不住的轻颤,十指连心痛,汗珠密密麻麻地从额间渗出,她紧握着手腕想止住颤动,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疼痛顺着手背爬上整个臂膀,眼神中充满着愤怒,朝着沈望涯怒骂道。

    “嗯?多年不见,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这就是公主的待客之道?”沈望涯就那样站着俯视着她,狭长的眸子里充满着戏谑,嘴唇带着一丝轻笑,仿佛她的努力在他眼里都是笑话。

    沈望涯拍手示意道: “把人带上来!让公主瞧瞧可还认得这人。”

    燕青芷扶着轻颤的左手,鬓角被冷汗浸湿贴在发间,不知他说的是谁,心中有些慌张,咬牙起身望向人群。

    只见后面的士兵押上来一个男孩,约莫四五岁,头发乱糟糟的,破烂得像个乞丐,脸上被涂抹得黑黄,像个脏兮兮的小猫。沈望涯拎起男孩的后衣领,朝着她笑道: “公主可还认识这个小崽子?”

    燕青芷眸子蓦地一怔,右手不自觉地抓紧手腕,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男孩整个身子悬在半空,手脚不停地扑腾,挣扎中瞟到了她,本来漂泊不定的眼神中透出了希望,立即大喊道, “阿姐,阿姐,救我!”

    城破前她着人把幼弟装扮了一番,混在了出城的流民中。父兄已去,殉国没什么大不了的,青玉年龄还小,她舍不得。叛军的目的是皇城,不会没来由地攻击百姓,本以为算无遗策,没成想还是被他抓住了。燕青芷手心微微发抖,咬牙对着那人冷声道, “沈望涯你真无耻,对着一个孩子如此,他又与你无仇,你放开他!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对面的人抿了抿嘴角,忽然松开手,男孩跌落在地上,也顾不得疼痛,急忙爬起来奔向燕青芷,脸上还挂着泪痕,吓得直抽泣。她把青玉拥入怀里,轻拍着背安慰。

    “呵,果真是好伎俩,公主怪不得不逃离,留在这声东击西,就是为了掩护着他走吧。可惜了,如今整个燕国都笼在我手中,士兵把守着城门,任一个兔子都出不去。”沈望涯拍了拍衣袖的灰尘回道。

    “宵小北周,你们贸然毁盟国之约,趁燕国不备敌袭杀戮!就不怕为诸国之耻吗?”燕青芷捂住青玉的耳朵,对着沈望涯骂道。

    对面的士兵立刻举起兵刃直对着他们,沈望涯抬眸看向她,道: “不要总是挑衅我,现在于可你没好处。”

    “来人,送燕国公主回寝宫”。

    “是”

    【正阳宫内】

    “阿姐,父皇是不是...战死了?”男孩抬起泪眼,怔怔地看着她等着答案。

    燕青芷眉眼一紧,抬手擦去男孩的泪珠, “青玉别怕,你还有我,阿姐会…”

    许是连日的疲惫加上失血过多,未等说完话,她便晕厥了过去。

    燕青芷做了好长一个梦,梦到小时候在宫中的日子。皇宫中全是些臭小子,只她一个公主,父皇自是万般宠爱,星星月亮都能搬下来,性子难免有些骄纵跋扈。宫人伺候时都小心翼翼,唯恐惹这位小主子不快,惹来祸端。

    五岁时她在莲花亭里放风筝,风筝线断了,宫人慌忙去寻,她等了许久那些蠢奴都没回来,便自己顺着湖边去寻,忽地闻到一股浓郁的槐花味,抬眼就瞧见风筝恰好挂在树叉上。

    槐花树下倚着一个男孩,正专心地看着书。正好身旁没下人,她兴奋地走上前颐气指使道, “你,上去给我把风筝拿下来。”

    男孩抬眸微微撇了她一眼,便转了个身继续看书,留了个背影,什么话都没应。

    燕青芷哪被这样待过,气的直跺脚,心想应该是同宗里的孩子,便喊道, “我是三公主,你听见了吗?快上去给我拿风筝!”

    “喳~喳~喳~”

    回答她的只有树上的麻雀,男孩拿起书轻拍衣摆,走远了。

    目送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背影,燕青芷呆住了,这人,难不成是聋子吗......

    过了几日,那人和伴读一同出现在了学堂。听皇兄讲他是北周五皇子,沈望涯。北周国力不足,为了残喘,送来了自家的皇子以表臣服。父皇连年征战,虽然都胜了,但是百姓日子不比之前安稳,民生难免哀悼。且北周但势在地理位置优越,攻打还需费些功夫,父皇思酌罢便同意了。

    沈望涯虽是质子,父皇也并未轻视,把他安排在宫里,吃住用品一应俱全,和贵族子弟一同给皇兄当伴读。父皇很是疼爱她,不愿让她像世间女子一般受规束,龙凤就要遨游九天。力排众议让她一同在戒语阁进学,平日里君子骑射也要习。

    沈望涯读书刻苦,常在书塾考校中常占首位,一同的伴读都是皇亲贵族,自是不喜一个质子压在上面。燕青芷也不喜欢他,一个质子整个摆着个臭脸,好似有人欠着他似的。赵裕隆和她是玩伴,鬼点子不比她少,沈望涯便成了众人攻击的目标。什么纸张点墨,食盒放青蛙,今日把他书本撕上一页,明日练武场撞他下马......

    他嘴角带着血,一个人坐在墙下,身后的伴读还指着他嘲笑,叫骂声自是难听。他的眼睛带着一层水雾,好似迷途的豺鹿一点一点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燕青芷本来暗爽,忽地心中有些酸涩,拉住了找事的赵裕隆。

    似乎是察觉有人瞧着他,转身盯了过来。嘴角扯起丝苦笑,抬手把血抹在袖口,又走向练武场了。

    皇兄看得也烦,训斥他们几句,时间久了,那些伴读便也觉得无趣,把他当做透明罢了。

    时间久了,北周也似忘了还有一个质子,每年使臣进供时也并没过问。到了十岁,他便自请去了军营历练,再见时他已身形高挑,因常年练武腰腹紧俏,没有一丝赘肉,眉眼深邃,只可惜这人和以前依旧,说话时也带着疏离,冷极了。

    宫宴上他正襟向父皇上述着军中事务,以往瞧不起沈望涯的那些人看着父皇满意,也就跟着吹嘘夸赞这位质子。她可看不惯墙头草的作派,觉得无趣便去找赵裕隆了。

    自从母后去世后父皇总是对她有愧疚,纵容着她不加约束。赵裕隆是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城中的乐子他都知晓,常带她出去寻欢作乐。加之一起长大,两人的脾性也相仿,自然比起旁人亲近些。

    雕檐楼阁连绵相接,飞檐画角,涵月楼是城中最繁华的场所,景色极佳,一向是城中权贵子弟饮酒耍乐的地方。三楼包厢内仕女在一旁弹着琵琶,酒醇菜香,燕青芷在宫宴上本就没吃下什么,坐在一旁大快朵颐。

    “你说说你,一来就是个吃,遇到什么事了,往日把你请了又请,今日怎么不请自来了?”赵裕隆在一旁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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