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跷跷板和秋千

    这天下午不到五点,连祁便过来找武濯云。两人同武岐成和徐妍郁打过招呼,快步走出楼门。

    太阳还未落山,却也不怎么灼热。连祁摘下装有几瓶水的背包放进车筐,跨上自行车单脚撑地,等武濯云上来坐好,径直向江边骑去。

    跷跷板跟前没人,武濯云特地穿一条轻薄的八分长裤,上去坐下调整好身体,笑嘻嘻招呼连祁:“师弟快来!”这里的健身器材都有大小两套,她坐的是大一些的成人跷跷板,最高点将近一米五。

    连祁犹豫片刻,依言去另一头坐下。他腿生得长,挤在位置上略显拘束。

    武濯云瞧出他的不自在,心想随便玩两下,就去荡秋千。奈何使出全身力气,连祁依旧稳如磐石。不仅如此,他只略微一使劲,她便被悬到最高点。

    武濯云惊呼一声,努力往下压,试图翘动连祁,哪怕只是一点点。

    连祁知道她的努力,暗自微抬双脚,逐渐升至半空。

    “师弟我厉害吧!”武濯云欢呼,洋洋得意。

    “厉害。”连祁笑道,两手虚握,直接到达顶点。

    武濯云愈发欢喜,一口气连玩七八个来回。连祁起初生疏,后头越来越熟练,虽说算不上多喜欢,却也耐心陪她翘上翘下。

    “师弟你还想玩吗?”须臾,武濯云半个身子趴在扶手上,问悬在半空的连祁:“不想咱们就去荡秋千。”

    “去玩秋千吧。”连祁答道,让她坐好别动,使劲往下一压,武濯云便升到半空。他摁住扶手,长腿一跨离开座位,小心让她落回地面。

    离开跷跷板,武濯云接过连祁递来的茉莉花茶,拧开瓶盖抿一小口,跳上自行车后座,出发去西头的秋千。浑圆的太阳即将落山,余晖洒在河面,波光潋滟,一路上她不觉瞧得入神。

    秋千这会儿有人,一家四口正在玩耍,欢笑四溅。

    “咱们先在河边走一走吧。”武濯云远远瞧见,开口提议。

    连祁点头答应,把自行车停在角落锁好,从车筐取出背包,一面拿矿泉水,一面问她:“要喝点别的吗,还有柠檬水。”

    武濯云晃一晃剩大半瓶的茉莉花茶,含笑拒绝。两人一前一后信步踏上小道,朝十来米之外的丹江河走去。

    这会太阳已然落山,天色渐暗。武濯云和连祁立在刻有诗词的汉白玉栏杆面前,一齐望向对岸的龟栖山。这里正对半山腰的道观,眼下道士准备吃晚饭,陆续亮起几盏灯火。

    “记得小时候河上一座浮桥,他们要是下山,就手牵山羊从浮桥过来。”连祁默然瞧过片刻,收回目光,抬手一指水面,思绪恍然回到十二年之前。彼时他在父母的注视和鼓励之下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桥,一步一步走向遥远的对岸。

    武濯云依稀也有印象:“对的,有一年发大水,浮桥被冲个一干二净,他们好几天都得绕远路,从东边的大桥进市区。”

    “你小时候也常来河边玩?”连祁扭头瞧一眼身边的武濯云,很是惊讶,对小孩子而言,来河边的路程可算不得近。

    武濯云噙笑点头:“爷爷奶奶带我过来的,不光河边,对面的龟栖山、东边的东龙山、西边的二龙山、北边的彩凤山,小时候一到周末,就和他们去玩。”

    “你都能走得动?”连祁追问,实在好奇得紧,她现在可是走四十分钟就喊累的。

    “不全靠走,当时我有一辆小自行车,大家一起骑车子出门,累就随地歇一歇。要是去东龙山和二龙山,多半会坐公交。你呢,小时候一般去哪里玩?”武濯云说完,随口问他。连祁从未提起儿时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

    “我么……”连祁呢喃,木然望向河面,半晌无言。

    武濯云瞧出异样,正打算岔开话题,冷不防听见他的话音。

    “上小学之前,爷爷经常带我去彩凤山。我小,没多少力气,他总把我抱在怀里,翻过山梁瞧火车,躺在草地晒太阳,去烈士陵园外面的广场上放风筝……

    “我们放过十八个小燕子缀在一起的风筝,飞上天长长的一串,特别漂亮。爷爷带我从第一只数到第十八只,问我十八多不多。我说多。他说是多得很,等你长到十八岁,就比爷爷高喽。明年三月我满十八,肯定比爷爷高很多,可他十年前去世,再也没机会和我比一比个头。

