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那张脸怎么形容呢?

    就像被什么动物啃过了一样,脸上已经不剩几块肉,坑洼不平,腐臭味很重,一边耳朵不知是被咬掉还是别的原因,总之是不见了。

    它身上的衣服被腐蚀的嵌在皮肉里,脖子上,手上,脚上都是乌青,甚至脖子上还戴着一个看似狗链的东西,脚上还有镣铐,不过已经断开了。

    孙依念忍着剧烈的恶心,听着她把自己的故事说完。

    女子名叫刘秋霞,20年前嫁到这个村子,生了两个儿子,丈夫对她很好,可惜好景不长,丈夫外出工作遭遇车祸离世,大儿子在7岁时溺水身亡,婆婆身体受不了刺激也跟着走了,独留刘秋霞一个寡妇带着不满6岁的小儿子。

    那个年代,家里没个男人是容易被欺负的对象,村子里一个60来岁的孤寡老头,就很喜欢跑去她家里意图猥亵,刘秋霞每次都拼尽全力抵抗。

    有一次,老头学聪明了,趁刘秋霞干活不注意,诱拐她的小儿子到隔壁一处菜园地,然后把小孩推进化粪池里淹死。

    发现孩子不见后,老头在夜里主动找到刘秋霞,骗她说自己有看到孩子往哪个方向走去,刘秋霞丢了孩子心慌根本就没多想,着急忙慌的跟着他走。

    老头把她带到化粪池旁荒废的破屋子,在这里刘秋霞发现了自己儿子的鞋子,还来不及高兴,后脑勺突然遭受沉重一击,她就没能再醒过来。

    成为鬼魂后,刘秋霞发现自己被铁链锁住,沉在山上的一处深潭里,这附近因为陡峭,人迹鲜至。

    直到她尸体腐烂发臭,被小鱼小虾啃食,她才挣脱束缚,无奈灵魂只能在附近飘荡,离不开这座山头。

    直到,孙依念的到来,刘秋霞感觉到了久违的沸腾。

    听完它的故事,孙依念不寒而栗,不确定的问:“你是希望我能帮你揭露那老头,还是收尸?”

    刘秋霞摇摇头,空洞的眼眶里有着滔天的恨意,怅然笑了笑:“你看我这样,哪里还有完整的尸体,我是希望你能让他绳之以法,为自己做的恶心事负责。”

    这话说起来容易,但过了那么多年,证据早就没了,想要翻案就像天方夜谭的故事。

    孙依念虽然害怕,但也没一口答应。

    刘秋霞仿佛知道什么,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孙依念。

    一股巨大的哀伤宛如海啸席卷过来,孙依念感觉整个身子都变得沉重起来,双腿像是被千斤顶压着,沉得她动不了,孙依念很快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孙依念听到自己微不可闻的声音。

    “我试试。”

    她没把话说死,给自己留了余地。

    大约是许久不见孙依念回来,男人找了过来,看到孙依念坐在大石头上,看着一片茂密的树丛,似乎在发呆。

    “你没事吧?”

    孙依念转头看他,眼里的难过还没来得及掩饰,愣愣的站起来应了声:“没事。”

    男人面露诧异,没有多问,转身就往下走,声音和山里的风一样,淡淡的却很有力量。

    “回去吧。”他说。

    孙依念睡了一个下午,也做了一个下午的梦,只是梦过于凌乱,她醒过来时脑子只剩空白。

    窗外已经完全黑了,孙依念又看到那一片向日葵,不知是被窝太过于温暖还是什么,孙依念这一刻平静了不少。

    厨房里没人,但有留着一碗汤面,放在上次的位置,碗下压着一张纸,孙依念拿起来。

    ——粉是给你的。

    孙依念坐下,安安静静的吃完一碗粉,刚洗好碗,就听到几声狗叫,孙依念看向窗外,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牵着两条狗在往回走。

    待他把狗绑好,孙依念才小声说道:“谢谢你。”

    “不用。”男人语气很淡,没有看她,起身走到里屋时,突然又说了句,“你今天在山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啊?”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孙依念只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男人回头看着她的手肘,这一眼意味不明:“以后尽量少点去后山。”

    说完他也不解释,徒留孙依念在后头高声问着为什么。

    两只狗凑热闹的叫了几声,见没什么事,很快又懒洋洋的趴着睡觉。

    山间的夜冷意十足,孙依念看了眼树下的秋千,那夜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想起男人莫名其妙的话,孙依念拢紧衣服,快步走回房间。

    这一晚,孙依念依旧失眠,喜欢的主播也没直播。

    不知为何,今夜的风很大,孙依念心里有奇怪的预感,她悄然起身,走到那面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一眼就看到秋千旁的男人。

