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招后另一个人被段束楚绕到背后跃起旋身剪刀腿摔地绞住，挣扎不脱后那人服输，段束楚放开对方的时候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不错，继续努力。”

    “是。”

    护卫军军营外一直等候着的百步远远就瞅见段束楚正在向这边过来，像是生怕段束楚看不见，百步跳起来挥手喊道；“小公子！这边！这！小公子，我在这里！”

    段束楚老远就看到了营外蹦得跟兔子一样的百步，那声音吵得头疼，也不知道这小子嗓门怎么那么大。“是有什么事？我爹派你来的还是我娘？”

    百步笑嘻嘻地说，“嘿嘿，小公子您这回可猜错了，是大公子和二小姐派我来的，让您今天别赖营里了，早些回去有事找您。”

    “大哥和二姐姐找我？这可稀奇了，大哥今天不是当值吗？”段束楚说着就去解开栓在木桩上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百步看段束楚这架势是要立刻就走，赶紧补充：“确实是大公子和二小姐找您，大公子今天当值的。”

    段束楚牵引着马儿原地踏了几步后猛地拍马疾行，“我骑马先回去，你就晃回去吧，让你这嗓子天天吵得本公子头疼。”

    百步看着被马蹄扬起灰土有些无奈，小公子你让我喊人的时候可没嫌弃嗓门大声音吵。好在这事经常发生，百步笑着央求护卫军军营的守军，“军爷借匹马呗，下次让我家小公子骑回来，保准吃好喝好住好，不让这马受委屈。”

    守军笑笑，抬手示意让人给百步牵来一匹马，“段小公子这都几回了，下次你牵两匹马来，段小公子的玉狮子不是能识路吗？怎么甚少见段小公子骑过来？”

    “玉狮子那可是小公子的宝贝，喂食洗澡都是小公子亲自来的，旁人轻易碰不得。之前大公子想摸一下都差点被踢呢。”百步也笑，接过缰绳后又对守军道谢。“多谢军爷了，下次再来给哥几个带酒来。好马儿，咱们走喽。”

    “那我们可就等着了，马可得照顾好啊！”

    “军爷放心。”百步嗓门确实大，骑出去老远还能听到驭马的声音。

    *

    段束楚回到将军府，下马后将缰绳交给小厮便一路小跑着去了自己的院子，每次大哥和二姐姐找他，一准是在段束楚院子的书房里等着他。

    院门口守着的穿杨忙迎上去，“小公子您回来啦，二小姐让……”，不等穿杨说完话，段束楚已经冲了进去，“我晓得，他们每次都在书房等我。”

    看着段束楚的背影穿杨只觉要遭，二小姐让您洗漱后再过去，并且大公子还没有下值啊！百步你怎么传的话！！！

    正在回来路上的百步“啊切”一声。

    回过神来的穿杨回到段束楚卧房旁边的耳室，让小厮们将浴桶放好热水，侍女们备好换洗衣物，准备迎接即将被二小姐赶回来的小公子。

    “二姐姐，突然派人喊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段束楚关上书房的门，问向屋里的人，屋里只有一位英气俏丽的女子，身着月白色的锦绣衣裙，盘了个发髻半散在背面，手里拿着本兵书翻看。

    段束烟看着一身尘土的弟弟不由得眉头微蹙，“怎么不洗漱后过来？你是不是又没听人把话说完？你这急躁毛病不改改以后有得你苦头吃。”

    段束楚挠挠头，“嘿嘿嘿，这不是着急嘛，小事急一急，大事我可没有惹过乱子。下次一定都听，全部都听完。那二姐姐，我先去洗漱，等会再来。”说着段束楚就迅速开门，出去，关门，一溜烟地跑回卧房。

    洗漱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袍的段束楚再次去了书房，屋里还是只有段束烟，“大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啊，我专门多洗了一会的。”段束烟抬眼看了看书房里的滴漏，“快酉时六刻了，再有一刻钟应当就到家。”

