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游(6)

    这一下撞了个空。

    方施云抬起头深吸了口气睁开眼。

    没有猜错!

    她回过头看了眼自己紧握着徐高岑胳膊的手,顺着胳膊瞧了瞧他的脸。

    见他也安然无事,遂放下心来打量四周。

    眼前如小童所说,前方是一处城门。

    这城门气派堂皇,城门楼有十丈高。

    不过却没有看守的城门护卫,亦没有来往进出的行人。

    这里十分荒凉,好像来到了个什么废弃已久的弃城。

    身后来时的方向,是一条古朴的旧路。

    方施云估摸着这里没有东西大概是那画师偷懒没有为城门添笔增色。

    亦或者,这里就是画眼。

    皇榜——

    对,皇榜呢。

    方施云四处张望,在城门脚下望见了一个矮告示栏。这告示栏是个木板搭的,上方还遮着挡雨挡雪的稻草,下方两根粗木桩扎在地上。

    上面似乎贴着什么发黄的纸张。

    拉着徐高岑跑过去细看,果然写了东西。

    几乎都是十年前的当日要闻。

    天启六年十 月十 日

    一则是一张特颁给状元的告示贴: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天启六年十月初一。兹次科举,诸生发奋努力,锐意进取。学子松青柏,学识渊博,才思敏捷,品行端正,诚为士子之表率。特赐予状元及第,授以国子监四门博士之职。

    方施云字字不落眼珠左右动着。

    松青柏!状元叫松青柏!

    终于有可靠的线索了!

    方施云感动得几乎痛哭流涕!

    徐高岑则不甚乐观。

    “方姑娘!知道状元的名字有何用处,是否对着他唤他的名字就能出去了?”

    方施云也不知道。

    “大概吧——确实难解,先看完告示,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方施云又开始快速浏览告示栏上贴的其他告示。

    最醒目的状元榜看过了,其他犄角旮旯贴着些通缉令。

    而状元榜后方贴着一张处斩告示,虽然挡上了一大半,看不见画像,但文字部分还是一清二楚:

    敏州郡丞刘兆丰,滥用职权,以下犯上,十月十日午时三刻,街头问斩。

    方施云了然,点点头,想到前一日自己拾起的那颗头。

    看来那个处斩的男子叫刘兆丰。

    旁的都是些什么运河通航、皇后诞辰的旧闻。

    没有名字,无甚大用。

    那就先回去再说。

    方施云拉上徐高岑往回跑。

    行至古路口,两人似乎穿过了什么诡异的隐形门,身体原地消失。

    方施云脑子一震,再一看眼前,就是她刚来时的横安街东口。

    没错没错!

    抬头看了眼太阳,只剩少半页残阳。

    好在耽误的时间不多!

    方施云与徐高岑脚步未停,直直赶去迎春酒楼。

    待到了地方,二人脚步匆匆,踏着木板楼梯噔噔上了二楼。

    路过寻到小童的房间时,方施云还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只有那个胖商人,并无小童踪影。

    大抵是拿了钱出门快活了。

    未做他想,方施云直接打开了状元的门。

    状元郎的饭刚刚吃完,正拿着茶杯要品一壶清茶。

    方才离开的那两个人却又拍开房门走了进来。

    状元郎有些不悦。

    “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与我。”

    方施云喘了口气。

    “你可是叫,松青柏?”

    松青柏皱了皱眉头。

    “是我。”

    ……

    然后呢?没了?

    方施云也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他一个五十年前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能帮上什么忙?

    方施云怀疑是不是自己破解画眼的手段错了。

    这破解画眼的关键根本不在于谁的名字。

    找到名字也只是为了将人清醒地带出去而已。

    眼下她已经找到了徐高岑,彭豹也已找回记忆。那差一个松天释又能如何?

    方施云拍了拍脑瓜,觉得自己想多了。

    之前觉得画中最奇怪之人就是这状元,他们才如此用心地去看皇榜寻状元的名字。可想想方才那小童,分明也是真实存在过的人。

    如此说来,状元就不是唯一有问题的角色。

    那到底该如何是好!!

    方施云抓了抓头发,她来这人间一趟,怎么又要动手又要动脑的!

    方施云没忍住深深唉了一声。

    松青柏问道:“你们到底有何事?”

    方施云摆摆手,“说了你也不懂。”

    徐高岑自知是他们无礼,开口解释:“我们遇到了难题。这个,有一个,我们的好友,额,与你,”

    方施云看得出徐高岑是想编些什么瞎话,可大概是没说过谎,是以磕磕巴巴,说不出个一二三。

    于是便随口接道:“实在抱歉。我有一兄长与阁下相貌十分相似。他多年前与亲人走失,现下命若悬丝危在旦夕,我想着阁下能否扮作我兄长的亲人去见他一眼,算是全了他寻得亲人的夙愿。”

    徐高岑听罢有些崇拜地看了方施云一眼。

    “原来如此。”松青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这个不成问题。敢问姑娘的兄长现在何处?”

    方施云看起来对他十分感谢,“就在隔壁客栈!”

