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泰安之死

    夜深了,李步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天早上从井中打捞起一具尸体,他现在闭上眼都是那张被泡的发白肿胀的面孔。发生了这样的事,住客们都吓得离开了。他心里有鬼,害怕杀人的事情暴露。所以还住在这里。

    昨天晚上,张泰安去马棚教训偷马贼时,他就在窗口看着。看着看着,他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劲。张泰安突然像是中邪了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好像在躲避什么。不一会儿又跪坐起来,对着空气磕头。他急忙下楼去了。

    明亮的月光下,张泰安神色惊惶。他扑过来一把抓住了李步升的手,眼里写满了恐惧。

    “有鬼,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回来了。我不想死,救救我。”看清了李步升的脸后,张泰安退后了几步。用手指着李步升说。

    “不是我的错,是你,是你看上了她,是你出的主意。”

    李步升的脑子像被一盆凉水泼了一样,瞬间就冷了。明明是张泰安杀的人,亏他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谊,帮忙处理尸体。

    张泰安又跪下来磕头,他双手合十,口中不断说着,“不是我的错,我没想害你,求求你饶了我……”

    李步升蹲下身来捏紧了张泰安的肩膀,冷冷地说:“看着我,你疯了吗,我警告过你,这件事不能往外说。”

    张泰安诡异地看了李步升一眼,疯疯癫癫地笑了,“我要死了,你也要死,她回来索命了,哈哈哈,都要死,都要死……”

    张泰安挣开李步升的手站起来,尖叫着跑开了,“不是我的错,饶了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李步升赶紧控制住他的身体,用手捂他的嘴。可是人疯了以后力气突然变得好大,他逐渐控制不住张泰安,张泰安大叫着胡言乱语,这件事被别人听到就完了。

    这时他突然看到了院子里的那口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心一横,就把张泰安扔进了井里。扑通的水花声过后,四周逐渐安静下来。空荡的院子里,他只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他恶狠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如果有别人看到了,他会一并弄死。

    没想到第二天,还是有人听到了只言片语。尤其是那个姓宋的老头,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还有那个叫季逢春的县令,去而复返地打探消息。李步升决定在客栈多留一晚,他拿出欠条看了看,明天就用这个让那个宋伯闭嘴。

    万籁俱寂,李步升惴惴不安地躺在床上。月光明亮,照不到的阴影里,僵尸露出了嗜血的尖牙。李步升只来得及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就被吸干了精血而亡。

    这一晚的客栈没有多少人了。路常明的灵力深不可测,江听云刀法护身,王守田有鬼魂保护。只有李步升心神不宁地躺在床上,心虚则神不宁,神不宁则招邪祟。他是僵尸首选的攻击目标。

    张泰安也碰到了僵尸,可是他只是被吓傻了,没有被吸干。因为他身上戴了一块护身符。僵尸扑上来时,这块护身符金光一闪,救了他一命。

    许多天前的一个午后,天气晴朗,他大着肚子的夫人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相公,我今日陪娘去庙里上香了。方丈说了,我的病不打紧,我一定会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

    张泰安正目不转睛地逗手里的蛐蛐,闻言,漫不经心地说,“嗯,那就好。”

    “相公,方丈说你最近有一劫。他感念母亲多年来虔心礼佛。所以给了一块护身符让你随身带着。”

    张泰安嗤笑,“哼,这帮和尚,就会妖言惑众,也就你和我妈信。我妈在那庙里投了那么多香火钱,这钱啊,不如给我。”

    “你就带着嘛,好不好。”女人好声好气地劝着。

    张泰安不情不愿地伸过头去,女人把护身符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惜张泰安最终还是死了,没能逃过这一劫。僵尸没能吸他的血,可他害了人心里有鬼,所以被吓疯了,以为是丽云的鬼魂来索他的命。他没有死于僵尸吸血,冤魂索命,而是死在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的手中。

    在季逢春的安排下,各家各户都做好了迎接僵尸的准备。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了,僵尸都没有现身。刚开始的时候,百姓虽然害怕,但也乐意配合,每天晚上都严阵以待。可是这几天连个僵尸的毛都没见着,大家紧绷着的神经都松懈下来了。季逢春内心急躁,有种不详的预感。他赶紧去客栈找路常明。

    “你不是说僵尸受了伤需要吸血吗,僵尸呢!”

    路常明顶着两个黑眼圈,“不知。”

    季逢春看着他这个憔悴的样子,也不忍心说什么重话。心烦意乱道,“那现在怎么办?”

    路常明也不知道僵尸为什么不出现。尸体化作僵尸后,已经彻底没有了身为人类时的思想与感情。只能像野兽一样,遵从内心嗜血的欲望攻击人类。莫非它已经学会了思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这时一个妇人小跑着过来,“大人,可算是找到你了。我养的兔子被人偷了好几只。那可是我一半的家财啊,大人,求您为我做主……”

    季逢春不耐烦道:“知道了。”眼下他正焦头烂额,哪有什么闲工夫管兔子。

    路常明的眼睛突然亮起,他猛地转过身,“兔子,僵尸在没有食物的时候,也会吸动物的血。你快带我去你家。”

    两人急匆匆地赶到了妇人家,兔舍旁没有发现僵尸的痕迹,倒是发现了人的足迹。

    “看来,是有人在暗中帮助那僵尸。”路常明说。

    “那我们今晚就在此守株待兔。”季逢春说,他随即命令手下的人严格监视畜有家畜的人家。季逢春很生气,镇上竟有人在帮助僵尸,他倒要看看是谁。

    入夜,两人果然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掀开那人遮面的黑布后,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傍晚,江听云正坐在桌边嗑瓜子。她突然瞥见春花的衣摆上有一抹血色。她的神情严肃起来,“你衣服上那是什么,你今天去哪了?”