    “二姐姐，你们为什么都不让我从武啊，让我当个老宴越子那样的武散官都不行吗？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去国子学，我要是在武学我老早就能结业了。”段束楚趴在小几上看向翻阅兵书的段束烟，有些困扰地问道。之前问总是被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问，什么嘛，就瞒着他一个。“而且我在国子学经常逃课去护卫军军营找老宴越子他们耍玩，你们也都不管我。”

    段束烟头都没有抬，依旧研究着手里的兵书，“等大哥来了，你自己问，这次大哥应当会告诉你原因了。”

    “真的？”

    段束楚一听这次能得到答案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时不时就跑到书房外看看大哥段束烟有没有回来。

    不多时便有一穿着緗色衣裳的青年男子缓步走来，身形挺拔，模样俊逸，衣上的暗纹在夕阳的光照下熠熠生辉。“呆站着做什么，还不进去？”略显严肃的声音叫段束楚猛地回神，“啊，大哥。”

    段束谦走到自家蠢弟弟面前，抬手摸了摸段束楚的头后又揽住对方的肩膀一起走进书房，“二姐姐说你这次会告诉我你们为什么非要我去国子学不让我去武学，可不许糊弄我。”

    “好，不糊弄你。这次呢，你想知道什么都告诉你。”

    “那快说说今天那么急地喊我回来是因为什么？两人在桌边坐下后，段束楚就有些迫不及待，一双眼里满是好奇。只听“啪嗒”一声响，段束楚面前的桌子上就多了一份请帖，是书案那边的段束烟抛过来的。

    面前的请帖制作精良，请帖上的芙蓉花印栩栩如生，帖上内容是大公主于几天后的旬假日会在隰荷庄举办一场避暑赏荷之游，邀请段束楚前去赏玩一番。

    “大公主要邀请也该是邀请二姐姐呀，怎么会邀请我？”段束楚有些不明白，女娘们的聚会，他一个男郎参加什么？

    段束谦不由得失笑，蠢弟弟是真的蠢。“你二姐姐已经嫁人了。”

    “嫁人怎么了，嫁人就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段束楚就已经面色涨红，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衣服看，耳朵红到几欲滴血，“这，这是相看宴吗？”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似是十分羞涩。

    段束烟摇摇头，将情况说给低着脑袋的段束楚，“不算是，但也有几分意思在里面，娘日升的时候接到宫中送来的帖子，派人告与我后我便打听了一番。知道的几家俱是未曾婚配的女娘被邀请，男郎倒是皆有，但家中官级却是相差甚大，高的有谢氏燕氏，宗亲世家，低的有位六品国子助教家的义子。”

    “六品助教的学生？这也相差太大了吧。”听到姐姐解释的段束楚惊到咂舌，谢氏和燕氏那可是皇亲国戚，不提这层身份那也是出了太傅和大将军的，一个六品官的义子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的。

    昏暗的天色里有些看不清神情，段束楚也就不曾察觉到端坐于他对面的大哥段束谦是什么脸色，他看着段束谦起身将书房里的蜡烛点上，温柔的烛光映照在想不明白的段束楚身上，衬得他愈发懵懂不知。

    段束谦看向自家还什么都不明白的弟弟，突然间有些后悔将他养成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不懂，也就不晓得背后的利害，不清楚暗地里的算计。若是段束楚真的看上了这场宴会上的哪家女娘……，只怕背后有人推动。

    想到这些，段束谦决定将利害关系与段束楚说个明白。

    “小弟不是一直不解为什么家里纵容你逃学耍乐吗？今天就告诉你原因。”段束谦伸出手来缓缓斟了三杯茶，将茶给段苏烟和段束楚摆放好。

    “大哥几年前打仗的时候，是跟着安王爷的，颇得安王爷信任。”轻柔的声音传入段束楚耳中，给他解了疑惑。段束烟坐到桌边，“大哥得胜归来后便被先圣安排进了十六卫，大哥和父亲本以为会留一个在京中，一个回去守边，结果圣人将父亲和大哥都留下来了。父亲是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还能奔赴战场，再往上就是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大哥进了十六卫后也算是身居要职，本以为这是先圣给段家的奖赏，不曾想这奖赏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段束谦接着话继续说，“那时候今圣是太子，太子虽然有燕家支持，但燕家子嗣单薄且无男丁，这个时候跟着安王爷出征凯旋的段家在太子眼中便是需要拉拢的对象。太子曾想纳小烟为侧妃，但被先圣推了。”

