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过了两天,沈溪语不仅没等到信使给的任何消息,也没等到江修仁清醒。她昨夜子时等到信使来了以后,又催促了一遍,但信使只说那三件事已经让人去调查了。这两天沈溪语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又不敢去江修仁的房间里看他,怕自己触景生情再大哭一场。

    下午时,她魂不守舍地走下楼,站在茶几旁边好一会儿了,拿起了茶壶又放下,倒水不是,不倒水也不是。

    为了营造江修仁没受伤的假象,这两天苏倩和阿风也准时去了商行。沈溪语还让雨夜找人封锁消息,暂时不让家丁,厨师,丫环离开小白楼,通知了所有知情者要守口如瓶。

    她站在茶几边上心不在焉地拿起茶壶想要倒水,这时却听见有人叫她:“沈小姐。”

    沈溪语转头看到时廷,勉强挤出一丝的笑容。时廷走到了沈溪语跟前,看她短短几天的时间就瘦了一大圈,双眼毫无精神,面容憔悴,心里面一阵一阵的难受。他很想伸出手摸一摸她的脸,但他又不能这么做。

    见到时廷呆呆盯着她拧着眉头,沈溪语歪头躲开他的目光,想要拿起茶杯掩饰尴尬,结果她一个不小心就将茶杯碰倒在桌子上。

    就在她伸手扶起茶杯的时候,时廷也伸手碰了茶杯,他的手刚好碰到她的手。有了之前的教训,沈溪语不敢再跟时廷过度亲近,所以她急切地叫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时廷很少看到沈溪语如此窘迫,他笑了笑说道:“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沈溪语心里面虽然忐忑,但还是脱口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好了。”

    时廷温柔一笑:“我确实对沈小姐动了心,我喜欢你。”他又苦笑道:“只是傅向阳说得对,我们永远走不到一起,经过了这次的事,我更看懂了你的心意。”

    沈溪语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其实在江修仁走之后,她就下定了决心,要让时廷知难而退,不能给他一丝一毫的念想。

    但她始终带着犹豫,因为时廷活得已经够难够累了。本来因为钟焱黎,元成毅,还有义善帮的事,他就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她要是一本正经地拒绝了他,真怕他当成了又一个打击,再觉得生无可恋,有轻生的想法,所以她想先找到义善帮,这样时廷也有个由子好好活下去。

    只是她没想到时廷这么坦诚,比她坦诚,甚至坦诚得让她无地自容。

    时廷看着她又道:“但是我们就算走不到一起,也是朋友吧?”

    沈溪语咯咯笑出声音:“当然,只要时大英雄愿意,我们能当一辈子的朋友。”

    正当两人四目相对,嘴角不由自主挂着笑容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声,两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白奇站在了餐厅和客厅链接的拐角处。

    白奇面露尴尬之色,他慌忙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听了你们的谈话,我刚才坐在那边喝茶,在等傅向阳回来。主要是你们聊得太投入了,根本没注意到我。”

    沈溪语白了一眼白奇,她倒是不在意这些事,但她转向时廷后,看到他整张脸都红透了。

    就在三人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时,小白楼的门开了,傅向阳一进门就看到了白奇,他扯着嗓子喊一声:“白奇,我回了一趟傅家,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商行。”

    没等白奇回应,众人又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原来是小兰从楼上踉踉跄跄地跑了下来,她一边跑一边慌忙地喊:“小姐,小姐。”等看到了沈溪语以后,小兰更是笑得开心,大声喊道:“小姐,少爷醒了,少爷起来了,他想要见您。”

    白奇登时笑了一下,反问道:“江老板醒了?”

