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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梦(二十六)

    御仁忖度片刻,终是赞同了子赢的建议。于是,待稚愉几人突然出现在衙门内时,吓坏了捕快与师爷。

    “诸位勿怕。”御仁连忙安抚惊恐的师爷同捕快们。

    而子赢见几个捕快还欲攻击他们,干脆便施法定住他们。

    稚愉和不渡都站在御仁身后看着,总归子赢心中有数,不可能会伤害普通人。所以,稚愉倒是觉着子赢这举动还算合理,毕竟捕快们确实未冷静下来。

    子赢刚定住这几人,那衙门的知县也现了身,更是慌乱失措地大喊。非灵听得不耐烦,直接对那知县下了噤声术。迨御仁表明身份后,知县等人才终于放宽了心。

    “几位仙人,我们这黎县向来风平浪静,不知怎地,近来却频发新人离奇死亡之案……”

    知县黄大人实在没法子,只能请求稚愉这些修仙者出手相助,否则,这黎县的百姓怕是无法安心生活。

    “黄知县不必担忧,我等不请自来,正是为了解决此事。”御仁温声宽慰着黄知县。

    随后,稚愉几人从黄知县口中了解到,此地数月来所发生的新婚夫妻连环惨死案,而衙门掌握的命案线索,自是比百姓间的传闻更明晰准确些。

    听过黄知县的描述及看完卷宗记录后,且不论凶手究竟是否为邪恶妖魔,稚愉只觉着那凶手定是心理病态了。

    既然对方专门挑新人下手,那么最好就抛出诱饵,以此来请君入瓮。

    稚愉的念头跟御仁不谋而合,待几人回到客栈,她道出这主意后,御仁略显诧异,旋即,他不由得轻笑道:“小师妹和我想到了一处。”

    闻言,不渡瞟了瞟御仁,他自己却是并未考虑到这法子。因为,如果是他的话,他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人命,毕竟那些人与他何干。

    非灵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子赢则敛起眸子,睨了御仁一眼,他这个大师兄一向仁德宽厚,他当然敬重御仁。

    下一刻,子赢不合时宜地忆起,灵隐子曾暗暗撮合御仁同稚愉的场景。假若御仁点头,恐怕灵隐子会毫不犹豫地把稚愉托付给对方。

    思及此,子赢见到御仁看似一如既往的笑容之际,便面色不霁。

    “子赢。”

    “三师兄?”

    御仁和稚愉接连唤道,子赢回过神来,收拢刚刚发散的心绪,冲二人勾起嘴角。

    “我方才跟小师妹商议,由我们之中的两个假扮成一对新人,剩下的三个就伺机而动。”

    御仁将计划大致讲述了一遍,而子赢却只听得中间半句,他立即欣然道:“那由我与小师妹假扮夫妻。”

    “不行,让我同小师妹一起扮夫妻。”非灵紧接着说,话音一落,她还冷冷扫了子赢一眼。

    “你凑什么热闹。”子赢对非灵此言嗤之以鼻,“我们可不是在玩,倘若因为你而露了馅,令那幕后真凶逃脱……”

    非灵半点不怵,直接道:“那我便亲自去捉回来,不劳你操心了,三师弟。”

    不渡垂眸听着子赢及非灵的争论,他暗自念及“夫妻”二字,就忍不住心中一悸,他的脑海里只存留稚愉一人。

    而稚愉见状,只能无奈一笑,又提出建议来。

    “我们抽签罢。”这方法简单,却有效。

    御仁自不会反对,非灵和子赢亦赞同。

    稚愉本是想让不渡留在客栈里,他却表示希望多加历练,不愿一直躲在师兄姐的背后受保护,因此,稚愉便遂了不渡的意。

    之后的抽签结果,则是由稚愉跟不渡来扮演新婚夫妻。

    子赢与非灵虽不满,但又无法反驳,正是二人背地里施法,才搅和了这抽签,竟叫不渡拿了好签。

    二人原是要抗议这抽签结果,可御仁的修为高于二人,自然早发现了他们的捣乱,若不是因稚愉未曾察觉,御仁就准备明说了。

    抽签时,除了非灵及子赢的法力,御仁也插了一手。然而,这一切都被不渡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令自己和稚愉取得相同的签。

    不渡拿到跟稚愉一样的签后,脸上不自觉地染了喜色,他下意识地瞥向稚愉,只瞧见她蹙起眉头,他的笑意一滞。

    她并不高兴能与他假扮夫妻?