    “上一年级之后,我妈喜欢带我来河边,从中段一直走到西头。这是她最放松的时候,没有我爸管东管西、指手画脚,可以自由自在地散心。她一高兴,还会找个地方坐下,开口唱几支歌。说是唱给我,其实也唱给她。

    “后来,我读二年级的一个夏天,她离开家再没回来过。窗外天色微亮的时候我看见她溜进我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只放在这里好几天的行李箱。我闭上眼装睡,满心欢喜地等她叫我一起走。她果然来到床前,可惜只是一动不动地瞧我。数不清几十秒还是几秒,她在我额头落下一吻,提起行李箱迅速转身离开。

    “直到她拿钥匙锁上大门,我才敢睁开两眼。我没告诉我爸,我想她终于下定决心走向别处是对的,以后我也一定会离开这个家。

    “我爸急得连请几个月长假到处找她,从鹤城找到省城,又从省北找回省南。要不是我发高烧,奶奶给他打电话,多半能一直找下去……”

    路灯笃然亮起,连祁蓦地收声,仰脖喝尽瓶中最后一口矿泉水,扯出一个苦笑:“抱歉,让你听到这些不好的事情。”

    武濯云下意识低头去挎包里翻找糖果,想起他不喜欢吃,手头一滞。她动一动唇,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又觉得他不需要安慰。须臾,抬眼注视落寞的连祁,笑道:“没关系,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好希望咱们从小认识。”早些认识,就能陪他度过这些艰难的日子。

    “多谢。”连祁揉一揉她的头顶,哑声道谢。

    “哎呀,我的发型!”武濯云退后半步,摸出镜子整理头发,佯装未曾看见连祁略微泛红的眼圈。

    “妹妹,咱们回家啦,下次再玩!”“好!”身后传来一家四口准备离开的话音。连祁趁丢矿泉水瓶子的工夫擦一擦眼睛,含笑招呼武濯云:“走吧,荡秋千去。”

    武濯云蹦蹦跳跳坐上秋千,催促身后的连祁:“师弟快推,越高越好!”

    “好,这可是你说的。”连祁答应。说归说,没敢使劲,毕竟之前自行车骑太快都能把她吓破胆。

    不料武濯云确实是玩秋千的高手,凭借连祁的助力,不多时越荡越高。

    “你别太高,慢点……”他退到一边,瞧她蝴蝶似的飞上飞下,有些担心。

    “不碍事,这个秋千很结实。”武濯云回他,话音里满是欢喜:“师弟你也试一试,很好玩的。”

    本以为连祁无动于衷,不想再瞧,他已坐上旁边的秋千自顾自荡起来。

    “哈哈,小孩子!”武濯云笑话他。

    “小孩子就小孩子吧,多好玩。”连祁回她,两人逐渐同频。

    “师弟,你说咱们两家离这么近,怎么小时候就没一起玩过呢?”秋千逐渐慢下来,武濯云问道,实在遗憾。

    “大概和咱们的爷爷有关,听说我满月之后没多久他们大吵一架,就算见面也不打招呼。去年武老提说,我才知道这枚绿檀平安扣是他给的,之前家里人只说是爷爷的老朋友送的。”连祁答道,这段往事他困惑已久。

    “好复杂……不过没关系,咱们哪天问一问我爷爷去。”武濯云两脚一蹬,轻快地荡向高处。

    河边的风清凉舒爽,两人优哉游哉地晃荡,不时仰望星辰闪烁的夜空,转眼已是八点半。

    连祁的闹铃准时响起,维瓦尔第的《夏》,他刻意没关,和武濯云一同听完。悠扬的旋律随凉风荡漾在四周,格外舒爽。

    离开秋千的时候武濯云问连祁:“等到秋天,你该不会闹铃也换成《秋》吧?”

    “你怎么知道?”连祁反问,笑意挂在脸上。

    “猜的。”武濯云道,须臾,想起挎包里连祁送她的月尾绿印石,忙不迭垂眸拿出盒子,递给弯下腰正打算开车锁的连祁:“既然继续学习篆刻,这礼物我还给你。”

    连祁直起身子,摇头拒绝:“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快装好。”

    武濯云怎么肯依,打算直接塞进他的背包。连祁伸手去拦,一不小心正好覆上她的右手,草莓牛奶的香气扑个满怀。他慌忙缩回两手,面上不觉泛起红晕。

    “好吧,听你的。”武濯云也有些发慌,不敢再拉扯下去,忙把盒子小心收进挎包。

    回去路上两人无话,直到楼下,武濯云才如往常一般挥手道别。

    哎呀,好害羞!躲进楼门,武濯云一面爬楼梯,一面嘀咕。转瞬又想,他的手这么凉,不知道冬天会不会特别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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