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从南站下的高铁。高铁站占地面积很大,据说是国内最大的高铁站,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地铁就在南站内部,去往各个路线都可以。

    沈伊桐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虽然很赶,但她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朝远处的西门出口飞奔而去。

    外面亦是人潮涌动,来来往往,都看不清彼此面容。沈伊桐停在一根巨大的水泥柱子面前,呆呆盯着它。很快感觉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

    脑海回忆掀起狂澜,那是多久以前夏日的一个夜晚,将近午夜时分,灯火阑珊,人流一如既往络绎不绝。沈伊桐怀揣着忐忑且期待的心,目光在熙熙攘攘的游客中穿梭,不断寻找。

    少年本打算逗她,故意藏在那根大柱子后面。直到看到她被一中年男人搭讪,突然拎着行李箱从柱子后面出现,就那样活生生的闯进了她的视野。

    高大修长的身影,遮挡住了背后的朦胧灯光。沈伊桐若有所感,抬眼瞄见了对方轮廓分明的脸,还有那双带着笑意羞涩的眸,轻轻呼唤着她“妙妙”。

    情不知所起,只一声轻描淡写,就已一往而深,不可自拔。

    用力咬了咬下唇,沈伊桐仰着脖子,忍着不让眼泪溢出。明明拼命抑制着,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手,颤颤巍巍打开那个熟悉的聊天界面。

    消息日期还停留在分手的那天。

    【我现在在南站。】

    打完这几个字,随即拍了张柱子的图片发过去。

    沈伊桐没期待对方会回应,自然也不会有回应。做完这些,像是了却一桩心愿,她失魂落魄重新进站。

    行尸走肉一样按照导航给出的路线,换了几趟地铁。坐在车厢内,看着一张张疲惫不堪的面孔,沈伊桐再也忍不住,眼泪仿佛山洪倾泻,哗啦啦流淌,晕湿了口罩。

    大家都活在自己的世界,没有人会关注她是哭是笑。

    当然,沈伊桐并不在乎他人眼光,也没心情在意。内心的疮痍满目,都足够她悲伤难过以泪洗面了。她怎么都想不通,曾经亲密无间许下你不变我不变白首偕老诺言的两个人,会恩断义绝至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甚至变得比陌生人还不如。

    她更想不通的是,怎么到头来,就剩下她自己了。

    倾盖如故,白首如新,终究还是月移星动,见异思迁了。原就不该相信世间上的情爱,假如自己保持对男女之事无感的习惯。想来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结果。但人终究非是草木,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无法挽留。

    春末的季节,却有着夏日的酷热。在花城是常态。

    出门忘记带伞,也没涂防晒。刚出地铁站,沈伊桐就被热气击败,打起退堂鼓。到学校还有一大段距离需步行。要是照她往常的随性,可能直接原路返回不去面试了。

    总待在老哥那里一个人闷着,整天容易想东想西。还不如找点事做。况且她目前的资金也不允许她继续躺平。

    用手尽可能挡住脸,往目的地方向跑去。

    应聘软件上有介绍,那是一所私立复读学校,专门为落榜的高三学子设立。沈伊桐想也没想就投递了简历,职位是班主任。很快就有人事联系她,让她找时间去面试。

    高考都是争分夺秒,老师等配备应该都稳定了才是,不知道为什么,都到四月中下旬了,还在招聘班主任。

    学校在一个斜坡上拐个弯的所在,看起来很隐蔽,不大,胜在安静。校门外有一棵不知名的花树,长得枝繁叶茂,上面繁花似锦,地面上到处落满白色的花瓣,香气扑鼻。闻久了有点头晕。

    门口的保安盯着沈伊桐看了片刻,她也直勾勾看着对方空无一物的头,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得有几分钟。后来保安先开口:“小姑娘你找谁?”

    小学同桌讲过的一个笑话一直印在心里,沈伊桐差点脱口而出我找上好。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沈伊桐客客气气回答。

    保安的目光依旧凝在自己身上,沈伊桐疑心对方是拿她当歹徒看待了,觉得好笑,自己要是歹徒,倒可以随心所欲了。自顾自乐着。保安又问:“哪位老师约你面试?”

