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游(2)

    “真的是你们!”

    彭豹惊喜地叫出声,方施云立刻摇摇头让他不要声张。

    彭豹遂将剩下的话堵回口中。

    方施云上下扫了一眼彭豹的装扮,差点笑出来。

    “你这肚兜?”

    彭豹有些局促地将手在肚兜上蹭了蹭。

    面上有些不自然,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方施云继续调侃:“咱们才来多久,有什么一言难尽的。你知道你的身份了?”

    彭豹眼神躲闪,“额,这个……”

    “你敢偷懒?!”

    几人说着,打铺子里走出一个彪悍妇人。那妇人上前一把揪住了彭豹的耳朵,开始大骂。

    “你这个赔钱货!我让你入赘是让你在这不干活招惹姑娘小姐的?”

    “哎呦错了错了!”

    彭豹被妇人打骂得哇哇直叫。

    方施云赶忙解释:“啊,我是他远方堂妹。今日路过此地,听说我兄长在这儿,特地来看看。这是嫂子吧!果然与众不同一看便是富贵相。”

    妇人似乎也没听别人对自己讲过好话,到底有些得意。

    哼了一声,手从彭豹耳朵上拿了下来。

    “那个,嫂子,相逢是缘。我这哥哥是个不让人省心的,麻烦姐姐操劳了。这些银子当我孝敬嫂嫂,嫂嫂尽管拿着。”

    说着,方施云又从钱袋中拿出一大锭银子。

    妇人开心收下,还瞪了眼彭豹,说怎么没告诉过她有个这么懂事的妹妹。

    “啊对了,嫂嫂,我好不容易见兄长一面,想叙叙旧。且我对此地不算熟悉,能否让我兄长为我引引路。”

    妇人拿了银子自是不会拒绝,方施云给的银子估摸着能顶包子铺好几日的营收。

    “去吧,晚间回来收摊就行。”

    “得嘞!”彭豹连忙摘下了小围裙,头也没回跟着方施云走了。

    这下三人集结,只差松天释了。

    晌午已过,这条街还未走完。

    方施云想到那挨着河道的横安街还未曾找过,便愁得发慌。

    她刚来时便试了,她的聚灵袋无法使用。

    且她找人就找了几个时辰,实在累极。

    昨日到现在她几乎一刻都未歇过,早就没力了。

    几人进来之后没有做任何出格之事是以还是安然无事,想必以松天释的机智,大抵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找了个茶摊,几人坐下饮茶解渴。

    刚喝了没几口,便听见有人说状元游街已经到这儿了。

    方施云等人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两排举着牌匾的官卒开道,行人皆纷纷避让。

    那些官卒中间有一青年骑着马,身着紫绶华服胸口还挂着大红绸花。

    有些远,方施云看不清那人样貌。

    凑上前一瞧,果然是松天释。

    只不过是长了一头泼墨黑发的松天释。

    “大当,”彭豹刚想叫,便立刻收了声。周围人多眼杂,不好声张。

    “九当家,大当家果然非俗人,咱们都是平民百姓,就他是个状元郎。”

    方施云没有认同,“我与你这个赔钱货不同,我可是大家小姐。连徐高岑都是官家人呢。”

    听了这话,一向无聊守礼的徐高岑都笑了一笑。

    “行行,我不与你狡辩。”

    说罢,彭豹想引起状元郎的注意,学着其他人挥臂高呼。

    果然五大三粗的彭豹让状元郎侧目一瞬,可他的目光却未曾多做停留。

    而是越过几人又回过头目视前方。

    “大当家啥眼神!这都没看到!”

    彭豹揪着眉头,暗恨还是自己不够明显。

    方施云却捕捉到了那状元郎的表情。他的目光扫过几人时毫无变化。

    演这么认真?

    几人没做多想,跟着游街的队伍一路前行。又跟回了菜市口。

    行至街口,今日的游街才算完成。

    状元郎下了马,向众人拘礼,又给众护卫派了银钱将人遣散。

    官府的人又上前道喜,状元郎说自己这会儿要先回趟住处,明日再去拜见诸位大人。

    双方又打了几句官腔,状元郎才送走众人。

    状元郎的住处距离菜市口不远,正在河边横安街的一处酒楼。

    状元郎正向横安街走着,被几个古怪之人拦了下来。

    “大当家你是状元啊!真厉害,不愧是当家!”

    彭豹一把拦住了华服状元郎的脖子。

    “松天释,你怎么样,来了之后可有发现哪里不对?”

    方施云也问。

    状元郎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一个锦裙貌美女子,一个吊儿郎当衣不蔽体的粗犷男人,一个身着刽子手刑衣的瘦弱男子。

    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们是谁?”

    彭豹蹙起眉,一副‘哥们懂你’的表情。

    “哎呀,大当家,状元郎没当够吧?”

    方施云没有言语。

    “你们到底是谁?我不认得你,什么大当家?”

