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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于水,见面之容

    临近中秋时节,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阑西镇素以金桂出名,往来车马,络绎不绝。

    秋香客栈也因此沾了光,才刚巳时,就已宾客如云,好生热闹。

    而本应站在柜台前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的掌柜王二,此刻却趴在二楼客房门口,肥硕的身姿如壁虎般紧贴着房门倾耳细听。

    就在王二努力为茶余饭后的闲聊搜罗故事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出一个清秀俊逸的男子。

    男子看着与这房门严丝合缝的王二,不觉眉头一皱。

    王二一窘,立马挤出一个无比谄媚的笑容,将手中的托盘递出:“客官,您要的饭菜。”

    “多谢,走远些。”男子接过托盘,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王二望着再次紧闭的房门,肥脸一阵抽搐。真当没人看见你是携着一位妙龄女子进去的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啧啧啧,王二脑子里已经编排出了一场大戏。

    孤男寡女是真,共处一室亦是真,但故事中的主人公们绝非王二所想那般。

    房内,窗户半掩,香炉的袅袅青烟随风缭绕。

    山铭放下手中食盘,转身开口,略带冷意:“姑娘,这绳子也给你松了,饭菜也给你送来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他缓缓弯下腰,一双深邃黑眸直勾勾地盯着这位气定神闲,背靠圈椅,等着开饭的丫头片子,“大白天在街上偷人财物,可却看

    不上我这满身的玉石珠宝,偏偏挑中一面半旧手镜?姑娘这贼做得可真是奇怪。”

    “小毛贼”闻言,那张桃腮粉脸抿着嘴冲他甜甜一笑:“你想知道啊?可我偏不告诉你,你能拿我怎样?”

    仍旧是那副油盐不进,顽固不化的样子。

    不觉有些恼火,山铭说起话来也带着怒气:“自然是将你押至公堂。”

    没有他期待中的那丝慌乱,“小毛贼”的神色反而变得更加乖张大胆,柳眉一挑:“你去啊,现在就押我去。”

    枉费了半日功夫,却什么也没问出。

    山铭不欲再多费口舌,抄起一旁的绳索快步上前,似要将她再度捆起。

    就在山铭触碰到“小贼”胳膊的刹那间,皮肉在他指间似烟霾般消散,只留下一团白茫茫的纤尘。

    顷刻之间,圈椅上已空空荡荡,整个房间哪里还有那“小毛贼”的身影!

    山铭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张自空中缓缓飘落的灵符,暗道不妙,拔腿追了出去。

    只可惜他急着往外找,浑然不知此时在屋内,一矫健身影从那雕花房梁上腾空而下,隐匿在小巷南来北往的人群之中......

    长街熙熙攘攘,山铭还在找寻之际,一官吏打扮的男子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一揖道:“大人,张大人说有要事找您,望您速回。”

    璟城离这阑西镇近百里,还在休沐时期,太守张大人便等不及召他回去,看来短期之内是绝对回不来了。

    山铭心中一沉,思索片刻,便转身吩咐道:“辛来,派个人盯着这里。找一个会方术的姑娘。”

    “是,大人放心。”

    “哦对了,那姑娘右手掌心有一道红痕,别认错了。”山铭显然是不放心,退回来又叮嘱了一句。

    来日方长,小毛贼,咱们后会有期。

    从秋香客栈逃脱已是午后,水玲走在那条熟悉的回家路上,只觉得风光秀丽,心情大好。

    水玲心中是有些得意的,那家伙看着凶神恶煞,实际不过是绣花枕头一个罢了。

    虽然自己功夫不及“绣花枕头”,不小心被五花大绑,有那么点小狼狈,但结局还是以她胜利为终。

    只一点很奇怪,这“绣花枕头”在街上擒住她时没有大呼捉贼,也没有立马押她去衙门,偏偏拎她去了客栈,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真是越想越后怕。

    这事要怪就怪自己,偏偏对他那小手镜那么感兴趣干嘛呢,真是后悔。

    水玲一路上揣着那么点得意劲儿和那么点余悸,回到了家中。

    师祖将他们生活办事的地方取名风角堂,以五音占四方之风而定吉凶。

    地方不大,活动起来却足够。正门进去,只见一张四四方方藤桌,三把藤椅,一鱼纹六角曲屏,屏风后摆了张檀木书案,一斗柜,角落里立着个多宝阁,上面堆满了书籍杂物。

    还未等水玲坐定,只见一怒容满面的男子冲了进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上个月已经来过一回,当时他鬼哭狼嚎地倒在水玲脚边,求她一定要救他一命——

    “这几日梦里,总有个白衣女子来寻我,说同我前缘未断,要今生再续。”那男子一脸愁容,“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这辈子眼里只有婉妹一个,是断然容不下别人的。”

    要不是水玲打住,这男子还即将把他和婉妹如何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一股脑全说出来。

    水玲那时断定是地下当差的人偷了懒,放跑了一只精鬼,当即写了张状子让男子去城隍庙烧了,好尽快让那些衙役捉拿查办,男子听后连声道谢。

    时隔这么久,原以为这事早解决了,没想到此刻男子脸憋得通红,把水玲的案几拍得砰砰作响。

    “你说小事一桩,我还偏偏信了你!现在那女鬼非但没走,前几日还跑到婉妹家中胡作非为,扬言婉妹若是再与她争夺,她就要了婉妹全家人的性命!别人都说你们这风角堂神通广大,哼,我看不过是几个江湖骗子罢了!”

