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出机场的车子平稳快速，车内却格外的安静。
就连前座的司机和赵禾都在刻意收敛着呼吸声，不想显露出任何存在感。
尤其是目睹刚才全程的赵禾，看得瞠目结舌。
太太不愧是演员啊，按需变脸，又快又狠。
如果能把口罩的事解释清楚就更好了……
可惜在那句之后，苏漾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显然她对老板的态度比从前敷衍许多。
赵禾都看得出的倪端，穆季扬自然察觉了。
他看她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明，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换做别人，在穆氏雷厉风行的少东家这视线下早就如坐针毡了。
但苏漾还是那个苏漾，不仅泰然自若，甚至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拿出小镜子检查检查装妆容。
狗仔对刚才的事怎么写不重要，但至少，镜头下她的脸必须是完美的。
过了好一会儿，苏漾听到他沁着冷意的嗓音低低传来，“是吗？”
她刚才问他“是吧，老公？”其实并不是问句，以为穆季扬根本懒得理会。
也是没想到他过了这么半天，还能接着反问一句。
苏漾诧异地转过头来，又听他凉凉地吐出一句，“苏漾，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替你收拾烂摊子的习惯和兴趣。”
她闻言红唇轻抿住，没有退意地对上男人冷沉的目光。
“这是最后一次。”穆季扬淡淡睨着她，“以后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解决。”
车内的气氛随着他的话声愈加凝重。
到话尾落音时，仿佛越收越紧的那根弦随时都要绷断。
赵禾在前头捏紧了一把汗。
却只听到苏漾慢声细语的轻笑，“放心，就是最后一次，没有以后。”
*
这次的局是个酒会。
豫城顶级的商业酒会，上流圈几乎来了大半，都是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虽然如此，但苏漾半点没看出这丁大点事是哪里值得她取消工作了。
网上那些说她婚姻宛若空壳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以往这种场合穆季扬很少带她，她最需要出现的场合其实是穆家的家族事务，往往没多少外人。
所以大部分人眼中，她和穆季扬的婚姻就是各过各的。
当然在这些人眼里，穆季扬的身边没有她，是因为他不喜欢她。而苏漾的身边没有他，还是因为他不喜欢她。
苏漾拿着一杯红酒，在酒会有些百无聊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些人都有点刻意回避她的样子。
哪怕是熟面孔，也就隔得远远的笑着点个头，便算打了照面，绝不走近。
这种社交冷遇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多半是穆季扬这狗男人影响了她的人际吸引力。
闲着也是闲着，苏漾应付了几个名媛兴致索然，干脆找了个僻静地看微博。
她倒要看看刚才那点破事又能写成什么鬼样子。
果然，打开热搜就在第一的位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苏漾穆季扬机场牵手#
这条热搜下的配图，则是她跟穆季扬十指紧扣离开的侧影。
【活久见了，苏漾和穆季扬？？】
【穆氏的股价最近有什么波动吗，我穆总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竟然开始作秀了】
【穆总脸上就算写满了‘别挨老子’还是那么帅，太A了呜呜】
【别的不说，单这张图，满足了我对男朋友的全部幻想】
【居然有人说甜，是看不到穆季扬的脸色比他在婚礼上还臭吗？】
【明显是苏漾强行跟穆季扬摆拍的啊，好不容易看了节目对她黑转路人，她也太想红了，拉着我男神炒作……】
【有些人不要太荒谬，是不是忘了这对是合法夫妻啊】
除开这次综艺，苏漾对自己上过的每一个热一都记忆犹新。
比如上一次在这个位置，是因为她演恶毒女配的那部剧播出后被骂上的热一。
再往上数一次，大概要追溯到她跟穆季扬那场所谓的世纪婚礼。
也是她当初被诟病的最大黑点——作为刚出道就被寄予厚望的新生代演员，她最成功的作品居然是她的婚礼。
在那之后，她闷头拍戏的生活没什么值得上热搜的部分。
影视周期长，没有剧播的日子里，她的名字只活在各种豪门八卦传记中。
当然也少不了她和秦雪从前炒姐妹情到最后BE的故事。
不过在她眼里，这些个热搜也只有当恶毒女配被骂上热一的那次还算有点意义。
至少是唯一一次因为作品，而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花边故事。
【hello？我黑人问号脸，苏姐这么美，和自己老公牵个手怎么了？挖你家祖坟了？】
【营销号那些连载写得跟真的似的，像是蹲人家床底听出来的故事，人家真实关系还需要向你证明？】
【抱走苏漾，大家来康康美女跳舞吧】
【苏姐独美，咱好好搞事业不香吗？这男人也就一张脸好看，自己有钱了什么样的小哥哥得不到呢？】
