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谈谈

    翌日清晨。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晨露熹微。虫鸣和鸟啼声交错响起,灵动清脆,生机盎然。

    李婉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小脸苍白,眼眶下一团乌青,神色恹恹的确实像极了倒霉鬼的悲催样子。

    她起身推开房门,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但是刚伸到一半就瑟缩成一团。

    唉,小腹还是有点坠痛。

    不远处传来一阵喘息声,她闻声望去。

    在瞧见有个白色身影在晨练时,她眼睛一亮,但一想到隔壁住的是谁后,眸子就瞬间暗淡下来了。

    李婉拔腿就往外走。

    她昨天发誓后又想了一晚上,

    大概是磁场不合吧,自己每次主动找茬都会莫名其妙地栽在他手上。

    不过——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虽然心里很不甘心,但是憋屈就憋屈点吧,把他熬走就好了,

    话说这人到底要住几天呐?

    “李姑娘。”身后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

    李婉转身对他“嘘”了一声,然后没好气道:“不许告诉爹爹,听见没。”

    她还在禁闭期呢,可不能被发现了。

    沈挽月点头,贴心地问了一句,“李姑娘,你的肚子好些了吗?”

    闻言李婉火气“噌”得一下又上来了。这话乍一听是没啥毛病,但在她听来却阴险得很,就像在嘲笑她昨天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实李婉误会了,沈挽月真的只是想礼貌地关心一下她。

    昨晚她离去后,他反思自己是否做的过分了些,李婉虽有做的不对之处,但她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罢了,而自己作为长辈,大可以提醒她,而不是采取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这不符合他的君子之道。

    何况她还来了癸水,沈挽月记得他府内的侍女经常因为月事向他告假,想必她在这种时期也会不适吧。

    李婉飞快走到沈挽月面前,她一面拔出袖刀,一面回忆起先前男人练武的画面。

    明明是八极拳的招式,却被他耍得软绵绵的。

    她嗤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耍的是八段锦呢。

    她要让他明白什么叫关公面前耍大刀。

    李婉脚尖一扬,漫天的落叶飘起,落在她的肩头,袖刀挥动发出钝钝的破空声,落叶顺着刀风打了几个旋,晃晃悠悠地又回落在脚边。她衣衫飘动,身法轻盈,翩若惊鸿,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收招时,乌黑的秀发依然在身后飞扬。

    沈挽月抚手赞赏道:“好武艺。”

    “想学吗?你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地教你两招怎么样?”

    “……”沈挽月闻言扭头就走。

    李婉连忙并做两步跟上他,“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沈挽月充耳不闻,只顾往前走,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被她不知什么时候伸出来的腿绊倒,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平地一大摔,然后晕了过去。

    “……”李婉见状愣住了。

    不是,就这?就这?

    她处心积虑想了这么多报复的手段,都没得手,还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结果他就这样,一绊就倒了?

    怎么说呢,

    这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的。

    李婉用脚尖轻轻踢了下他,人还是没醒。

    会不会又是装晕?

    于是她弯腰戳了戳他的脸,还是没反应,看来确实是真晕了。

    “切,没劲。”李婉摆了摆手,起身后走了。

    阁前一片寂静。清风徐来,扬起了地面上的枯黄树叶,有几片飘落到了男人的身上,但他没有知觉,依然静静地躺着。

    一群蚂蚁沿着他的布履慢慢爬过,在绕过男子的手背后,正要往他脸上爬时却被一脚踩死。

    李婉倒着步伐,最后在沈挽月面前站定。

    她蹲下歪头打量着躺在地上的男子,思考半晌后,把他拖进了未名阁。

    将他拖上床上后,李婉拍干净双手上的灰。

    时来运转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把握那就不是她了。

    她嘴里叼了一只毛笔,直勾勾盯住男人的俊脸,思考着从哪个角度入手比较好。

    没错,她要在在他脸上画!乌!龟!