    方施云双手抱胸,又想到方才状元郎路过几人时那陌生的表情,不似作假。

    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失忆了?”方施云问道。

    “什么失忆?我不认得你们,我现在须回去了,你们若有事,可明日到刘大人府上寻我。告辞。”

    “告哪门子辞?大当家别演了!”彭豹这才有些着急。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几个人莫名进了一副画中,生死还未卜呢,他倒好,还演上瘾了。

    彭豹拉扯着状元郎,惹了旁人连连向这看。

    “好了彭豹,他大概是真不知。”

    彭豹听到方施云的话后慢慢松开了状元郎的袖子。

    方施云又道:“松天释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事关重大,他不会这样做的。”

    还有,若不是失忆,难道有着与松天释长得一模一样之人?

    若真有,岂不是也可能有与他们三人长相一样之人?

    万一那三人被松天释遇上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想到这,方施云试探性地问道:“不好意思,实在打扰。请问大人有没有见到过与大人长相颇为相似之人?”

    徐高岑瞟了她一眼,心想她还真敢问。

    状元郎抚了抚自己被扯松的衣袍,倒是也没生气。

    回道:“不曾见过。”

    然后袖子一甩,转身离开了。

    “这可怎么办?”彭豹焦急问道。

    方施云思索片刻,道:“跟上他。咱们现在没有其他线索,松天释还没找到,怎么出去亦不知。现在只有此人与松天释有关,先跟上去看看。”

    “但愿松大当家平安无事。”徐高岑口中默念。

    方施云无语地瞄了他一眼。心想徐高岑在这四人队伍里的作用就是充当吉祥物。除此之外无甚作用。

    几人跟着状元郎到了横安街的一处酒楼,看他上了二楼后。方施云在一楼开了桌子,还坐下像模像样地点了几道菜。

    等了一会儿见人没有下来的意思,方施云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寻他。

    嘴里又塞了一口菜后,看徐高岑几乎未动,刚想劝劝他吃几口。

    抬头就见他直直盯着酒楼外,眼中满是不忍。

    方施云扭过脖子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对面小巷口躺着一个乞丐。那乞丐浑身是伤,后背起伏弱不可闻。

    看来是个苦命的小乞丐。

    她在酆都写过很多这种命簿,本已是见怪不怪。可如今亲眼见到心中也不是滋味。这人间活物,到底还是与酆都那些无欲无痛的魂魄不同。

    “别看了,去吧。”

    方施云将装着两个馒头的碟子推到徐高岑面前。

    徐高岑立刻弯起眼睛道了声谢,又道:“方姑娘果然知我所想。”

    随后便捡起盘子出去了。

    方施云无奈摇摇头,越来越觉得这书生是什么菩萨转世了。

    彭豹也不禁感慨:“徐老弟真乃仁善之人。咱们是在画里,此处的物件和人都是假的,他还这么好心。”

    方施云轻耸了下肩,表示早已习惯。

    她歪着头看向酒楼外的巷口,见徐高岑将那人扶靠在墙边坐着。

    随后一脸诧愕地朝方施云招了招手唤她过去。

    方施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手上筷子‘咣’地一声摔在桌上抬起腿冲了出去。

    待到近前,看清了那乞丐的脸,才知徐高岑为何如此着急。

    这乞丐,竟与那状元郎生得一模一样。

    方施云试探地开口:“松天释?”

    那乞丐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随后睁开眼,费力地回了句:“方,方姑娘。”

    果然是他!

    “大当家!”彭豹听到他的话,也知此人才是真的大当家。

    彭豹心疼地扶着满身是伤的松天释。

    “你这是怎么了大当家?”

    松天释张了张嘴却未能说出话。

    方施云让彭豹去酒楼里要了碗水给他喂下才好些。

    松天释啃着馒头,“我进来就这幅德行了。你们若是再晚点,恐怕只能寻到一具尸体了。到时候还得麻烦方道姑为我做法事。”

    方施云冷哼一声,道:“做法事得另算银子。”

    这下人齐了,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松天释此时还很虚弱,酒楼旁边正是客栈。

    方施云开了间上房,带上几人进了屋。

    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商量对策。

    彭豹率先开口:“九当家,我们来了之后都未曾做些出格之事,不如我上街杀几个人试试?若是这幻境是妖物所化,我胡乱杀人它定是不允,便会现身收拾我,届时九当家可以趁机寻找破绽,将其击杀。”

    一向不发表意见的徐高岑却有异议。

    “我认为不妥,那街上老弱妇孺,男男女女,皆如此真实,若他们也是被妖物抓进来的寻常人,岂不是错杀无辜。且不说这点,若方姑娘没能降服妖物受了伤又该如何是好?”

    “我认为有理。”松天释颔首认同了徐高岑的话。

    “那咋办?谁有主意?”彭豹抓着头,愁眉苦脸。

    那壁画奇异,不似人间寻常物。

    方施云眼睛一亮。

    道:“有人知道!”

    “谁?”彭豹赶紧问。

    方施云将杯子砸碎,拾起一块瓷片,拉过了徐高岑的胳膊。

    希望能管用!方施云吐了口气,用瓷片把他手腕割开个口子,附身将唇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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