    只是今夜的男人很奇怪,手里拿着一根燃着的香,对着秋千的方向拜了三下,接着把香插在歪脖子树下那一圈没填水泥的地方,然后,他低着头站在那,不知道是在说话还是发呆。

    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无端的,孙依念觉得有些难过,像许久不愈合的伤口,一碰就疼。

    “我们聊聊。”

    男人的声音就在门外,很轻又很固执。

    她看得入迷,没注意自己早就被男人发现。孙依念轻叹口气,推开门出去。

    男人站在秋千旁,一双眼安静的看着他,目中无波澜,孙依念却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牵制着自己,不得不移开视线偷松口气。

    在一阵风中,孙依念闻到燃香的味道,男人开口:

    “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这是陈述句。

    孙依念看他:“嗯?”

    男人眼眸微冷,面无表情:“你遇到那个女人了。”

    孙依念脸色微变,原本支撑着身体的那口气瞬间泄了下来,她紧盯着男人的脸,不想错过一点细节:“她也找过你?”

    男人垂下眼帘,看着落在地上的灰烬:“嗯。”

    “我可以帮你。”他说。

    孙依念被勾起了好奇心:“你怎么帮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男人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知道一些,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件事。”

    “你说。”孙依念点头。有目的就好说,不然莫名的殷勤只会让她退避三舍。

    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谁都没说话,孙依念也不着急,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着仍旧在燃烧着的香。

    “你也得帮我找一具不全的尸体。”

    孙依念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就是你上香的这个吗?”

    “对。”

    “可是我看不到他。”孙依念解释,“只有他主动找我帮忙才行。”

    男人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过了一会才说:“来了。”

    什么来了?孙依念正要问,突然又闭上了嘴。

    因为她发现身侧的秋千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女人。看着年纪在40岁左右,穿着一身白色长裙,正满脸善意的看着孙依念。

    那双眼睛和旁边沉默着的男人很像,孙依念心里有了猜测。

    果然,男人叫了一声妈。

    女人对着孙依念点点头:“我叫陆珍珍,他是我儿子钟戚。”很快,她笑了下,“他是不是都没和你说过名字?”

    孙依念瞄了眼沉默着的男人,点了头。

    “别怕,他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固执了些。”陆珍珍有些伤感,“我已经死了快5年了,他还是坚持着要给我找到缺失的一部分身体,可都过了那么久了,哪里还能找到。”

    “或许是能的。”

    听到这话,男人看了过来。

    孙依念看到他眼中燃起的光,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忍受这点光被磨灭,直至一潭死水。

    “阿姨,你告诉我所有的情况就好。”

    接下来,孙依念又听了一段故事,陆珍珍不知是不善于说故事,又或者是不愿再深想,表情始终淡淡的。

    故事不复杂,钟戚父亲死的早,陆珍珍二婚嫁给一个教书的男人,本以为生活会好起来,殊不知那男人酗酒爱赌,欠了些高利贷,找陆珍珍拿钱未果就动了杀心,残忍分尸后,还恶意的把尸体抛在不同的地方,最后被审问时也没有说出来。

    “我死后没有太记得他把尸体抛去哪了,可能是太痛苦就忘了吧。”

    孙依念心有不忍:“会找回来的,只是,您知道找回后就得去投胎吗?”

    钟戚闻言,目光微顿。

    “知道。”陆珍珍始终很平淡,“我陪了他们那么久,也该是要离开的。”

    他们?孙依念愣了愣,没有问下去。

    这一夜孙依念还是没睡好,眼睛有些浮肿,她打算去厨房找吃的时候,路过客厅,发现大门敞开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躺在懒人沙发上玩手机。

    大概是听到动静,他看过来,立马兴奋的起身:“你终于醒了!”

    孙依念有些迷茫:“我们认识?”

    男人笑了:“你网上约的民宿,和你聊的那个人是我,我叫钟望,是这家民宿老板的弟弟。”

    这么一说,孙依念才发现两人长得还是有些像的,只是钟望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我哥就在厨房,你还没吃吧,待会和我们一起吃吧。”

    “不用了。”孙依念委婉拒绝。

    “没事,反正饭菜是包在里头的。”

    孙依念疑惑,她没记得哪里写有包吃这回事,正要说话,厨房传来声音:“吃饭。”

    钟望打了个响指,笑容灿烂:“走吧,吃饭去咯。”

    今天的钟戚没有再戴那顶鸭舌帽,头发比较短,鬓角剃得很干净,衬得五官更加精致,穿着一套简单的休闲装,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孙依念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看着钟望:“我知道你是谁了。”

    “谁?”钟望挑眉。

    这时,钟戚把一个熟鸡蛋放在孙依念面前,语气平淡:“敷一下你的手。”

    钟戚左右看看,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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