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

    “皇女前辈拜拜——!”

    诃伊特挥手。

    在她欢快的笑容中,皇女前辈落荒而逃。

    跟着前辈离开的乌鸦先生,看过来的眼神非常微妙;一旁的路人则停下脚步,一副「这家伙在说什么怪话」的茫然表情。

    ——真有趣。

    笑嘻嘻地看着好面子的前辈跑远,白发少女一边在心里想。

    皇女前辈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呢?

    ——那不重要吧?只要当成是真的,无论是真是假,不都很有趣吗?

    这样的疑问从不会在她的心中停留。毕竟,这些想法也只能转移瞬间的注意力,缓解瞬间的「无聊」。

    在这份恒常痛苦的驱使之下,名为诃伊特的少女,绝不会停下脚步。

    必须要找点事做——少女立刻转换思路:接下来做什么好呢?

    ——去宣扬断罪皇女前辈的伟大荣光吧!

    那么,在哪里传教比较有趣呢?

    那肯定是西风教会…的神职人员们的眼皮子底下了!

    不到一秒的时间,她已经在内心完成了搞事的目标,并且已经抬脚朝着风神广场跑了过去。

    然而,一直到了巨大的风神像——就是她之前爬上去过的那一座——之下,白发少女才停下脚步。

    诃伊特陷入沉思。

    说起来,传教具体是要怎么做呢?

    ——没错,这个人想到就跑过来实施了,但其实根本就没有计划。

    她在原地停下,原本就站在旁边,突然被她插入中间的几个人也忍不住频频地瞥她。

    突然,前方传来隐忍着情绪的声音。

    “……诃伊特小姐,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呢?”

    “嗯嗯?”白发少女眨眨眼睛。

    她笑得莫名还有些可爱……但经过了「那件事」,对面的人已经不会被这个家伙光鲜亮丽的可爱外表欺骗了。

    正在负责组织领祷活动,结果却看见一个无比眼熟的面孔直直插了进来的葛瑞丝修女,险些绷不住脸上圣洁的表情。

    绝对没错,这家伙就是前几天亵渎巴巴托斯大人神像的那个家伙。

    ……那张脸化成骨灰她都记得!

    “抱歉,诃伊特小姐,但我们正在祷告——”念及此,她义正严词,“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请您离远一些。”

    没错,最重要的是给我离风神大人的神像远一点。

    “祷告?”少女却歪歪头,“这样也不错!嗯嗯,听上去感觉会很有趣耶,怎么样才能加入呢?”

    ——可以用来充实皇女前辈的教会的教义耶!

    就算对面风神的修女一脸警惕,但无论是同意她的加入后,内心却充满了犹豫不安和对自己决定的质疑……还是不同意她加入,然后一边遭受内心的谴责一边试图阻止她再爬上神像写字,都很有趣吧?

    她说得无比轻巧且理所当然,但并不知晓对面险恶搞事心思的葛瑞丝,却大为震惊。

    ——什么,这么说的话,她是要皈依风神大人吗!还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不,她想起来了,骑士团的公告好像说她是失忆者,言语有不妥之处也是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难不成,这位小姐其实是为巴巴托斯大人的慈和所感召,只是单纯的缺乏常识,才在攀爬上神像之后在上边写字的吗?

    ——她这一举动,其实是在抒发自己内心对巴巴托斯大人的崇敬吗!

    是啊,帮助了蒙德的人,确实应该心肠也不坏才对——

    一番推理并且顺利地说服了自己,压下内心升起的一丝丝怀疑,修女迫使自己转换成了面对新信徒的姿态:

    “日安,诃伊特小姐,您是想要加入祷告吗?”

    “…嗯?是哦。”

    面对葛瑞丝这超出预料的态度,诃伊特也顺着说了下去。

    ……她倒也没想别的,就是单纯地觉得这么做很有趣。

    但在她语气自然的回复之下,修女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却逐渐变得慈祥了起来。

    “想要向巴巴托斯大人祈祷的话,只要在起风时悄悄说出愿望就好。”葛瑞丝语气和缓,“请放心,无论是什么烦恼,巴巴托斯大人一定会听见你的愿望。”

    “哦哦,这样吗?”白发少女歪头,“真有趣啊——所以,教会没有什么教义的经典之类的吗?”