    小兰拼命向白奇点了点头。

    沈溪语皱了皱眉,转头走了几步,健步如飞地向着楼上跑去。

    白奇正想要往楼上走的时候,傅向阳却一把拽住了他:“让她先上去,等下我们再去。”

    沈溪语上了楼以后推开房门,进去后站在门前驻足而立,她看到江修仁半躺在床上,坐直了身子,正朝着她笑。只是他的身上绑满了纱布,看着还是很虚弱,那双熟悉的眼睛还是那般神采奕奕。

    沈溪语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猛然冲了上去,紧紧抱住江修仁,一面哭一面笑一面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真的起不来了,真的死了该怎么办?”

    江修仁忍住身上的疼痛感,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哭笑不得道:“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能比其他人更好的活下去,不是吗?你担心什么?”

    沈溪语从他身上挣脱出来,江修仁说得没错,就算他真的死了,她也会好好活下去,但还是有区别。沈溪语一边擦干泪水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不太一样了,我喜欢你,所以我不允许你死,也不允许你再受伤。”

    沈溪语总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傅向阳会因为朱洋华差点放弃底线,时廷会为了钟焱黎万念俱灰。人真的没有办法用常理去衡量爱情这种东西,看不到摸不到的爱情就是会左右一个人的情绪行为。

    江修仁喜欢她对她好,努力做了很多只要她开心的事。沈溪语也知道了自己对江修仁的感情,她是真的很喜欢他,真的很怕他死了。

    江修仁反倒是被沈溪语突如其来的坦白吓了一跳,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上次见沈溪语哭还是她开枪打了假神父彼得的时候,她当时哭得颤颤巍巍,很明显是被吓傻了。但这次她哭得梨花带雨,特别的伤心,一抽一抽地没完没了,就好像他真的死了一样。

    他以为沈溪语还会继续逃避下去,走的时候她还给他画了一个大饼,非要等他回来再谈感情的事。江修仁起来后着急见她,并不是急着想知道答案,而是好几天没见到人了,很想她而已,没想到沈溪语却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江修仁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谁知沈溪语却摇了摇头:“这样不行。”

    江修仁不解道:“什么不行?”

    他话音刚落,沈溪语就吻上了他的嘴,给了他一个深吻。

    江修仁突然就笑了,还笑得很大声,他用手指摸了下嘴唇说道:“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主动。”

    沈溪语皱了皱眉头,表情微微怒:“我喜欢你,为什么不主动?”

    此时江修仁不管看她开心的样子,还是生气的样子,都一样的好看,只是不爱看她哭。他刚想再吻她一次,沈溪语却忽地歪了个头,她郑重其事地说道:“先说正经事,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给你说一遍。”

    随后沈溪语就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江修仁听完了以后,反而面色凝重了不少,他很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做事情不要这么激进。但凡蓝月亮对外界的事情了解得多了一些,她都不可能上你的当,万一她发了狠,把你杀了怎么办?”

    沈溪语微微低了头,委屈道:“我当时真的急了,没想那么多。”

    江修仁看到她嘴角的伤结了痂,心中又是一疼,他叹了口气:“好了,下次别再以身犯险了。”

    他又道:“也就是说,你让信使查了三件事。第一件是谁派杀手伤了我,第二件是江荣海和钟焱黎是否有过接触,第三件事是江荣海和蓝月亮的交易内容,但是信使查了几天,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你最想不明白的也是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

    见沈溪语点了点头,江修仁接着说:“我想白奇分析的没错,蓝月亮真正的雇主应该就是江荣海。只是我也不明白江荣海给了她什么好处,能让她冒险闯进小白楼,只为了要账簿。不过,我敢肯定派杀手杀我的人绝对不是江荣海。”

    他看着沈溪语笑了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让蓝月亮关进去了地牢,你当时是怎么分析的?”

