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又繁忙地日程安排下，A大外语学院迎新晚会如期举行。第二礼堂门口张贴了大幅海报，随处还点缀着不少彩色气球，吸引了很多其他学院同学的目光，七百张门票也在这几天通过各种方式分发完毕。
晚会七点半开始，柯宁三点多就来了。先是和其他三个主持人一起走了一遍流程，之后就是帮各个节目最后一次串场彩排，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主持词。
除了开场和结束是四个主持人同时上场，其他时候都是两两搭档，轮流上台。搭档根据身高安排，较高的柯宁和程子安一组。
“学院书/记今晚也来！开场的时候要介绍！”余荷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拿过柯宁的手卡翻看，挑出嘉宾介绍那一张，在最上面的空白处加了个名字和介绍词。
确认无误后余荷又风风火火地走了，今天她作为负责人前后台到处跑，室内从中午就开启的空调也吹不走她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
因为大佬们很难确认自己的行程安排，所以邀请好的嘉宾一直到开场前都会有所调整，手卡上的名单变了又变，现在已经修改得有些潦草了。
柯宁眉头微蹙，思考要不要重写一张，抬头朝不远处也在埋头改词的程子安说道：“小程，你那边还有空白手卡吗？”
程子安身穿黑色西装，原先额头前细碎的微分刘海被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喷上定型喷雾，看起来颇有熟男气质，短短一下午，就有三个小姐姐找他要微信了。
此时他也在低头修改手卡，柯宁喊了一声他似乎没听见，依旧埋着头。
她放大音量：“程子安！”
“啊？！啊？...来了！”他边应着，手忙脚乱把刚写错的字涂抹掉，看那力道似乎是和这张手卡有仇。弄完便快步走到柯宁身边，蒲扇着大眼睛：“学姐什么事？”
“空白手卡是不是在你那，还有吗？”
“有的有的。”
他快速翻找着，站在一边的柯宁自然看见了他刚修改过的那张。
怎么说呢...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各种涂抹的痕迹，怕是写这张卡的程子安本人也看不清自己写了啥吧。
“...给我两张吧。”
“哦好！”
柯宁又看了眼他那像蚂蚁爬的字，忍不住叹气。
长这么帅，怎么字就写得这么丑呢？估计那些迷妹看见这字迹，对他的帅哥滤镜都会削弱不少吧。
程子安还不知道自己被吐槽了，终于找出两张手卡，乖巧地站在一边看着柯宁重新誊抄了两份嘉宾名单。直到她写完后递来一张给他，才受宠若惊地接过：“学姐怎么还帮我写了一份，我自己可以自己写的。”
虽然这么说，但依旧爱不释手，观赏了一番纸上娟秀的字体，才插进自己的手卡堆里。
凑近后柯宁才发现他脸上细密的汗不比余荷少，本来服帖的妆容都有些化了。
“你出了好多汗。”
“啊，我有点怕热。”说着，程子安先是指了指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地西装，又不好意思地伸手抹了一把额头。
“别！”
柯宁还没来得及制止，就眼睁睁看着他的妆被糟蹋地更加严重。
“啊哦...”程子安手足无措，看着自己一手的粉底，只能对着柯宁委屈巴巴地笑：“我平时不怎么化妆...我给忘了。”
“你等等，别往身上擦，我去给你拿纸。”她拎着裙摆去找自己的包。
今天主持人的礼服都是租的，外院向来有钱，这次迎新晚会甚至还有企业赞助，就更有钱了。从礼服上也能看出，两位男主持的衣服都裁剪得体，十分服帖，女主持人的礼服裙也看上去价值不菲。
柯宁身穿一袭米色及地长裙，数十层欧根纱堆叠出蓬松的弧度，裙摆上还点缀着细碎的水钻，在灯光下闪烁。上身用鱼骨撑起，很好的贴合腰部，领口处是优雅的小V领，一直延伸到肩膀，与纱制的袖子连接在一起。头发扎成公主头，乌黑的发尾还用卷发棒弄成大卷，披在肩部，配合上精致的妆容。
真的很像公主。
望着提起裙摆小跑的柯宁的背影，程子安咽了咽口水，脑中瞬间闪过自己小时候被逼着和姐姐看过的所有迪士尼公主。
就在这样的手忙脚乱中，时间很快来到七点，观众们陆续到场入座，大厅内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这时观众入口走进两个高大的身影，两人勾肩搭背，先是环顾了一圈，很快顺着指示牌朝舞台左侧的位置走去。
两人所过之处，在短暂的安静后很快响起此起彼伏地交谈，甚至还伴随着惊呼。不少结伴而行的女生靠在一起咬耳朵，时不时把目光投向他们。
“快，看那边！”
“卧槽好帅...”
“喜欢吗？冲！我去帮你要微信！”
“两个人都好高啊，看身材像是体育生啊。”
“他们好像是校游泳队的，之前我看过右边那个帅哥的比赛，他在学校还挺有名的，拿过很多奖。”
“体育生还是算了吧...不想得病。”
“真的好帅啊...赶紧给小丽发消息，让她来看帅哥。”
“省省吧，这么帅还会没对象？”
“说得也是...”
...
