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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岭南新州。

    因物资匮乏,县丞署年久失修,尘封灰败。新县丞上任,才安排人扫除呛人灰尘,有了些活人气息,由于樟木所建,还萦绕着股淡淡的樟香。

    往日凄凉的县丞署,今日却人喧马嘶,集满手拿招安贴的人。

    有不知情的朝着一旁衣着富贵,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询问:“黄少爷,这人咋这么多哩?”

    “试验田里,朝廷救济的牲畜被偷食,禾苗被踩踏,上边的官吏急得不行,特下诏安贴寻能根治此问题的能人异士,被选中便能成为转运使。”

    “不但赏钱高,最主要是,咱岭南这边不是被戏称为流放圣地?如若能想出法子,便能举家摆脱流放苦楚,这才人头攒动。”

    被称作黄少爷的黄规全挑着眉毛娓娓道来,他这次势在必得,毕竟被催债的逼紧了,要拿到赏钱。

    他并不认为京城那群被流放的文官,能比他一个岭南人更快解决这次危机。

    李凌听着这边的动静,估摸着本次招安的报名时间快截止了,江家小姐江乐安怎还未过来?

    他不想窝在这干着急,乐安妹子家中莫不是出事了?毕竟她那个傅母可一直摆着京城大家的款,满嘴的妇人规训,封建得很,不好对付。

    思及此,李凌放弃了自己早早排着的好位置,趁着时间还来得及,转头加急赶去江家。

    *

    这份招安贴,对江乐安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她同李凌相约好,今日辰时便去县丞署侯着,为此还同外出择菜的傅母张嬷嬷岔开时间,以免另生事端。

    在半个月前,江家因刺杀在江南巡查的帝王,被举家流放至岭南。

    但朝廷众人都能看出,柿子拿软的捏,江乐安的父亲平阳侯因逐渐落寞,被蠢蠢欲动的太后外戚做了替罪羊。

    江乐安并不是信命的人,况且这次禾苗和救济牲畜被踩踏偷食,通通和兽类相关。

    而江乐安能御兽,正对下怀。

    本身定不会误了时辰,但她在出门时会绕过深林,正对面地迎上位面容俊秀,浑身沾血的小公子。

    在二人相见的一瞬间,这公子左右摇晃身形不稳,而后一下昏厥在地。

    她不想惹是生非,转身离去时,却无意间瞅到了这人身上的玉牌,通体莹洁,镌刻双龙戏珠。

    这块玉牌,江乐安记得很清楚,是幼时去参加太后寿宴时,先皇所带,后来听说被赠与花鸟使,以便显示身份到各地选妃。幼小的她惦念了好些时候,所以不会认错。

    江乐安最大的目标便是翻案,天子身边的人自是要讨好结交,她正好在愁如何同京城之人联络,如今便瞌睡了送枕头。

    将浑身是血的公子擦拭一番,她暂且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小屋,找了药酒清理包扎,为防止他醒来后不听话,还下了软骨散。

    锁好屋门后,时间稍稍有些紧迫,她便加紧步子前往县丞署。可江乐安另外租的屋子和江家院落在同一街道,避无可避地和外出的张嬷嬷碰了个正在。

    “乐安姑娘?”

    张嬷嬷不悦,微微蹙眉,“乐安姑娘,老奴说过不少次了,在闺阁中待着不好吗?”

    这位张嬷嬷是父亲还在京中时请来的教习嬷嬷,对女子在闺阁中需要的道理和本事精通,但却不受人待见。

    简单来说,她因太过精通,便运用规矩乱讲一番,赌得人满脸憋屈。

    江乐安不想同李嬷嬷争辩这些,只是涌起笑意,乖顺道:“嬷嬷,乐安明白了,这趟出门只是小女儿家要同新相识的小姐妹唠唠家常,定会早些归家。”

    她曾解释过,自己拥有可以比肩一些好儿郎的本事,甚至更甚,能闯出一片天。但在尝试劝说争辩后明白,在没有做出成绩之前,不论怎么动嘴皮子,也都改变不了刻板印象。

    张嬷嬷见挑不出刺,没好气地讲了一番女戒,才放江乐安离去。

    李凌正巧见到这幅场面,翻了个白眼,真是个老虔婆,都流放了还女戒?

    但也知报名最重要,同江乐安汇合后,二人便快步赶路。

    “江姑娘,你那日救被狼群追杀的我时,只是淡淡一瞥,狼王在你面前都和鹌鹑似的,哪见过你这般憋屈的?”

    此时已到了县丞署,正巧赶上报名的队伍截止,江乐安和李凌立马跟上,赶在截止前报好名。

    听他这这般调侃,江乐安轻轻摇头,“人和兽类不一样,人有规矩有方圆,需要应付的是脑子,但那夜你被狼王追杀,怕的是武力。”

    “而我如今被流放,便是生而为人,不容拒绝的规矩压制,所以需要同人迂回。”

    这时乡兵围住参赛人群,参加招安之人通通前往距离县丞署不远,在南面的试验田处。

    主持这次选举转运使的县丞派自己身边的属下宣布开始,属下说县丞有事耽搁,不一会便赶来。

    李凌因不参与便在田外侯着,只有江乐安自己在试验田前。

    虽说是试验田,但见不到禾苗是什么样子,只依稀能凭借不知名兽类脚印,猜测出是被踩踏。

    而圈养的牲畜,譬如野鸡猪苗等,便更是无精打采,瘦削稀少到可怜的地步。

    按理来说,朝廷救济的牲畜不可能这般少且良莠不齐,可能正如招安贴所说的,是肥硕的牲畜被偷食。

    一片光秃秃的荒凉场面,怪不得岭南官员急得火烧眉毛,还找朝廷讨了恩典。

    只是江乐安隐隐觉得有些问题。

    在她沉思时,身旁倒是为此吵得热火朝天。

    有位面色黝黑的老伯道:“这鸡我有法子,一般来说,偷鸡的是黄鼠狼,只要养只鹅在鸡棚里守着,黄鼠狼怕鹅,这不就成了!”