    “那安王爷也要娶二姐姐吗？”段束楚问话都有些发颤，段家当初是卷入夺位之争了啊！

    段束烟抬手摸了下段束楚的头顶，“安王爷本就有一争之力，如果段家能支持他，安王爷胜算会更大，但段家决定选忠君，不论皇子们斗多狠，段家只忠位置上的那个人。这样，就算上位的皇子心里不喜欢，也不至于落得惨败下场，并且新皇需要的是忠于自己却不会威胁到自己的臣子，段家便是如此。当初林家多风光，仅是遭宗族牵连就三族流放了，因非主犯，两次大赦后脱罪成民。”

    听到这些，少男只觉遍体生寒，似有莫名的寒意从各处涌来，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那冷到透骨的寒意窜入他的四肢百骸，仿佛瞬间就将少男单薄的身体冰冻住，叫他手脚动弹不得。静谧的空间里，只听得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啪嗒”几声隐藏在呼吸声中几不可闻，但桌面上的水迹却透露了一切。

    “所以，我们段家，那这次的宴是，是公主的意思还是圣人的意思？”段束楚的发出的声音很轻，像是忌惮着什么，又像是单纯呢喃着。猛然间他抬起头来看着身旁的两人，像是抓住了什么，他紧紧攥着两个人的手，双眼通红，声音都有些发颤，“可是，可是二姐姐刚才不是说段家只忠君吗？那为什么？”

    段束谦轻叹一声，他低声说道：“傻小弟，段家三个孩子，我为长子已经承接父责，小烟身为女儿家已经出嫁，嫁的也是上京当中有些尊荣的世家子弟。而你，陛下不能娶已经嫁人的小烟，但可以许配公主给你。所以你在国子学逃课，去军营打架，这些我们都默许。其实圣人的所作所为也没错，高位者不希望出现能威胁到自己的人，也想要能忠于自己的人，段家不想成为被忌惮的那个，太危险了，但段家便是想要得圣人信任，也不至于牺牲你去当驸马。只忧心你被圣人注意到，到时候你个傻子被卷入夺位成了棋子，你该去战场上策马驰骋，浴血杀敌。”

    “那，那段家不能表明立场吗？我们段家家训便有忠君啊！？”

    被纵容着长大的少男才十八岁，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不信任段家，为什么大哥身居要职却又忧心忡忡，为什么二姐姐嫁的人在大哥口中是个上京当中有些殊荣的世家子弟，不是因为喜欢吗？还是当初为了躲圣人的拉拢？

    “忠君，那也要看被不被相信啊，你以为，段家没表态过吗？可因为小烟的婚事，圣人不喜段家。”段束谦伸手拭去少男面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道：“这次大公主的宴，想来便是圣人的意思，只是不清楚圣人的意图，可能是拉拢我们这些大人。若大公主问些什么，你只管回答就是，对待二公主也一样，不用担心什么，你就当做是小孩子游玩一番。”

    段束谦将少男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对方的背，想了想决定转移一下话题，他打趣道：“若是真遇上心仪的女娘，对方要也心悦于你，到时候给你提亲，好不好？”

    不怎么说话的段束烟也出声说道：“别想太多，待会睡一觉就都好了，以后该怎样就怎样，我可不想看见你拘谨担心的丑样，小心变丑了没人看上你。”

    “我才不丑呢，我在国子学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俊俏，你等着吧，等旬假赴宴回来，指不定就有哪家女娘看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