    ——这语气……好像不太对?

    葛瑞丝迟疑地想。

    然而,就在内心的怀疑忍不住又一次冒头之际,她却听见了少女继续下去的没说完的话语:

    “——我还想听一听,学习一下呢,结果原来没有吗?”

    那一刻,修女被内心的强烈情感镇住了。

    居然想要研究学习教会的经典,以此来领会风神大人的宽和温柔——在年轻人都变得越发浮躁的当下,这是个多么虔诚的孩子!

    她看着对面灰蒙蒙眼睛,一副走神表情的少女……什么走神,这是时刻在感受巴巴托斯大人的旨意;

    让人联想到骨骼的白色长发……发质明明很好,说什么骨白呢,这是龙脊雪山上的积雪一样洁净的白色;

    一身灰色衣服看起来有点古怪……这孩子失忆之后,说不定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穿搭有问题,真是令人怜爱;

    看着纯粹坦然的神情……明明自失忆之后已经吃了那么多苦,遭受了莫须有的偏见,这是个多么心地虔诚善良可爱的好孩子!

    只是忘记了许多常识,这也并不是她的错啊,怎么能因此而去责怪她呢?

    在风神像上…的事,她也已经因此得到了钱财方面的惩处了——但这一行为、这一颗好学的真诚之心,却是跟随着巴巴托斯大人的啊!

    在知道了(自以为)对方的皈依之心后,把十八层的滤镜直接翻面,完全倒了过来的葛瑞丝修女如此想道。

    没错,她已经完全信了这个邪。

    而那个「邪」眨了眨眼。

    ——总觉得她在想很有趣的事,要不要问一问呢?

    然而,没等诃伊特提问,面对新生的信徒(她自己以为),修女就克制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小步而快速地上前,拉起她的手。

    “孩子,你是要领会巴巴托斯大人的恩典吗?”

    “嗯嗯!”

    其实并没有明白修女具体在指什么的诃伊特:“是哦?”

    ——算了,这样也挺有趣啦。

    而闻言的葛瑞丝的眼中,除了「果然如此」的想法,面对少女时流露的感情也越发慈爱。

    怀着虔信者的激动之心,她开始宣扬典籍中自由之神的教义,一边试探性地偷偷观察少女的神情。

    以往也有年轻的孩子们过来,但听着听着就不是犯困,就是离开了,这一次又会不会是这样——

    诃伊特:嗯,原来这里应该这么说?

    ——虽然还是在走神…不是,虽然还是看不出其它的感情…但是一点也没有敷衍犯困的样子!

    在偶尔试探着提问后,对方也一字不差地回答了上来——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这明明是听到心里去了啊!

    并不知道对方的记忆力多么恐怖,让冒险家协会即使是顶着对方麻烦的性格,也要把人抢先拿下的葛瑞丝修女这么顺理成章地解读道,并且大为感动。

    要知道,虽然风神是蒙德信仰的神灵,祂温柔、伟大、慈爱、宽和,用暖风带来了肥沃的土地,给予了这座城邦无神统治的自由——

    但却有一些年轻人啊,不仅忘却轻忽祂的恩典,甚至还有连巴巴托斯大人的名字都能记错的!

    这其中居然还有个修女!

    正在天使的馈赠喝酒的表面修女·真处刑人·罗莎莉亚:奇怪,莫名鼻子发痒。

    不过,葛瑞丝也没有多对不良同僚投注思绪,很快将注意力从对方身上移开,回到了眼前的白发少女上。

    这位年轻的信者,失去了诸多记忆之后,却第一时间得到了风神大人的感召。

    啊,多么感人的事迹……

    祷告活动早已经结束,葛瑞丝找了一张长椅,与虔诚的新信徒(她以为)一起,从上午一直认真讨论到傍晚。

    她一边略有些激动地念诵着典义,与典籍中的各式解读。

    就算已经说了这么长时间,对方也半点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心思——虽然也没有显得很专注,但这大概是天生的气质之类的吧。

    直到腹中饥饿地鸣叫,她才回过神来。

    “抱歉,诃伊特小姐,是我没有注意时间……”

    “嗯?不哦,我是觉得很有趣啦。”

    居然对枯燥的典籍如此感兴趣……!