【只有我一个认觉得他们很配吗，有多少CP能走出这种双A的气场啊】
【怀疑穆季扬就是个面瘫被大家过度解读了，哪有那么多迫不得已，苏漾还能强迫他跟自己手牵手吗？】
【求苏姐专心搞事业，别搞穆季扬】
以往她每次上热搜，下面的评论不说一边倒，至少也是百分之六七十比例的在黑她。
这次的综艺给她带来不少热度和路人粉，为她说话的也多了。
苏漾还是头一次在她和穆季扬的热搜底下能看到这么多友好的评论，CP粉都变多了。
一想到离婚后，会有更多希望她“专心搞事业”的路人粉出现，她的心情就被这个对未来的期待所治愈。
她忍不住用小号回了一个磕得昏头昏脑的CP粉——姐妹，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很快对方回她——你们这些黑子离美女远一点，人家真夫妻就是最甜的！
苏漾：？
她又打了一大段想让他们清醒一点，点发送发现被对方拉黑了。
就很离谱。
苏漾手机又震动了好几下，终于从微博退出来。
微信来消息了。
*
“稀罕，难得看到苏漾陪你来这种场合。”李亦侬笑着调侃，“不会是老婆突然火了，不放眼皮子底下不放心吧？”
穆季扬抬起眼皮，敷衍的一声“恩”，好似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李亦侬一脸惊讶。
穆季扬对自己这个玩笑话的淡定反应，比看见他跟苏漾一块过来还不可思议。
“怎么，结婚两年突然处出感情来了？”李亦侬忙压低了声儿，有点八卦的追问，“来说说呗，有什么不明白的哥几个给你分析啊！”
没听见什么回应，李亦侬这才发现，穆季扬不是在走神。
而是视线有选择性，有针对性的定在了某个方向。
他顺着穆季扬视线方向看过去。
宴会厅的东南处，苏漾一袭黑色丝绒长裙沐浴在淡金色的灯光下，发尾被蓬松地挽在脑后，额前只留着几缕卷翘得很有氛围感的刘海。
雪肤长腿，乌发红唇，她整个人看着明艳高贵，比最近在综艺里大热的人间诱惑路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亦侬作为穆季扬发小，明知道穆季扬跟她不来电，两人只是家族联姻，但从来没对这位嫂子有过什么不好的看法。
毕竟大家也算旧相识。
李亦侬还想再问两句，旁边黑着脸的男人蓦地将手里的酒杯用力放到台桌上，人越过他大步离开。
又他妈是谁惹到他了？
李亦侬再看一眼苏漾，苏漾还在低头玩手机。
不知道是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原本清冷没有波动的脸上，正笑得甜美灿烂。
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李亦侬若有所思地喝着酒。
到底是什么神奇的质量守恒定律，只要苏漾开心了，穆季扬就开始心烦。
*
“没事，我理解你们团队的做法。”苏漾拇指正按着语音，手机递到自己唇边，“今天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她收到周蜜发来的消息才知道，今天还有唐翊的热搜。
苏漾当时对记者的回应——“你们的问题就很奇怪，我老公难道就买不起私人飞机了？”
这话她从头到尾都没明说她到底坐的谁的飞机。
谁想热一的热乎劲刚过去，就开始了各种阴谋论的猜测，这段话也被部分营销号断章取义解读成她是炫富踩唐翊。
给她不讨喜的贵妇脾气和炫富行为又添上了新的一笔。
有营销号说因为这事，专门去问过唐翊的团队，想问问唐翊和苏漾是什么关系。
唐翊团队扔下一句“无聊”就挂了电话。
营销号便开始发散思维，说唐翊被“贵妇”拉踩。
谁不知道穆家有钱，说这种话是想阴阳唐翊的私人飞机不是自己买的吧！
“你不用出来澄清什么。”苏漾的台词很好，讲话吐字清晰，还带着愉悦的笑，“你再澄清，我们俩又要上一次热搜了，下回还是换点好事上热搜吧。”
唐翊特地发微信过来抱歉，因为他团队的一句话又让营销号断章取义。
这让苏漾深刻感受，在离婚之前，避嫌有多重要。
苏漾关掉微信，抬眼的一瞬，穆季扬那张冷峻的脸隔着不远的距离映入眼帘。
她脸上的笑僵在那。
恍恍惚惚觉得，他刚才好像听到了她发的微信语音。
*
一场酒局因为没几个人敢靠近她，无聊透顶。
直到临近结束，才有个信步闲庭的身影走来。
“苏漾。”说话的男人身着深灰色的西装，单手拿着红酒杯对她举杯示意，开门见山道，“最近有档期吗？”
苏漾看清来人，弯眸笑道，“易总，好久不见。差点以为今天没人理我，看来还是易总给面子。”
对方是娱乐圈目前三大龙头公司之一的总裁。
哪怕是超一线大咖，都上赶着想跟他达成合作。
易深并不想受她这份受宠若惊，薄唇噙着淡笑解释，“那大概是穆总上回发了火，没人敢再触霉头。而我只是不怕。”
“上回？”苏漾眸中闪过一抹困惑。
易深不紧不慢地说，“前两天有人在某个微信群发了你的图，穆总当场动怒。不过也正因为这张图，我觉得我们公司有个角色很适合你。有兴趣合作的话，我让人和你经纪人联系。”
苏漾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谈工作，还是该先搞清楚她的什么图竟然能让穆季扬动怒。
作为一个决心要搞事业的人，她此刻竟然对后者更感兴趣。
“你说的这张图……能不能先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