    “那好。我便与姑娘前去。”

    方施云又道了声谢,带上松青柏去往客栈。

    见到屋子里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松天释与眼泪汪汪的彭豹,挠了挠额头。

    “彭豹,你且先让让。”

    松青柏被匆忙拉到客栈,本还有些不悦,待见到松天释的脸后,身躯一震。

    竟真的如此相像!

    且,松青柏还莫名生出了一股亲切之感。

    难道当年父母真的瞒着他给他生过一个亲兄弟。

    “这位,兄台。”松青柏轻轻唤道。

    松天释费力地睁开了眼,见到眼前之人,也颇有疑惑。

    “你是?”

    方施云摇了摇头,暗想让他二人见面也没什么用,又开口向松青柏打听。

    “那个,松大哥,你们松家下一辈的随字是什么?”

    松青柏朝她看过来。

    方施云又道:“是这样,我兄长行乞多年,一直无名无姓的,看在你们有如此缘分,可否将家中随字告知,我们可以为兄长起个名字。”

    松青柏点点头,道:“在下这一辈乃是青,我松家族谱随字五辈一轮回。下一辈应是正。”

    “那下下辈呢?”

    “乃是天。”

    天没错!松天释你不叫松天释叫什么!只有尾字不一样难道要一个字一个字瞎乱试吗?

    方施云又瞧了眼天色,太阳几欲落尽。

    马上天黑了!

    今天就失去了记忆,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样。得快点了。

    方施云有点破罐破摔,先不管了。先去城外再说。

    状元既叫松青柏,那乞丐松天释定是真的松天释。

    方施云语气着急:“彭豹,你背上他,我们先走。快!”

    彭豹脑子微微摇晃了几下,哦哦两声立刻背起松天释。

    方施云没忘拉上徐高岑,又回头对松青柏道:“松大哥,我想起城内还有个名医,我兄长或有一救,若是不行我明日再来寻你!”

    松青柏似乎颇有些习惯于她的出其不意。

    “啊,那好,随时恭候。不过我明日要去尚书大人府上,未时才归。”

    “没事没事。”哪有什么明日,明日你还是在这吃傻饭。

    方施云几人快速跑开,只有余音留在客房。

    松青柏感叹:“真是怪人。”

    方施云几人赶到街东尽头的高墙,“就是这里,直接进!”

    彭豹对方施云有着极大的信任,背着松天释就要往外冲。

    只见彭豹身体消失一半,背上的松天释却像是实打实撞上了一堵墙,连带着彭豹都给拉了回来。

    刚要撞墙的方施云顿住脚步。

    怎么回事?

    难道没有记忆出不去?

    真是麻烦!

    眼见太阳尽落,空气停滞。

    方施云又抬起松天释的身体往墙上扔,可却依旧被挡了回来。

    后方扭曲变形的怪物将至,方施云知道是没时间了。

    于是拉上彭豹与徐高岑一头栽进墙外。

    彭豹最后见到的是那些可怕的怪物朝着松天释扑去,挣扎着要往回跑,却被方施云拉住。

    “你先别着急!你们昨日也发生了意外,可今日不也好好的活着嘛!只不过失去了记忆,待找回松天释的名字,明日我们再将他救回来。”

    “可,可你也不能如此放任不管啊!”彭豹满脸焦急。

    方施云却冷了脸。

    “没什么可是的。还有,什么叫我放任不管。我感激你们帮我来寻徐高岑才这般努力想要聚齐四人一同出去,救你们是我良心尚存,不然我带上这书生一走了之你又能奈我何。想要救你大当家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彭豹这人不经激,正要发怒,被徐高岑打断。

    “彭大哥,我知你担心大当家的处境,你先别着急,莫要这样说方姑娘。我们会找回大当家一起出去的。”

    彭豹唉呀了一声,坐到了地上。

    捂着头说了声抱歉。

    方施云这才垂着眸子道:“没错。你且安心。”

    说完,她抬头望了望已有一轮明月的夜空。随后又走到了告示栏下方。

    她肃着面,似要把告示板盯出个洞来。

    徐高岑也仔仔细细地看着告示栏上的每一个字。

    彭豹不识字,只能干等。

    四周一如城内停滞那时,一片死寂。

    方施云皱着眉头,把板上的字看了无数遍。

    这告示栏就紧立在城门根下。

    四周除了这告示栏一无他物。

    盯得久了,眼睛干涩,她伸手揉了揉眉间。

    徐高岑这日跑来跑去的也是累极,墙上的告示他几乎都能背下来的,于是打算坐在地上思考。

    他身体放松,靠在了告示栏的一条脚桩上。

    这么一靠,脚桩状似死死扎根在地,但却晃了一下。

    方施云眼睛一亮,让徐高岑起身让开。

    她吐了口气,伸手握住了一根木桩,向上一抬。

    竟真的拔了出来!

    彭豹见状立刻上前帮忙,这告示栏被两人抬离了地。

    方施云指挥着彭豹将告示栏转了个方向,脚桩不细,虽说没有落回原坑,但也还是稳稳立在地上。

    “这,这是!”徐高岑指着告示栏背面的画,看向方施云。

    “这是我们来时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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