    “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当不渡在稚愉回房后,去询问她之际,便听得她这般回答,他的热切期待被浇了冷水。

    稚愉的话音一落,就眱到不渡的神情似乎很失落,她连忙解释道:“小师弟,你别误会,我担心你可能遇到危险。”

    不渡的心绪被她掌控着,偏偏她还未曾发觉这一点。

    “小师姐,你不必担忧。”不渡凝眸注视着稚愉,他轻缓的语态里隐着不明之意,“我不会让自己受伤。”

    他不愿她因此烦恼,所以他第一次为了别人的心意,而想去保护好自己。

    稚愉清楚,不渡欲成长起来,历练是必不可少的,他更不能害怕去面对未知的敌人,她只是按捺不住地操心罢了。

    “行……”她说是这么说,却将之前给不渡护身的法宝及符箓都重新检查,以防失效。

    而不渡在一旁望着稚愉如此,心中生出病态的愉悦来。

    稚愉看到不渡在笑,只觉他傻兮兮的,不免又感到自己作为小师姐,该像御仁他们照顾自己一般,需得更加爱护不渡才是。

    两天后,稚愉和不渡伪装成一对原本会在这日成亲的新人。

    御仁制定的计划是稚愉与不渡假扮为新婚夫妻,而他们三人则分别装作新娘的兄长、新娘的丫鬟跟新郎的表弟。

    稚愉扮演的新娘子是黎县陈员外的独女,陈员外为了独女的安全,本是要暂缓婚事,举家搬迁至外地后再让独女成婚。

    如今,稚愉等人一来,陈员外干脆将宅子留给他们,而陈家及新郎一家都已经离开黎县。再有衙门的捕快配合,婚宴对外说是只请了两家的亲朋,并不大肆操办。

    因为最近成亲的新人频频遭难,所以在外人以为,陈家如此低调倒也情有可原。

    稚愉对自己假扮新娘的事最为自然,并不觉得忸怩。

    而不渡同子赢瞧着她穿嫁衣的模样,难免心旌摇曳。非灵则忿忿不满自己未能装作新郎,御仁还可以保持着大师兄的姿态,平静理智地旁观两个师弟待小师妹的特殊。

    直到稚愉和不渡礼成入洞房后,周围的风平浪静才显得山雨欲来。

    不渡心知这不过是一场戏,可他却忍不住沉浸其中,好似今日真是他跟稚愉的大婚。

    此刻的新房内只有他与她,子赢几人自是在外头守着。不渡仿佛已经入戏,缓缓提步行至稚愉面前,再慢慢地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他对上了她湛然的眸子,此情此景的她面若桃花,在烛火的映照下,她的目光似水波般柔和,透出几许缱绻的深情来。她朝他眉眼一弯,粲然一笑。

    这一瞬,不渡以为自己与她是一对两情相悦,而终成眷属的新人。

    在这样的梦幻泡影中,不渡差点要假戏真做了,若不是那幕后真凶出手的话。当对方一使了术法,不渡就发现了这真凶的身份——真凶确实不是普通人,而是邪妖。

    这邪妖还有着迷惑神识的能力,难怪之前的那些新人都死得那么凄惨,皆是由于这邪妖给新人们制造了可怕的幻觉。

    不渡意识到邪妖的打算,然而,他迟疑了,因为他想借此看清自己的妄念,是不是仅仅为妄念。

    稚愉虽没有不渡那般敏锐,但她也察觉自己陷入了不正常的境地。她已不在那新房里,而是眨眼间,她便被蓦地移到另一处,这突兀的转场颇像她穿书入梦的时候。

    她恍若当真成了另一个人,有着对方的记忆和情感,尤其是那最为强烈的爱恨。

    在这份记忆里,稚愉就是那个被所爱之人辜负的桃花妖,而这妖的爱人是一个除妖师。

    除妖师在一次消灭邪妖的过程中,解救出被邪妖捉去准备吸食的桃花妖,因此,生性天真烂漫的桃花妖决定学人类话本子的那样,对除妖师以身相许。

    他们的相遇相知,如同稚愉看过的很多爱情故事般动人,可惜后期的发展却出乎意料。

    在桃花妖的视角里,她跟除妖师两情相悦并成了亲,结果在婚礼当天,除妖师亲手挖出了她的心,令她重伤,而他的行为更是叫她痛不欲生。

    桃花妖勉强从除妖师手底下逃离,由于她的修为受损,她不得不选择了邪妖的路,只为报复除妖师。

    因为桃花妖已经知晓,除妖师挖出她的心,是想利用她纯洁无垢的花妖之灵,去救他被邪妖迫害,而将不久于人世的师妹。

    他们的结局是桃花妖亲自剖开除妖师的胸膛,将他的心吸食。

    除妖师虽有法力,却终究是人类之躯,不似桃花妖那样被挖心还能存活。他死后,其身被桃花妖封印于雪山冰洞中,永世不得解脱。

    而桃花妖则成了为祸人间的邪妖,过了数年,出现个道法高强的修仙者,将桃花妖消灭。桃花妖魂飞魄散,只余一缕怨气飘荡至雪山,入了那具冰封的除妖师之躯。

    二者以此种方式永远结合在一起,实现了当初情浓之际许下的不离不弃之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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