    沈溪语恍然大悟:“蓝月亮抓了你两次,但是都没伤害你,甚至第一次抓你的时候没绑住你,还让你找到机会跑了。我当时就说,可能蓝月亮的雇主是你认识的人,他不想伤害你。所以江荣海如果是蓝月亮的雇主,这一次肯定也不会对你下杀心。”

    江修仁点点头:“况且江荣海没有必要先让杀手砍了我,再找蓝月亮来小白楼要账簿。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再找借口找江家麻烦。江东鹤没病倒前,对三个分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说到底他们跟江家也有血缘关系。江荣海他们不过是想争一些生意,不至于真的去伤害江家的子孙。”

    他又道:“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江荣海知道我会被人追杀的事。”他低头想了想,又对沈溪语说:“也许江荣海认识要杀我的人,无意之中得知的消息也说不定。”

    沈溪语听后,在心里面想了又想,认为江修仁的这番分析已经说得通很多事了,只等看信使能不能查到消息。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只听有人在门外喊道:“是我,阿仁。”

    傅向阳说着推开了门,进到屋子里面以后,看到沈溪语和江修仁之间的暧昧气氛,他弯起嘴角笑笑:“你俩感情挺好呗?修大夫来了,在楼下歇着呢,一会儿让他给你看看伤。”

    傅向阳有意无意的一句调侃,让沈溪语有点害羞,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我刚好找修大夫有点事。”她又转向江修仁:“我先下去一趟。”

    等到沈溪语走了以后,傅向阳才走到江修仁的床边,看着他笑:“还挺好?”

    江修仁面无表情地回道:“嗯,还不错”

    “我是说你和沈溪语还挺好?”

    江修仁笑了:“还不错。”

    傅向阳盯了江修仁几秒后说道:“沈溪语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跟你过日子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你要是跟了她,就别再想有别的艳遇了。她太精明,你有啥能瞒得过她?你就只能跟她一个人一辈子,你要是对不起她,先不说她会不会报复你,你俩肯定就玩完了,再也没好的可能。”

    江修仁拧起眉头,看向傅向阳:“我没你那么闲,只要她一个就够了。”

    傅向阳道:“你俩这一点倒是像一家人。我贪图享乐习惯了,什么都想要尝试尝试,吃的喝的玩的,还有女人,都是越多越好。你呢,除了事业心重,还真就对其他的不太上心,反正一个人一个活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向阳只好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我的意思就是,沈溪语这个人当老婆没什么意思,但是当个朋友还真好,你看她对白奇,对时廷都仗义,对我也不错。我就是怕你俩以后闹掰了,我会里外不是人,帮谁都为难。”

    江修仁知道傅向阳接触过太多女人,有所顾虑也很正常:“你想的是不是太多了?只要她不爱上别人,我还没死,我俩就闹不掰。”

    傅向阳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如释重负笑道:“成,只要你俩好好的,我就好,我就开心。”

    另一边沈溪语在房间里拿了一件东西以后,立即下了楼找到修大夫,此时楼下只剩白奇和修大夫两个人了,白奇看到沈溪语下来了,赶忙上楼去找江老板。

    沈溪语先坐到了修大夫旁边的木椅子上,然后问道:“修大夫,我这有个药瓶,你帮我看看。”

    她拿出了一个蓝绿色的小瓷瓶递给了修大夫。修大夫接过了瓶子,打开后闻到了一股很浓厚的中药味,他立时睁大了眼睛,将小瓶子里的药倒在了手上些许,低着头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瞧着沈溪语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药?”

    沈溪语看修大夫的反应有些古怪,她如实的交代道:“这个药是去年三陵族的人给我的,江修仁被人砍伤以后,也是三陵族的人救了他。”

    修大夫叹了叹气,扶着座椅上的扶手说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啊,如果三陵族的人不救阿仁,可能他早就死了。”

    沈溪语还是觉得修大夫不太对劲儿,她试探性问道:“修大夫认识三陵族的人?”

    修大夫看了看沈溪语,一捋胡子,转而笑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他们是古老又神秘的民族,很擅长治病配药。”修大夫用手把玩着瓷瓶:“这个瓶子里装着的就是上好的止血药,效果很好。”

    沈溪语虽然捕捉到了修大夫的心虚,但也不便继续追问,她也只好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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