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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梓珊索性把帷帽掀掉,把车窗帘完全撩开,方便更清楚地看街景。
冬季的风清清冷冷,程梓珊浅吸一口,嘴角上扬,这是自由的味道。
小马车旁,青梅步行跟着,见程梓珊半个头几乎探出车窗外,瞪大眼睛一声尖叫:
“姑娘!”
听见这一声,路人纷纷看向青梅。
抓着窗帘的手一哆嗦,程梓珊斜着眼看青梅:
“你,怎么了?”
青梅满脸担忧,接着尖声回答:
“姑娘不能露脸,都被人看见了!”
她这一答不要紧,行人目光又聚焦到程梓珊脸上。
程梓珊手猛带,
“唰、”
窗帘落下。
这个青梅,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啊?
青梅捂嘴,偷偷看看左右,后悔声音大了。
“新出炉的,烤鸡——,烤鸡腿——,烤鸡翅——”
声音由远及近。
程梓珊把窗帘撩开一条缝,两只眼倒换着往外看,前方一个卖小吃的推车上,支着木架子,架子上悬挂着几排肉食,有烤腿、烤翅等,色泽红亮诱人。
马车还在前行,再走就走过了。
程梓珊果断道:
“停车。”
这次,青梅小声问:
“姑娘,有什么吩咐?”
程梓珊:
“那个,鸡腿五个。”
青梅动作麻利,程梓珊目光随着青梅到了小吃车,又跟着她回来。
青梅把油纸包递到车窗里:
“姑娘您闻闻,可香了。”
见者有份,青梅和车夫各一只。
纸包入手,有些烫,打开,程梓珊拿了一只鸡腿,一口咬下,咸中有甜,甜里带辣,外焦里嫩,肉香扑面,好吃!
程梓珊又一口咬下,冷不防一阵大风,吹开轻薄窗帘,吹得人睁不开眼。
叼着鸡腿,程梓珊眯眼望去,目光对上一双眼,一双似有星光流转的男人的眼。
路边茶肆中,那人捏着一小杯,坐在靠窗位置往外看,眼里都是意外。
大概从未见过吃相如此豪气的女子。
怎么就吃播了?
程梓珊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大风吹过,窗帘无风自落。
车马停住,青梅看看店铺名字,回话:
“青梅姑娘,成衣铺子到了。”
程梓珊迅速啃完一根鸡腿,抹去嘴上的油,重新戴好帷帽,准备下车,青梅没有替她打帘儿。
就听车夫一边吃一边含混着和青梅小声说了两句什么。
青梅没掀门帘,只在车窗口低声和程梓珊说:
“姑娘,车夫说,是三姨娘让他带您来这的。
他听说,这里衣服太贵,不划算。
他问,要不要换前面便宜些的那家。”
三姨娘指的路,绝对没好路。
程梓珊:
“就沿街逛逛,看看别家吧。”
青梅给车夫传话,车夫赶车就走,走出没三米,突然刹住。
程梓珊一个没坐稳,差点摔车板上。
稳住重心,就听车夫提高声音:
“前面这位老弟,你突然拐过来,是要往回转吗?要不我向后退一些,给你让路?”
车夫不想惹事,话说得很客气。
毕竟八姑娘一人出来,身单势微,还是不要惹事。
程梓珊拨开点门帘看,对面的马车比她的车大一些,材质装饰好一些,最主要的,那车帘很厚实,风吹不动。
车旁两个丫鬟满脸鄙夷,上下打量程梓珊乘坐的车。
那车夫一脸不屑,抬手一指:
“你,把车挪开。”
真是我敬他一尺,他欺我一丈。
这边喧哗热闹,过路行人纷纷停在不远处观看。
青梅请示:
“姑娘,怎么办?”
程梓珊不想惹没必要的麻烦:
“告诉车夫,咱们绕路。”
青梅传话,车夫拉缰绳转弯掉头。
弯转到一半,后面又上来一辆马车,程梓珊被卡在中间,往前不行,向后不能。
后面马车停下,车上下来一青衣男子,绕过程梓珊的马车,直奔最前面那辆。
他无视车旁边站着的两个丫鬟,直接在车窗前站定,道:
“王姑娘,可是有事?魏实愿意帮忙。”
王姑娘叹口气,隔着厚实窗帘道:
“原来是魏公子。
眼面这辆车,不进不退,又不愿让路。”
魏实闻言,走到程梓珊马车旁,见青梅畏畏缩缩,索性直接对车里说话:
“这位,姑娘?还请您让路行个方便。”
青梅本该替程梓珊说话,现在又缩了,白拿了她请的鸡腿。
程梓珊只能亲自上阵:
“这位公子,我的车已经在掉头让路了,是公子你的车,挡住我们的去路。”
魏实一噎,转而道:
“原来是这样,”
不等他说完,就听那位王姑娘语带委屈:
“魏公子,这样的小马车,走得那样慢,就不该停在这条街,造成交通不通,误了大家的重要事,就这么算了,不罚她们,于理不合。”
说到底,就是看程梓珊不够气派,瞧她不顺眼。
魏实得到王姑娘指示,不再像之前那样客气,他道:
“这位姑娘,你的车夫不懂规矩,理应受罚,你是要现在受罚,还是让我把人押走?”
程梓珊好笑:
啥?这是挡了路,还是作奸犯科了?
青梅一直以为,府里三姨娘和三姑娘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现在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更可怕!
青梅不再畏畏缩缩,变成抱住马车边缘,两腿发软,站立不稳。
自认为见多识广的王家丫鬟与魏实等人,不禁轻笑出声。
他们还从没见过青梅这种小丫头,有事不帮主子说话,自己先腿软,实在稀奇。
可见这车上的主人也是个不顶事的。
魏实招来两个小厮,上前就要拿人。
车夫赶紧辩解:
“这位大人,小人真的要让路,并非虚言,你看这马刚转过半个弯。
而且你看,我驾的马车在路右面,是那辆车逆向。
而且路口处,没有安放不准小马车通行标志啊?”
程梓珊还未说话,就听见那位王姑娘又发话了:
“魏公子且慢。”
魏实让人停手。
程梓珊心道:又要整什么事?
王姑娘委委屈屈:
“魏公子,你也知道,我这人最讲道理。”
程梓珊翻个白眼,真敢说。
魏实等着
就听王姑娘接着道:
“冤有头债有主。
出门在外,这下人再不对,也是受主人指使行事。”
魏实对王姑娘唯命是从,闻言,放过车夫,转向车窗,道:
“请姑娘下车。”
青梅不顶事,车夫只好壮着胆子对魏实说:
“这位公子,我们老爷也有官职,我们姑娘也是官眷,您看这事,”
车夫亮出官眷身份,对魏实丝毫不起作用。
魏实依然对着车窗道:
“请姑娘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