    水玲先前瞧着他脸色发黑,心中已如明镜。看着那仍在喋喋不休的嘴脸,只觉得令人作呕,一脚踹了过去:“放什么狗屁!说我是江湖骗子?你敢当着我的面发誓,我先前给你的那张状子你有烧给城隍爷?”

    闻言,那被一脚踹倒的男子脸色立马变得黑里透红,红里透青,水玲冷哼一声,继续说:“依我看,是那女鬼夜夜陪着你,温香艳玉的,舍不得了吧!你自己闯下的祸事,现在竟然想赖到我头上?”

    秘密被道破,男子如坐针毡,颗颗汗珠顺着脸颊滑向脖颈。

    水玲嗤笑一声,理了理衣摆,捏了捏刚刚踢抽筋的脚,过了良久,方转身从多宝阁内抽出一张纸符,边奋笔疾书,边厉声道:“把我先前给你的那张状子烧了,再将这张符挂在家中向着北斗的墙上,日日祈拜。”

    男子本被水玲骂得尴尬万分,见她还愿意施助,急忙上前接过符纸,水玲的手却向后一抽,警告道:“我这张符不是为了你写的,而是可怜那婉妹平白无故要因你遭这么大罪。你要是尚且对她还有一丝真情,出了我这门就去庙里烧纸,彻底与那女鬼一刀两断。你也可以不听我的话,不过我敢保证不到三个月你便能与你那所谓的前世情人相聚,到时候大罗神仙来都救不了你!”

    那男子连声说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屋子,水玲看着他跑的方向,正是城隍庙的位置。

    抿了口一旁早已凉下的茶,却也不急着起身。

    “现在人走了,快出来吧。”水玲望向屋内南隅,“再羞羞答答的,我可就不管你了。”

    话音刚落,水玲只觉一阵凉风拂面而来,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幽香。

    一女子身着雪白绫罗,轻纱曼拢,似立于烟霭之间。

    只见她朱唇轻启,轻声道——

    “请姑娘去璟城为我取一人性命。”

    水玲一怔,自认为跟随师父游历江湖十二年,办过不少事情。算卦,问相,超度,诊病,驱鬼,捉妖……几乎算得上是样样精通。

    但取活人性命,没有干过。

    谁敢干呀,这事弄的不巧,小命都得交代在那官府的铡刀之下。

    水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若是立马回绝岂不是显得自己忒怕死了,只能再次抿茶掩饰尴尬。

    “不用姑娘亲自动手!只需帮我找到那人,接下来我自有办法。”女子见水玲不语,眼角含泪哽咽,“请姑娘别急着回绝我,先听完我的故事吧。”

    那女子脸色苍白,泪眼愁眉,隔着冰冷朦胧的霏烟,愈发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美丽姑娘流着泪请求,任谁都不忍心拒绝,而水玲亦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

    水玲微微颔首,倒了杯茶推至对面——

    眼前这位女子,名唤许月芳,幼时父母做些山货买卖。一天,许家夫妻将女儿托付给好心邻居看顾后冒雨进山,无奈祸生不测遭遇流石,留下年仅七岁的月芳。

    月芳叔父得知此事后,将这侄女接去了璟城。原本以为能得家人照拂,只可惜叔父一家贪图的是月芳父母留下的微银薄两,对待她如同街边乞儿。

    过了几年,这叔父见她生得可爱,懂得规矩,做事也干净利索,便将她卖去了璟城富商大贾孙家当了丫鬟。

    那孙财主家道兴隆,雇了几个护院以防不测,恰巧赵达也在其中。这赵达早几年当过镖师,会的把式招数繁多,只是后来趟数多了走厌了,就随几个朋友干起了护院的行当。

    赵达在院子里同月芳打过几次照面后,只觉这姑娘行步似蝴蝶翩跹,双目若秋水盈盈,晚上躺床上再回味那笑靥,竟觉有暖流在体内蹿腾,捶床捣枕,犹难入眠。

    不日,赵达便向主人家提出要娶月芳为妻,他自认往日数次看护有功,断定孙家抹不开面回绝,而那孙老爷果真立马同意了这门亲事,叔父一家更是恨不得这侄女早日与他们脱离关系,这件事哪里还有月芳拒绝的余地。

    月芳自然是不愿,可父母早亡让她体会到生的可贵,亦不愿寻死觅活。

    赵达也看出她不乐意,等新鲜劲过了,一不顺心就拿月芳撒气,动不动就对她拳打脚踢,月芳日日腰腹如刀绞般疼痛,永远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也试图逃离这无望的生活,可赵达高大威猛,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两日前,赵达当差躲懒,导致孙家丢了件宝贝,赵达被责罚后,回去又拿月芳泄愤,最后竟把月芳活生生掐断了气。

    更可恶的是,赵达为了脱罪,将她抛尸荒野,对外谎称月芳与情郎私奔,整日装出一副郁郁寡欢之态。

    邻里信以为真,皆对赵达百般关怀,受难而死的许月芳却成了唾弃的对象。

    孑然无依的姑娘,好似朵渺小的浮萍随世事潆洄,觅不见光,茫茫无涯,临了还被卷入污泥浊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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