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实习期间制造的话题上过三次热搜，分别是造谣某明星出轨、杜撰某大师去世、污蔑某歌手恋情。”
“是的。”
“因此你给公司带来了非常大的流量收益。”
“没错。”
“那么在制造这些新闻的时候，你怀抱着怎么样的心情？”
“我的心情很平静。”
“你为什么没有感到不安？”
“因为我的导师说过，我这个人没有良心，天生适合干传媒。”
“好的蒂娅小姐，你确实非常优秀，如果你被录取，我们会在七天之内给你发送通知，请留意手机短信。”
“谢谢。”
面试结束。
蒂娅离开公司，俯头叹出一口气，前往列车站返回学校。
奔波四小时，面试五分钟。
这已经是她本学期的第十七次面试。
在列车上，她的手机收到班群消息。
辅导员：【今晚七点召开班级会议，还没落实工作的同学全部出席，没有特殊原因不得请假。】
众人纷纷回复“收到”，蒂娅也跟着回复“收到”。
她在傍晚六点赶到学校，匆忙地吃了一口晚饭，马上赶去教学楼参加班级会议。
辅导员走入教室，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郑重地吩咐这群毕业生：“大家晚上好。今天再把你们叫过来，是想告诉你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但班里还有四分之三的同学没有签订结业协议。”
“……”学生们已经失去学生时代的朝气，纷纷用幽怨的目光注视辅导员。
辅导员继续平静地解说：“我知道这十几年来，整个沐陀仑联邦的就业形势都很严峻，你们找工作确实很困难，但你们拿不出就业协议，学校就不能按时把毕业证发给你们。”
“……”学生们心如死水，继续聆听辅导员还能扯出什么绝学。
辅导员果然祭出终极杀器：“所以我已经跟学院确认过了，只要你们去‘费鱼’上注册用户并且售卖物品，学院也可以判定你们获得了自由职业，就能按时把毕业证发给你们——这一点，我想你们都能做到对吧？”
“……”学生们恍惚了片刻，麻木的眼神逐渐开始闪现异样光芒。
教室气氛陷入充满危险的死寂之中。
终于有人非常不合时宜地解释了这个话题：“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卖废品？”
全班最为冲动的修斯兰突然站起来，当场对着辅导员拍桌咆哮：“我来读四年新闻，不是为了最后去卖废品的！”
周围人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去安抚他：“冷静点，修斯兰你冷静点。”
修斯兰掀翻桌子：“我受够了！外面的招聘单位把我们当小丑也就算了，连学校也要侮辱我吗！”
同学们继续劝说：“别这样，虽然你说的是我们心里话，但眼下不是可以发泄的时候……”
修斯兰走上去要和辅导员一较高下：“端正你们的态度！收起你们拉就业率的手段！让狗屁学院收回这个——”
蒂娅若无其事地坐在最前排，回过头轻声呼唤：“修斯兰。”
“。”修斯兰忽然闭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蒂娅。
蒂娅再说：“先坐下来。”
“。”修斯兰马上面无表情地坐下，顺便把翻倒的桌子扶起来摆好。
周围人松口气，感激地看向蒂娅：“幸好还有蒂娅你在……”
辅导员对修斯兰的弱智表现熟视无睹，继续郑重地解释：“不要在这个时候和你们的毕业证过不去，工作以后可以继续找，眼下能毕业才是最重要的——你们还有五天的时间，这五天内，诚心想要拿证的同学，你们必须好好考虑这个方法。”
“……”学生们不甘心地窃窃私语。
辅导员用指尖敲敲讲台：“还有一件事，你们注意听。”
“……”学生们重新集中注意力。
辅导员解释：“隔壁班的一个学生，在报名的时候被用人单位诈骗掉了所有的存款，目前根本没办法找回资金。你们还在找工作的，不要慌不择路饥不择食，不要看到一个坑就无脑往里跳。”
“是——”
辅导员挥手告辞：“散会吧，快毕业了放松一点，别让精神出现问题。”
“老师再见——”
散会后，蒂娅跟着人群走出教学楼。
她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在应用商店搜索著名的“费鱼”平台，然后点击下载。
“娅娅姐！”修斯兰追赶到蒂娅身边，热情地询问她，“今天的面试情况怎么样？”
蒂娅对着手机轻声呢喃：“虽然换了一种面试风格，但还是没有太大希望的样子。”