    他旁边的年轻小伙子不耐地打断他:“还养鹅,搞只鹅看着,能费多少钱?”

    老伯矍铄,当即回怼:“不养鹅也成,在鸡棚里撒鹅粪,可以直接把黄鼠狼的脚指头给感染坏了,李大人,你看咋样?”

    平日里看管鸡棚的李飞叹气:“我早试过了,可问题是,偷鸡的不止是黄鼠狼,更多的是被一些深林野兽和毒物给侵害了。”

    听到这话,全场都静默了一瞬。

    江乐安微微蹙眉,按理来说,深林野兽不会经常出没,就算出来了,也肯定是去吃人,谁去精准吃瘦小的鸡雏和猪苗?

    这时众人又针对起了地里还没长到一定高度,便被踩踏的禾苗。

    江乐安身旁的人此时也察觉到不对,惴惴不安地嘀咕:“这也太离谱了,就算咱岭南野兽多,也不是这个多法啊,怎还会把地给踩了,莫不是遭天谴!”

    正巧被江乐安听到,不过因人生地不熟,她暂且压住心头的疑惑,打算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做调查。

    她从灰败杂乱的试验田起身,径直走到县丞的属下面前,行礼问安。

    “大人,小女子曾得一药水,或许可防止兽类进犯。”

    这句话,引得周边的报名者都看过来,李飞见她是位生得身娇体弱的贵小姐,多了几分不耐道:“这位姑娘可不要信口雌黄啊,选转运使来拯救咱们岭南,天大的要紧事,你就别瞎掺和了。”

    身旁的几位农夫附和。方才那位要撒鹅粪的黝黑老伯听到这姑娘要搞什么玄乎的药水,不免想到一些招摇撞骗的把式,生了怒气:

    “你这姑娘生得好,不好好绣花,却非要学那些臭骗子的招式,你要是真能防止兽类进犯,我便把家里养的家禽,全赠与你,不过一会怎么去证明真假,需要我来出题。”

    这话一出口,同老伯相熟的人便劝他不要意气用事,如今在官爷面前,话出口便是覆水难收。

    老伯是他们岭南新州的养殖大户,他和自己的儿子就靠这养殖场吃饭呢。

    老伯曾经便遇到过骗子,如今自觉又见这种人,义愤填膺,很是笃定江乐安是骗子,也不觉得江乐安的什么药水能抵御野兽。

    被乡兵挡在外面的李凌气得想冲进来理论,为何每个人在讲话时,都要指点一句她是个姑娘呢?

    江乐安给他回以一个安心的笑。细细思索后,和煦地对老伯道:“老伯,乐安先施展一番,您再做定夺。”

    这“乐安”两个字一出口,加上她通体贵气,众人都知道了这是被流放的平阳侯之女,原先对她完全不信任的心,有些动摇。

    曾经的大家之女,可能不会骗人吧。

    再见江乐安柔夷握住瓷瓶,将透亮的药水倾洒于试验田的一边和鸡圈前。素衣轻摇,在日光下细腻如羊脂玉的肤色,若幽兰空谷后入尘世。

    这般荒谬之论,因她的举动,竟多了几分信服。

    撒完药水后,老伯轻嗤,问道:“江姑娘,接下来你要如何证明?”

    江乐安并没因他的语气而使自己的表情有了变化。

    “您吩咐。”

    老伯思索一阵,而后胸有成竹地对县丞属下道:“大人,将县丞府豢养的猎犬请来鸡圈吧,若是撒了药水的鸡圈还会被猎犬侵入,那便能证明这姑娘所做皆为假。”

    江乐安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

    县丞属下冷着脸点点头,他也很想瞧瞧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快步赶去后院牵来三只猎犬,不多不少,够实验也能保证安全。

    几只猎犬凶恶硕大,血口翻张,县丞属下将猎犬引到鸡圈前,江乐安趁机上前,眼对眼,控制猎犬。

    猎犬神色涣散一瞬。

    其实什么药水只不过是掩饰她会御兽的噱头。

    猎犬见到鸡圈,眼睛都直了,刚想往前撒腿狂欢时,江乐安控制三只猎犬止住脚步。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里,方才还食欲蓬勃的猎犬,在被撒了药水的地方,摇摇头,转身离去。

    倏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变了,有震撼、有失意,也有算计。

    方才还在一旁看热闹的黄规全见真有效果,想到自己的债务,眼神涌起寒光。

    老伯瞳孔放大,似是不可置信。

    江乐安全程都淡淡的,现下也只是静静地站在试验田边,贵气与脚下的土地有种诡异的和谐,竟似菩萨济世。

    她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老伯,老伯面色惨白,但还是愿赌服输地对江乐安道:“小姑娘,一会,你跟着老夫来拿家禽吧。”

    面对这幅场面,江乐安摇摇头,温柔地笑了,眼睛弯弯的:“老伯,我知您是在气头上,如若我趁人之危,那还谈什么以女子之身争转运使之位,为女子正名呢?”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被江乐安的气魄震住,在老伯朝江乐安恭敬且感激地鞠躬时,才回过神来。

    此女子做转运使,是岭南之福源,他们心服口服!

    如若原先是因为江乐安的父亲平阳侯对她的话有所信任,但现在,却是被她的本事和气魄折服了。

    众望所归,就在县丞的属下满意地要开口宣读结果时,却被一道急迫且掺杂愤懑的男声打断:

    “这明明便是我家的药水,竟被你这毒妇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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