    “教务主任曾老师。”

    保安将信将疑给那位曾老师打了电话。

    大概有一分多钟的样子,两扇比人还高的大铁门传来声音。左侧的小门从里面打开。

    曾老师倚在门边并没出来,大概三十岁到四十岁左右,是典型的南方人身高,偏瘦,肤色黝黑,紧皱眉头,带着黑框眼镜,天生一副严肃模样。倒是很符合她教务主任身份。她朝沈伊桐方向招了招手。

    见状,沈伊桐走了过去。等她进门,曾老师低声埋怨了一句天气,脸皱皱巴巴的,好似不是很开心。扭头打量沈伊桐,随口道:“你跟我来吧。”

    说完就摆动着手走在前面,沈伊桐跟着她进了教师办公室。里面好生热闹,除了坐在电脑面前的各科老师,还有许多学生。

    进门那刻,所有目光不约而同投射了过来。办公室里出现短暂的鸦雀无声。

    曾老师指着门口的黑皮沙发,对沈伊桐说:“你先坐那等一会儿,校长可能得四点以后才能过来。”

    对面墙壁挂着的闹钟指向三点钟,也就是说沈伊桐得等一个小时。她一向很有耐心,想着人都来了,那就等吧。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好的。”

    曾老师兜兜转转走了一圈,拿了本宣传册子给沈伊桐:“你先看看,了解一下我们学校情况。”

    说着话,还给沈伊桐接了杯水。沈伊桐受宠若惊般站起身接过,道了声谢。曾老师没多说什么,就把她丢在一边,回到自己的工位忙碌。

    沈伊桐一边喝水,一边翻看那本册子。等到准备看第不知道几遍的时候,一个小时快过去了。沈伊桐还没着急,曾老师自己则坐不住了。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状似热锅上的蚂蚁,“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来,”又对沈伊桐说,“你再等等。”

    时间过去得越久,沈伊桐越心静如水。办公室里的学生走出去一波又进来一波,就没断过。沈伊桐止不住好奇,为啥这里的学生这么喜欢来教师办公室。

    她对学生没什么兴趣,也懒得抬头一个个看。自己则比公园里的大猩猩好不到哪去,无论是进来的还是出去的,只要是个人,眼光就没放过她。

    隐约听到有人小声说话:“这是新来的老师么?好像学生啊。”

    等来等去,等得曾老师花儿都快谢了。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校长。在曾老师示意下,沈伊桐跟着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是一位高挑的女性,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得体,脚下是一双普通人无法驾驭的昂贵高跟鞋,扎着干练的高马尾,眼睛很大,给人的感觉却全是精明与算计。

    列行公事询问了沈伊桐几个问题。并不计较她的答复如何,而是说了句担心她年轻无法胜任这份工作,因为会很辛苦。

    去年有过一年工作经历,沈伊桐应对还算得当。校长似乎很满意。后面又把曾老师叫了进去,让沈伊桐在外面稍稍等候。

    不多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校长眨巴着大眼睛:“我还有事,剩下的就让曾老师跟你谈。”话刚说完,踩着她的恨天高就离开了。

    “我们这里的学生比较特殊,”曾老师的开场白就是这么一句,“因为他们都是艺术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接触过艺术生。”

    “以前读书的时候,班里倒是有艺术生,不过没咋接触过。”

    曾老师点点头:“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

    沈伊桐问:“他们很难相处吗?”

    “也不是,”曾老师当即否定,“相处不难,只是你也知道,艺术生跟文化生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说白了,就是个性色彩比较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镇的住他们,你太年轻了。”

    沈伊桐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今年刚满二十五。

    “你如果要来,就得接手艺考班。本来我们学校已经不招人了,因为艺考班班主任个人问题才不得不临时招聘你。”

    既然说是个人问题,沈伊桐也没多问。心里想着,艺术生再难管束,也不过十七八岁,她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应该不会相处不来。

    两人反复交锋数个回合,最终决定双向奔赴。薪资方面虽被以资历不够为由pua了,其他的倒还能接受。曾老师让她先想想,如果觉得没问题,现在就可以签劳动合同。沈伊桐只是想找点事做,好让自己别再精神内耗,二话没说就签了。

    学校提供住处,曾老师给了她两天时间收拾行李过来安顿。

    出了学校,时间已经不早了。紧赶慢赶,终于赶上回去的末班车。沈伊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陆陆续续点亮的路灯,四肢酸软,累到无法动弹。可即便如此,心却感受不到任何疲惫,只有无尽的伤感。

    总有那么些时刻,总能听到心在哭泣,是实实在在发出声音的哭泣。

    我走了,可是我怕你有一天想说话,却没有人听。所以,我始终舍不得走。

    岌岌可危的电量,手机屏幕弹出老哥发来的信息。

    【面试怎么样?】

    还好不是问她借钱。沈伊桐没回。又有谁知道,她已是山穷水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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