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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失声

    “你阿耶是奴,你阿娘是婢,你全家都是奴婢。”黄口小儿一拳打在闵音的脸上,饶是黄口力气轻巧,也让她痛呼一声后退一步。

    脸皮一紧,嘴角钝痛。

    “阿兄打的漂亮!”罪魁祸首躲在一旁,为他阿兄加油助威。

    这小场是坊间孩子们玩闹去处,此刻乱成一团,胆小的早就跑了,剩下看热闹的嘻嘻哈哈,几个小娘子不忍心,去劝万夏拦住他的兄长,却被万夏挥开。

    “我阿耶是官户,她阿耶是什么。”

    “都是乐户家的孩子,谁也不比谁高贵。”

    “阿兰你别理他,我们快去找芝娘子。”

    闵音想跑,却被万春揪住领子拽回来,“说,你是不是婢。”

    “呸!”闵音学着河边捣衣的妇人骂架的样子,上手要抓万春的脸,万夏心系阿兄的安危,从老树背后窜出来,扑向闵音的腿。谁料闵音和万春打的难舍难分,他竟插不进手去。

    闵音仗着身小灵活,弯腰从万春腋下钻过去把万夏扑倒在地,骑在万夏肚子上对准脸蛋就是一巴掌,啪啪连抽下去,万夏脸色红润起来。

    万春回身抓住闵音的发髻,后拽把闵音按在地上,身高体重的压制让她挣扎不出,照着闵音的肚子就是两拳。

    越打越吓人,闵音只好卷起身子护住肚子和脑袋,趁万春伸手去掰她时张嘴死死咬住他的虎口,万春当即嗷的一声,万夏急哭着爬起来去拨闵音的脑袋,谁料闵音像条疯狗一般死不松口,生生咬下一层皮肉来。

    不知道哪来的狠劲,直到大人们来,小场上喝彩挑事的声音才压住。

    “阿兄。”万夏的眼泪串线珠子似的掉,哭哭啼啼站在万春前面,老母鸡护崽似的。

    闵音吐掉嘴里的血沫,芝娘子一把把她扯起来,自己却止不住给春夏两兄弟道歉。

    闵音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抹嘴,土腥味混着血腥味钻进鼻子里,难受得很。

    一回家,“谁许你打万家的,”芝娘把闵音从身后拽出来,“不是和你说过,少惹事。”

    “是他们先惹我。”闵音哭,她不想阿娘给春夏两兄弟道歉,她的肚子和脸也疼,为什么万家娘子不和她道歉,小场上那么多人,只有阿娘在认错。

    “先惹你,你也不能动手,人动手就输了。”

    闵音挣开芝娘给自己抹眼泪的手,手心上的茧子磨的她脸颊生疼,“我不服,都是乐户,凭什么见到他们我就要弯腰叫公子,我只不过多说几句,他们就要打我。”

    “闭嘴,”芝娘轻打闵音的嘴巴,思索着该怎么跟幼童讲清楚这世间的规则,“音娘,你阿耶的阿耶,犯了错,人犯错都该罚的,阿娘和阿耶是奴婢,但你不是。”

    这话对四岁的闵音太深奥,犯什么错,为什么她不是奴婢,阿娘为什么哭,人犯错一定会受罚么,她不懂。

    “等你阿耶回来跟着去万家,好好说话低个头,好不好?”

    闵音噙着泪,不说话。

    “你看你的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芝娘点她的嘴巴,见闵音还是不愿,只好细细讲道理。

    “乐户不易,乐户里的官奴婢更不易,无姓没有族人可靠,无地没有里正评理,那些官户向来比咱们强,但那也是他们祖辈的本事,说阿耶是奴,阿娘是婢,他们并未说错,你只管听着,但谁知十年后你是什么,形势比人强,咱们要忍着。”

    “那忍到何时,万一叫我忍到死,我岂不憋的只进不出。”闵音反驳。

    “小不忍则乱大谋。”看着闵音似懂非懂的眼神,芝娘给她顺头,把打架扯出来的碎发梳回去,心里有些惆怅,要是没出事,这孩子早该上学堂了。

    第二日晌午,听说州里来了一个大官,十字坊的在籍乐工和乐伎都去给那位大官献艺,于是闵音一人留在家里习字。

    说是习字,其实就是阿耶给她留下几个大字,她在地上用枝叉来回的划,直到练出一个形来。

    昨夜她睡得很不安心,一是和阿耶去万家赔礼道歉,那万家娘子暗地里拿眼瞪她,吓得她不敢抬头。二是阿耶回家时脸色并不好看,出去道歉一趟脸色更不好了。

    “小娘子,”一声呼唤,闵音看向墙头露出一张圆脸,狐狸眼睛。“小娘子,你家大人何在。”

    闵音甩着手中枝叉,“你是何人。”

