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没有再发生特别的事,华浮生逐渐犯懒,想恢复到之前那样可以一直躺着享受生活的状态。
倘若一切关系维持现状也未尝不可。
可三维的生物终究摆脱不了活着的时候受周围事物的影响。就算能暂停自己,也不过掩耳盗铃。
世间唯有变化永恒存在,见招拆招是常态。
所以安静度日没几天后的这个凌晨,华浮生上一秒正平躺在梦境里试图和别人讲道理,下一刻毫无睡意地睁开双眼。
全因床头的小铃铛动了,这代表着有不速之客越过了警戒线。
从半开的窗户中隐身溜达出去,华浮生看到庭院中隐隐绰绰来了不少人,正在小心试探。
趁他们不熟悉院子构造,华浮生先闪去隔壁屋子。
才一落地,一把刀指向了她,正是同样已经清醒过来的萧应檀。
等看清来人,对方才收起出鞘的利刃。
“警惕心不错啊。”华浮生小声夸道。
“要不要叫人来?”萧应檀取出一个小圆桶,是烟花也是信号弹。
华浮生用一种你果然有联系人的眼神撇他一眼,从虚空中抽出自己的环首刀,摸着上面的纹路:“不用,总是和你对练不好下死手,正巧来人给我松松筋骨。”
有来人帮忙,乐子可就少了。
萧应檀:“好。”
华浮生又看向外面,目露思索之色。
这些人……总感觉气息有哪里不对,到底哪里不对呢?
她补充道:“这些人应当不是冲你来的,你现在想离开还可以绕后。”
萧应檀摇头:“不用。”
“那就……开始捉迷藏喽。”
隐匿、走位、卡视野,不止被训练后的刺客们熟悉,华浮生也懂。
当他们搜索一圈过后发现没人时,才惊觉自己的队伍已被减员。
也许是他们带头的那位带着面巾都掩不住的惊讶取悦了华浮生,她没忍住笑出声来,索性在屋檐上光明正大地拉嘲讽:“学艺不精啊朋友们。”
话音未落,已有飞刀袭来。
轻巧击落,华浮生抱怨道:“别扔太远啊,我不想影响到邻居。”
来者们分工合作,从四面八方开始明杀。
“说说看,从哪得到我的地址的?”击落从下方跃上来的两位,华浮生对上绕后靠近的头头,横刀凌厉,刀鞘也没浪费,翻飞炫技间让人不得近身,“怎么不说话?你们不会是庆义会的吧……不能啊,他们像苍蝇一样,怎么有这样的高手。”
说着,她口中的“高手”被力道反震,口溢鲜血。
她也不想唱独角戏,奈何他们半个字都不向她透露,像是机器一样只顾执行任务。
到屋顶上的人增多了,但并不能突破华浮生的防御圈。
远处哨声响起,刺客们随之改变了策略,开始用针对她招式的连招,让她往日常用的那些招式这回使出来的时候总是被打断。
论单个实力,这些不速之客没有一人能对华浮生造成威胁,可当他们联合起来,还真的对她造成了些许威胁。
连续打断之后,先是上风处药粉袭击,后是突兀的、带有灵力波动的连招。
被辣味的药粉撒了一脸,华浮生第一反应是他们真不讲武德,迫害她要洗头——不然晚上睡觉的时候该腌入味了。
一时不慎,她的手臂上被划了道口子。
逼得她没心思嘲讽。
躲在暗处的萧应檀见势不妙,出来吸引了不少火力,但他不是主要目标。
本想接着用隐身术避一避火力,华浮生却发现这一招失灵了。
事情开始变得不好玩时,烦躁的心情它说来就来。
以窗户损坏为代价,华浮生和萧应檀短暂避入屋内,在火烛全都熄灭的环境下开始新的躲猫猫。
感受到伤口传来隐隐的火辣感和略微感到困倦又烦躁的神经,华浮生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呵,原来是用上了毒药啊,怪不得不着急进来。”
“我这有解毒丸。”萧应檀不知道她,马上在身上摸索药包。
“不用。”华浮生止住他的动作,“不用浪费,死不了,毒对我没用。”
原理她不清楚,她现在只觉得这个晨练相当讨厌。
不仅损害家具,还麻烦她要收拾。
“呆这等一会,我不玩了,马上解决他们。”
很快,屋外的刺客们重新看见华浮生,她这次更加嚣张,直接从正门走出,横刀斜指地面,刀鞘扔了,连横在身前的格挡都不做。
若说接下来作为对手该有什么感触,那应只剩下全是劈和砍的暴力美学。
一次下劈,一人的武器被她直接劈断,余劲震得袭击者连连后退。