    春花提起衣摆看了看,“哦,不小心在哪沾上的吧。我今天没去哪,就是房间里没灯油了,我去找宋伯要了些。”春花想起了宋伯的样子。

    “宋伯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也是,客栈里死了人,僵尸又迟迟抓不到。”

    灯油放的位置有点高,宋伯踩着凳子去取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来。她赶紧去扶。短短的几天,宋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眶深陷,头上的白发好像也更多了。

    “宋伯也是个可怜人。”春花说。

    江听云一口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边整理背后的双刀边对春花说,“门窗关好,不要出来。”

    “小姐你去哪?”

    江听云摆摆手,神色凝重地出门去了。

    她直奔宋伯的房间,空气里,隐隐有一股血腥味。宋伯的房间异乎寻常的乱,天色渐暗,她差点摔倒。就是这一下,她发现脚下的地板,声音有些不对。她又用刀柄敲了敲,这下面似乎是空的。江听云撬开地板,一股恶臭的血腥味袭来,下面果然还有一个房间。她从衣服上割下一截布料,掩了口鼻。点亮了手中的火把,持刀从上面跳了下来。

    地面上到处是撕碎的动物残骸,血肉都被吃光了,只剩下骨头和带血的毛发。地下的空间不大,江听云背靠着墙,缓缓地扫视整个房间。有什么细碎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里,她收敛心神,静心去听。声音……来自上方!

    僵尸从头顶扑下来,与此同时,江听云扔掉了手中的火把,举刀向上。火把熄灭,一片黑暗中,兵器与僵尸的利爪相撞,发出一声清越的激鸣。江听云拔出第二把刀,与僵尸缠斗在一起。目不能视,江听云仅凭直觉闪避僵尸的攻击。黑暗中,铿铿有声,火星四溅。

    不多时,火把重新亮起。江听云的刀穿透了僵尸的心脏钉在地上。僵尸还在扭动着挣扎。江听云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心脏都毁了竟还不死。

    路常明看着黑布下那张熟悉的脸,竟然是宋伯。季逢春也难以置信,他抓着宋伯胳膊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用力,怎么会是你。

    宋伯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胳膊颤抖着,整个人痛苦地往前缩。路常明一把掀开他的衣袖。宋伯的小臂上缠满了绷带,有血正从下面渗出来。

    “他在用自己的血喂养僵尸。”

    听到路常明的话,季逢春也震惊了。他吩咐在附近巡逻的手下人看好宋伯,即刻和路常明赶往了客栈。

    江听云靠在墙面上良久,终于喘匀了呼吸。这时,她注意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她走过去把那物件拾起,原来是把剑。剑的尺寸不大,不像是成年人用的,像是七八岁孩童用来练习的剑。江听云擦干净剑身,剑身上有一些划痕,剑刃也不太锋利,还有一些崩裂的地方。视线往下移,剑柄处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明字。江听云觉得路常明佩戴着这样一把剑有些奇怪,可是上面既然刻着‘明’字,那应该就是路道长的剑了。

    路常明和季逢春急急地赶到了客栈,看着洞开的地板,以为僵尸已经跑了。从上面下来后,发现江听云已经制服了僵尸。

    江听云把剑递给路常明,“道长,你的剑。”

    路常明收剑入鞘,“多谢。”

    季逢春看着在地上扭动的僵尸,有些好奇,想上前看看,但是又害怕。突然他觉得僵尸的脸有些熟悉。虽然那张尸变后的脸已经变得狰狞可怖,面目全非。但是僵尸额头上的一片疤,让他隐约觉得,这好像是宋伯的儿子。

    “宋名扬。”季逢春惊叫出声。他总算明白宋伯为什么要帮助僵尸了。可宋伯不是说宋名扬去外地求学了吗!

    “你认识它?”路常明问。

    “宋名扬是宋伯的儿子,他……怎么会变成僵尸呢。”

    路常明看了看地上的僵尸,“他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极阴之体,死后与一般的尸体不同。若是带有怨气或死于阴地,就有可能发生尸变,变成僵尸。所化的僵尸也比一般的僵尸厉害。”

    路常明叹了口气,原来僵尸竟是宋伯的儿子,“他早就死掉了,这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季逢春心中怅惘,“尘归尘,土归土。既已死,何必留。”

    路常明在虚空中画了道符拍在了僵尸的脑门上,把江听云的刀拔出来还给了她,然后往僵尸的心脏处插了一小截桃木,“得用阳光才能彻底地烧死它。”

    季逢春道,“好,明日午时,曲水镇北边悬崖旁,那有一块儿很大的空地,就在那儿,杀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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