    看着对方一蹦一跳的身影,修女不禁感叹: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子,看这轻灵的身姿,宛若林中的小鹿一样……

    没错,经过这一次虽然是双方面,但脑回路根本没有接上的相谈甚欢,这一位修女小姐的滤镜越来越厚,短时间内大概是都摘不下来了。

    以至于回到教会的时候,就算被急匆匆的行人奔跑着撞了一下,撞到了敞开的门上,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呵斥。

    同僚看见她回来,苦恼地叹气:“葛瑞丝,那位诃伊特小姐毕竟是蒙德的恩人,就算你不喜欢她,也至少不要……”

    不要让对方转眼就在蒙德流落街头,打工还债啊!说起来多不好听!

    然而,出乎意料地,以往都会义正辞严地拒绝,表示少女必须要受到足够教训的葛瑞丝却说:“我知道了。”

    同僚一愣,有些惊讶,但还是松了口气。

    “那就好,这位客人的性格大概就是这样……”

    “——不,是我之前对诃伊特小姐多有偏见和误解了。”

    虔诚的修女微笑起来。

    “她其实是个好孩子,虔诚地信仰着巴巴托斯大人……如果不是因为身份问题,真想邀请她来成为教会的一员啊。”

    “……哈哈,是这样。”听到她的话的同僚微笑点头。

    然后,等葛瑞丝告辞回家,她立刻向着着祈礼牧师的位置冲了过去。

    抓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疑惑的浅金色卷发少女的手,同僚声音沉痛:

    “——不好了,芭芭拉,葛瑞丝被门夹到脑子了。”

    而回想着葛瑞丝说出的一大堆教会典籍的书名,诃伊特也顺着对方的指引,朝着图书馆而去。

    ——很好,她已经大概知道皇女前辈的教义应该怎么编了!

    ***

    “怎么,是维多利亚修女长又念叨你了?”

    看见处刑人突然的皱眉,与她碰杯的凯亚开玩笑道。似乎要杜绝上次的失态,这一回他只浅浅喝了一点。

    “哼,说不定呢。”

    罗莎莉亚略过打喷嚏的冲动,倒也没有联想到平时相处不多的同僚身上。

    她摇晃着酒杯:“——说起来,那位诃伊特小姐来找过我。”

    凯亚闻言挑眉,感兴趣地前倾:“哦?什么时候?”

    “回蒙德的当天。”

    处刑人抚摸着杯沿。

    「——女仆小姐,我在这边哦?」

    伴随着回忆中欢快的声音,罗莎莉亚想起与少女的全部对话。

    “我是修女。”处刑人跳下树梢,“真是敏锐啊——所以,你知道?”

    面对她的问题,少女笑嘻嘻地:“嗯嗯?知道哦。”

    “……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的话,就不要回答。”

    “欸,是吗?”少女歪头,“但是,我只是觉得——无论你想问的问题是哪一个,我都能够这么回答哦?”

    “…直接举例。”

    “哎呀,防止被套话吗?”少女绕着她转圈,脚步轻巧无声,“真有趣。”

    ——那仿若是隐匿在暗中的猎手,在观察着它的猎物。

    “是哦。”少女笑着说,“无论是你就在现场,还是你们多出来的另外一套符纸——我全都知道的哦?”

    “是吗。”罗莎莉亚冷冷地道。

    “那么记好了,我会盯紧你的。不要危害这座城市……不然的话,你应该知道下场。”

    听见这番话,少女却依旧笑着:“嗯嗯?是这样吗?”

    无聊到无可救药的少女凑近,面对面,呼吸交织。

    被处刑人刚刚确认为危险人物的目标,在处刑人的脸侧耳语:

    “太好了,那样不就——超有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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