刀刃卷起一道小口,华浮生也不心痛,反正是随便买的。
再一前扎,使另一人的手还没挨到华浮生的衣角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一个、两个、三个……
认真起来的华浮生清杂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见形式不妙,远处传来一声急促尖锐的哨响,这群不剩几个的刺客紧接开始撤退。
华浮生为数不多的耐心告诫自己想留活口问话,可惜没留住,还放跑了几个。
说好的灵气消散修行者近乎于无了呢?他们怎么都用的灵力?
还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个?
深呼吸间压下不耐烦,华浮生沉着脸去翻动尸体,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黑色夜行服,布料看不出来头,没有刺青,武器很常见,招式没见过……
除了能知道他们是死士外,一无所获。
有毛病吗?她有什么价值值得花这个代价来杀吗?
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目的又是什么?
最近还得罪了什么人么?还是以前?
不对啊,她热衷于捏造身份后几个月就丢弃,又常常更换居住地,能被什么人查到踪迹?
“要挖坑吗?”
华浮生思索的时间里,萧应檀找了把铁锹,意图很明显。
遭受无妄之灾,他神色仍然平静,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关切。
华浮生呼出一口气:“算了吧……以后这宅子盘出去,接手的人挖出五六具尸体,那多惊悚……你回避,我处理。”
她将工具人们垒在一起,让萧应檀进室内修窗户,用着她自己也玩不太明白的能力将复杂的碳基生命体重新归于能量。
没有温度的火焰吞噬这些碳基生物的尸体,华浮生逐渐恢复平静。
骨灰堆进地里,埋成花肥,将在新升起的太阳下继续被植物分解残留的养分。
多没意义啊这些人,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
她不知道,数里之外的始作俑者正在为自己的失误决策买单。
止风的驻点,复命的死士们聚集在屋里等待。
在这个不把人当人看的时代,工具损坏后被追究的总是使用者。
玄煜阴着脸,一脚踹飞面前跪着请罪的下属。
后者撞到墙上,口溢鲜血,浑然不在乎地用衣袖擦去,又跪回来。
“属下擅作主张,请主人责罚。”简之的跪姿不变,语调也不见起伏,“虽然活捉计划失败,但属下通过观察可以确定,毒药并非对冥全无用,只是起作用的方式对她不同并且无法伤其性命。”
“那又怎么样?”玄煜阴鸷着一张脸,“我允许你行动了吗?”
看在此人天赋异禀精通毒理又不惹是非的份上,玄煜通常对他的一些僭越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不会包括他能允许兵器擅自做主。
原来他打算的是再等等,止风的扩张遇到了瓶颈,需要优先处理,等闲下来再寻着华浮生的轨迹去查出她的弱点,并且要避免暴露出他能追踪到她的伪装的事,
谁知道刚忙完前头的事回到霁州,他就得知刚训练出来的小队循着他副手的命令去捉雀去了,还失败了,损失了几位花大代价培养出来的赋者。
简之的回答恭敬但不惶恐,他知道自己还有用:“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
事已至此,只得想办法止损。
玄煜抓着他的领口,狠狠道:“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则你也去试药。”
“属下明白。”
“自行去领三十鞭。”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