修斯兰瞥到她手机界面，突然震惊地睁大眼睛：“娅娅姐！你真的要去‘费鱼’上卖废品吗？”
蒂娅解释：“先顺利拿到毕业证再说吧。”
“那我也——”修斯兰犹豫两秒，侧过头捂住嘴，“不行我们这样，实在太给员员丢脸了。”
蒂娅叹口气，然后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关系，员员也希望我们顺利找到工作吧。”
和修斯兰告别后，蒂娅回到宿舍。
她开启手机投屏，在虚拟屏幕上搜索如何在“费鱼”上开通卖家账号的教程。
到了晚上九点，账号开通完毕，蒂娅打开沐陀仑联邦最大的招聘网站，继续在上面寻找合适的招聘单位。
【叮】
手机发出声音，虚拟屏幕上显示一条短信：
【曼达传媒录用通知函】
蒂娅惊喜地站起来，转身告诉自己室友：“我找到工作了！”
“天哪你可以不用卖废品了！”三名室友惊奇地跑到蒂娅身边围观，“打开看看！你什么时候面试了这家！”
“这家——我不记得了。”蒂娅对这个名字完全没印象，但这不影响她的心情，连忙用手指点击屏幕上的信件，“看看看看！”
通知函展开。
【尊敬的蒂娅·希莱尔小姐】
【非常荣幸地通知您，公司经过审查，决定聘用您为曼达传媒公司的平台运营师。真诚欢迎您加入本公司！】
【您的薪资如下：第一年年薪为税后23.9万星元，每月固定发放税后1.2万星元，其余部分年底发放。相关福利详见《职工手册》（附件1）。】
【请您详细阅读以下内容，在三天之内添加联络人的联系方式（附件2），就本通知书及相关内容进行签名确认并在线办理入职手续。感谢您的配合! 】
【曼达传媒人力资源部】
【宏元2948年6月21日】
全体室友惊呼：“好高的工资！”
蒂娅幸福地扣合双手：“我也觉得好高，真是太好了。”
室友甲小声嘀咕：“这么高的工资该不会是诈骗吧？辅导员不说隔壁班刚被榨干一个吗？”
室友乙也犹豫起来：“先仔细查查这个公司的底细吧，对了蒂娅，你再想想你什么时候去面试过。”
蒂娅马上翻找所有的面试通知：“面试过的所有公司都没有这家——啊对了！”
她转而打开邮箱，从上往下浏览一千三百多份邮件。
三名室友震惊：“蒂娅你是把自己简历投遍了沐陀仑联邦的所有传媒公司吗？”
“没有，只是一部分而已。”蒂娅翻找了一分钟，大脑高速处理眼睛所浏览到的所有信息，精准地找出其中一份邮件，“在这里！一个月前！我确实给它家投了简历！”
室友乙质疑：“只要投简历就行了？不用面试就通过了审核？”
蒂娅认真地解释：“诈骗一般发生在报名的时候，但他们发了这么正式的录用通知函给我，肯定不是骗我的。”
室友乙劝说：“蒂娅你太天真了，你真的要慎重考虑这件事。”
“好的！”蒂娅兴致勃勃地点开附件2，“那我先加公司人事问问看！”
……
三个室友悄悄离开宿舍，到了走廊展开讨论。
室友甲：“竟然是虫子先找到了工作……”
室友乙：“我想用人单位没留意到她简历里的种族是虫子吧……也可能她没有写真实种族，但到了入职的时候肯定会露馅的……”
室友丙：“怎么会有工资这么高的工作，太羡慕了……”
室友甲：“虽然她是只虫子，但工作能力确实很优秀，只不过这个工资……真的太高了……”
……
也许因为时差的关系，那个人事大概正在上班，马上通过了蒂娅发送的好友申请。
半个小时后，三个室友提着零食回宿舍。
蒂娅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开双臂欢迎她们：“我已经在线签好工作协议了！已经把协议传上教务平台了！”
室友再次震惊：“好快！”
蒂娅快乐地解释：“因为人事小姐姐告诉我，不抓紧时间的话，领导会怀疑我的诚心，而且有这么高的工资在，我必须用实际行动来回报他们才行。”
室友的神色复杂：“……”
蒂娅完全无视她们的表情变化：“以及人事小姐姐说话的方式非常可爱！”
“蒂娅。”室友甲艰难地抬起右手搭住她肩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的行动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室友乙补充：“毕竟才——半个小时啊？就算你去网上调查一下这家公司的业绩和口碑，也不止这点时间吧？”
蒂娅真诚地解释：“可是我好喜欢这份工作，我绝对不能错过。”
室友丙拍拍室友甲：“算了，就这样吧。”
——毕竟是虫子，大脑皮层比较光滑。如果不是诈骗的话，那她确实找到了非常让人羡慕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