    挑好位置后,李婉就着他的脸开始作画。

    笔尖带着墨痕,一路畅通无阻地从男人挺直的鼻梁,淡色薄唇,棱角分明的下颚角一一划过。

    待划过脖子时,男人的喉结微动。

    李婉执笔的手一顿,她揉了揉眼睛,见他没醒便觉得是自己眼花。

    正准备扒开他的前襟继续作画时,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解气了吗?”沈挽月睁开眼望向她。

    其实,他在被拖上床的时候就醒了,直到她要扒自己的衣服时,才忍无可忍阻止了那双为非作歹的手。

    李婉看着他的瞳孔,那里清澈得能倒映出自己微微泛红的脸。

    她莫名心虚,抽回手后讷讷道:“还好吧。”

    沈挽月一边起身收拾前襟,一边说道:“我们好好谈谈吧。”

    他们之间有些误会,也是时候把话说开让这些闹剧停止了。

    “好啊,谈什么。谈情说爱?”李婉低头把玩着毛笔,指尖却微微颤抖。

    他板起脸,“你莫要闹了。”

    “好好好,那就说正事。”她抬头定定地看着他,“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李婉的。”

    她昨夜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沈挽月并指虚虚地点了点她的腕间,“昨日,你匕首上的刻字暴漏了你的身份。”

    李婉抬手看向自己的腕刀,一阵懊恼。那是她刚得到它时宝贝得不行,让爹亲手刻下的,刀柄底部还有一个“婉”字,没想到现在竟成了她逃婚失败的罪魁祸首。

    腹部的抽痛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李婉抚上肚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茶里下了泻药?”

    闻言沈挽月扶额无奈:“其一,夜里无风,屋子里的灯突然灭了,这点甚是可疑。其二,那晚你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被发现了也不走,我好奇便将计就计。其三,你的药都下快在茶壶外面了,我又不是瞎子。最后,我不知那是泻药。”

    不然也不会强迫她喝下,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不理智。君子之礼仿佛在面对她时都忘到了狗肚子去了。

    李婉听完后只觉得此人心思极为细腻,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暴露了这么多破绽了。不过,对于第二点,她并不想跟他解释原因。雀盲是她的秘密,她不想除了父母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李婉一把将手撑在他的耳畔,认真盯住他的眸子。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爹说你是他要等的贵客。”

    霎时间两人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几近可闻。

    沈不秋侧头并不看她,“在下沈不秋,字挽月。此番前来是想转告令尊,圣上命你三日后随在下去章鹿书院学习诗书礼仪。”

    她闻言立刻收回了手。

    比起知道沈挽月是当今太傅沈不秋,还是她要去章鹿书院这件事带给李婉的震惊大。

    她嗤笑,开什么玩笑,狗皇帝逼着她成亲也就罢了,现在还要逼着她学什么诗书礼仪,琴棋书画?还有,礼不是尚仪局管的吗,她不经意间把后半句问出了口。

    沈不秋闻言有些不悦,他皱眉道:“诗书礼易春秋,当然有礼,在举止有礼前,你需要先学会理论知识,比如,什么是礼?”

    李婉一整个愣住。

    嘿,你还端起范儿了?别说我不知道了,我还不稀罕学呢。

    沈不秋以为她依然对婚事有抵触,他安慰道:“或许柳小侯爷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圣上此举也是……”

    李婉不想听他啰嗦了。

    她转身气冲冲地往府外方向走,走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还在禁闭期,便原地拐了个弯儿后继续走向书房。

    今天她爹休沐,不出意外应该在书房。

    李淮见她进门,一时间没想起禁足一事,他欣喜道:“来得正好,爹要告诉你一件事。圣上……”

    李婉打断他,“要我去章鹿书院。”

    “你知道了?”李淮惊讶。

    “嗯,沈挽月说的。哦不,现在是沈不秋了。”她回应道。

    “诶,你怎么能直呼其……”

    李婉又打断他,“爹,我要出门。”

    李淮以为她还想逃跑,他叹了一口气,“婉儿,你已经逃过一次了,结果又如何?或许柳小侯爷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市井流言猛于虎,你也应当要放下成见。”

    但是这句话好像触到了她的逆鳞一般。

    李婉猛得拔高声音,“你也这么说,他也这么说,所以到头来不懂事的是我?可是要嫁的人是我不是你们啊,谁问过我愿不愿意了?”

    随后眼泪潸然落下。

    她不明白,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有什么错?

    李淮嘴唇颤动,却不知如何安慰。

    平静过后,李婉温声道:“爹,让我再看一看长安街吧,等我去了书院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女儿还想临走之前,再尝一尝西市那糖人儿。”

    “好吧,让下人们跟着你。”李淮终于妥协。

    “多谢爹。”

    转过身后,李婉抹干净眼泪,收敛了悲容。

    她嘴上虽说着妥协了,但是心里并没有。

    这一次,她一定要抓住机会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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