    “小娘子,唤你家大人出来,我有事与他商讨。”这人语气端的很,也不拿正眼瞧人,闵音不喜,继续蹲着划字去了。

    气氛一时尴尬,家中若是有人,早就出来了。那圆脸见闵音不再说话,才料到这小娘子的大人并不在家,也不给他面子,悻悻走了。

    没过一会儿,墙头上又冒出半个脑袋,冲着闵音掷过来一块石头,砸在她刚划好的字上。

    闵音跑出门去追,只听着几声嘲笑,不用想,肯定是万夏那个臭小子。

    你得忍呀,要记得阿娘的话。

    忍什么,就该追上去打他两耳光。

    心里吵着,闵音还是跟上去。

    又是一场架。

    闵音吸鼻子,阿娘说的对,得忍,要是忍了她不会被万夏那个臭小子引出去,万春手被她咬伤,打起她来还是很疼。

    看着自己右手上的抓痕,闵音用左手拍拍,试图消去那麻痒的感觉。天色发暗,快到了闭户时辰,闵音小跑着回家。

    刚踏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血腥气。

    屋里有些黑,还未看清桌前坐着什么人,只见一道白光眼前一闪,喉咙瞬间涌上一点腥甜,喉咙紧着说不出话来,吓的晕了过去。

    “都解决了?”屋外进来一人,一脚踢开脚边挡道的闵音。

    “主君,”刚才挥刀的男人拱手,“那对男女已经解决,只是怕这孩子叫出声,刚割了喉咙就晕了。”

    “卑职这就补刀。”

    “不用,”李郅阻止他,“坊外不是有条送子河。”

    “是。”

    …

    “啊呀,这谁家的孩子。”关六娘一声惊呼,连忙掐住闵音的人中,拍打她的后背,一口河水吐出,才大口喘气起来。

    手脚被绳子绑死,还网了石头,要不是遇到夜渔的,早就成为送子河里的鬼童了。

    河水灌入时间太长,闵音眼睛酸痛,简直要把肺都咳出来,但还是撑起身子给这解绑的娘子磕头,刚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声来。

    “磕什么哟,小心翻下船去。”

    “呀。”关六娘这才注意到这女娃脖子上有一道极浅的疤,只是微微透着红,只当是河里碰着了。

    送子河得名于郡里偷偷生下,又扔孩子的人家,舍不得亲自溺毙,就找一堆枝叉搭着,把孩子放上去,任由河吞掉,所以送子河里的鱼也肥美。

    多是女婴,但关六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娃娃。

    “天一亮,送到郡上。”船头的男人把鱼捡进木桶里,冷不丁说。

    “送到郡里,指不定就在十字坊成了乐伎,”关六娘给闵音擦脸,“但你看这孩子,一般模样,出不了头。”

    “你又好心了,”男人冷哼,“这河里这么多,你救的过来么,家里还没顾上,倒先紧着外人。”

    “当年你阿娘阿耶要是不救我,你何时才能娶上新妇。”关六娘给闵音披上蓑衣挡风,“我看带回去与鲤奴做伴,有个姊妹也好。”

    “我真是后悔,当年应该跟阿耶说把你嫁到牛家堡去,跟着我你可是受苦了。”男人嘴上说着,却认了关六娘的做法。

    闵音听着两人拌嘴,默默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哑巴的事实。

    “你可认得你家大人?”关六娘问。

    闵音抬头又低头,她想回郡上,又不敢,她怕坏人还在十字坊里。大人都死了,她回去找谁呢,她根本不知道谁杀了大人,谁会信自己的话,更何况她现在还说不了话。

    “这孩子水激着了。”男人把木桶卡在船上,撑着船杆就往关家堡走。

    闵音在关家堡呆了一月,关六娘催着关三郎给闵音上户,虽然没几天关六娘就发现闵音是个哑巴,没有嫌弃更是惋惜。

    关三郎向郡里的熟人打听,没哪家新丢四五岁孩子的,再大的事闻也只是十字坊有乐户逃籍,邻里的乐户受到牵连,本就地位低,直接分到县里的坊去了。

    关六娘是个喜欢说话的女子,光听着,闵音就知道了关家堡大半的事情。

    关六娘是关三郎的大人从河里捞起来的,长大后嫁给关三郎,只生了一个孩子关鲤。至于关六娘和关三郎的名,闵音还不知道。

    六娘和三郎以捞河为生,一条小船传了三辈人。

    “鲤奴,叫阿妹来用饭。”关六娘盛出两碗鱼汤。

    饭桌上,闵音乖乖坐下,她在关家堡多日,也知道不能白吃白用,白日常跑到地里跟着关六娘干活。

    “怎么又盛两碗。”三郎把鱼汤推到关六娘面前,六娘又推回去,“平日你出力气,不喝怎么行。”

    又来了。

    这个家很奇怪。

    关鲤抱着碗,犹豫几下学着阿耶的样子把鱼汤推给闵音,“阿妹,你喝。”

    闵音推回去,拿筷子吃碗里的鱼肉,表示自己不喝鱼汤。关六娘一拍脑袋,“哎呦,习惯了。”连忙起身去锅里看还有没有鱼汤,最后搜刮出半碗,放在闵音面前。

    “你瞧我这脑子,这是你来第一次做鱼,尝尝鲜。”

    最终闵音在关六娘的注视下喝了一口,好喝的很,让她想起阿娘阿耶,这泪怎么就掉进鱼汤里了,只好抱着碗仰头喝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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