感觉到四周投来的视线，还有传进耳朵的交谈，让罗成旭十分享受，举手投足都“端”了起来，甚至还放慢了走路的速度。
他揽着好友肩膀的胳膊往自己这边又带来带，凑上去十分得意地说道：“天天在水里那么辛苦地泡，为得不就是现在吗？今晚先定个小目标，十个美女的微信！不，二十个！”
纪耀懒洋洋地敷衍着，看了眼手上的票根，上面写有座位号。
“第七排，这里。”他们是从左往右第三个位置，比较偏。两人本来准备去游泳馆，路过外院发票的站点，罗成旭犯病硬说今天训练时间已经达标，要休息。等他们拿票的时间已经晚了，只剩下偏台的位置。
两人刚入座，他瞥了眼身边已经开始和邻座女生攀谈的罗成旭，嗤笑一声。无所谓了，反正这人也不是来看节目的。
他整个人陷阱软椅里，无所事事的刷着手机。
其实没有比赛和训练的日子里，他一般都宅在家里或寝室打游戏，队友很难拉他出门。今天要不是罗成旭软磨硬泡拽着他来，他肯定会在泳池里待一晚上。
“你们是哪个学院的啊？...哦外院的，外院的小姐姐是不是都像你们这么好看？...那我可太期待今晚的表演了...小姐姐能加个微信吗？”
罗成旭美滋滋地扫了码，看到另一个女生有些羞涩地频频朝他身后看去，顿时了然：“要不顺便加个我朋友的？他宅男一个，已经很久没谈恋爱了。”说完，还朝纪耀挤眉弄眼，仿佛在邀功。
其中一个女生似乎是鼓起勇气，有些害羞地问道：“同学，请问能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吗？”
罗成旭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意思很明显，纪耀叹了口气，递出自己的手机。
他是真的懒得谈恋爱，训练和比赛已经花光了他大部分精力，谈恋爱是需要时间经营的，他哪来那么多时间？他之前也不是没谈过，但最后都因为女方没有安全感，最后俩人无疾而终，甚至还有过非常难看的收场。
他现在就想趁着状态好多参加比赛，恋爱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
所以碰到眼下这种情况，他会让对方扫自己，避免让人尴尬，但这些好友申请他从来都不通过。
女生很高兴，扫完码后，这时手机突然显示来电。
“同学，来电话了。”
纪耀接过手机看了眼，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你可别丢下我跑了！”罗成旭冲他喊道，但只得到一个挥手的背影。
要知道他可是有多次前科，之前比赛完说要一起去吃火锅，他说回去放个东西就来，让他们先去，结果最后吃完了人都没现身，后来才知道他居然跑回家睡觉去了。
这小子不会真觉得无聊走了吧？罗成旭狐疑，但又不好丢下身边的美女，只能继续和她们聊天，时不时看眼纪耀离开的方向。
纪耀从某个应急出口出来，此时过道只有零星几个人，耳边顿时变得安静，他靠墙站着接通电话：“喂，爸...吃了...嗯，和队友在外面...2号比赛...”
他耐心听着手机里来自父亲的规训，偶尔应答两句。
其实都是些翻来覆去的话。
父亲年轻时也是游泳选手，也有着不错的表现，但是因伤早早退役，于是把期待都投射到纪耀身上，希望他继承自己的衣钵，取得更好的成绩，所以从小就对他更为严格。
但纪耀也无所谓，反正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游泳也挺好的。
“你知道这次比赛省队的教练也会来看吧，你表现得好...”
表现得好，才有机会被选进省队。这句话从上个月听到现在，不仅来自父亲还来自教练，哪怕是懒散如他，在这一遍遍的叮嘱中也有些烦躁。
“我知道，我会好好表现的。”
“游泳就是要争那一口气，力争上游！我年轻那会儿...”
这番关于游泳的演讲在十分钟内不会结束，听着耳边的叨叨，纪耀有些走神。鼻翼耸动，似乎闻到什么味道，他侧头看向对面。站在对面的男人刚拿出了电子烟在享受，缭绕的烟雾带有一股水果味，逐渐充斥整个空间。
他是绝对不允许抽烟的，甚至不会待在有人抽烟的场合。此时忍不住皱眉，朝外侧走了几步，更靠近室外的出口，这边是上风口，要好一些。
走到这才发现靠近门口还有一条横向过道，对面转角处有个女生正在吃三角饭团。
应该是表演人员，穿着一袭夸张的米色礼服。似乎是为了避免破坏口红，每一口都张得巨大，轻轻咬下，然后噘着嘴细嚼慢咽，看上去有些滑稽。
纪耀忍不住低笑。
这并没有影响电话那头还在进行中的演讲，但却惊动了对面正在用餐的女生。
女生无意中扭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双目对视，他明显看到对方瞪大眼睛，连口中的饭都忘了咀嚼。
怎么说呢...纪耀见过很多种视线，有惊艳的、有敌视的、又充满爱意的、也有瞧不起的，但这种见到他仿佛见到鬼一般惊恐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觉得很有趣，像是故意捉弄，他对女生露出友好的微笑。
下一面他眼睁睁看着女生完全不顾口红，猛地把剩下半个饭团全塞进嘴里，然后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跑了，整个过程没再看他一眼。
这种落荒而逃的架势，像是灰姑娘的魔法即将失效、慌不择路地逃离舞会现场一样......
纪耀摸不着头脑，他长得有这么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