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祁峥老半天不吭声，陈书意忍不住打量了眼他，结果正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心下微跳，莫名有种被逮住的感觉。

    好在有墨镜和口罩，藏住了她一闪而过的慌乱。

    清了清嗓子，陈书意没话找话道：“那天你去哪儿了？我醒来怎么没看到你？”

    祁峥叫她问得思绪中断，火气蹭蹭蹭得往上涨。

    那天，她竟然还敢提那天。

    且不说那天他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就已经累够呛了，再加上照顾她，他简直心力交瘁到极点。

    他就没见过哪个病人会像她那样，精力旺盛得到处乱跑乱叫，一整晚都不带消停的。

    他又不能丢下她不管，只能一直守着她。

    好不容易熬到她退烧了，人也睡死过去了，他突然接到了老宅的电话，说爷爷在急诊室，他脑子一片混乱，心急火燎地赶往了医院。

    走之前，他特地把手机留下，想着事情结束后，给她打个电话，说明情况，结果她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手机给了骆尚鸣。

    后来等他回到公寓，又发现她人和行李都不见了。

    “你们学校的宿舍那么好吗？”祁峥不答反问道：“为什么要回去住？”

    陈书意一头雾水，“不住宿舍住哪里？”

    “爷爷没跟你说吗？他在学校附近买了套房子，就是那天我带你去的公寓。”

    所以呢？

    陈书意没明白。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公寓原来是我租的，我不喜欢家里放太多东西，所以家具家电没几件。”

    说话间，服务员端来的咖啡和蛋糕，祁峥拿起叉子，慢条斯理道：“你要觉得空，等我搬出去了，想怎么添置就怎么添置。还有你睡的那间房，是爷爷让人按照你可能会喜欢的样式，给你弄的，你如果不满意，可以叫人重新再装修。”

    老爷子还真是有心了。

    陈书意想，怪不得那间卧室那么格格不入。

    她之前还恶趣味地以为，祁峥看起来冷若冰霜，但私底下说不定是个萌萌哒，爱幻想的小公主，所以才会把房间整得那么少女心。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照祁峥这个意思，公寓是要给她住了？

    他不是不打算和她订婚结婚吗？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仅没向她要回一百二十万，还给她房子住？

    虽然说她救了老爷子，他们出手阔绰答谢她，也不是没可能，但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现在有手机了吗？”祁峥从口袋里拿出两部手机，要给陈书意一部，“没有，就先用这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书意越想越不安，这货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她摆摆手，拿出自己的手机。

    祁峥眉梢似有若无地挑着，问她，“手机号多少？”

    陈书意脱口，“干嘛？”

    祁峥被她这戒备的语气搞懵，不爽道：“你以为我很想要你的手机号吗？”

    陈书意没吱声。

    “还是你觉得我是什么诈骗犯？”

    她一语不发，似乎是在默认。

    祁峥梗了半天，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你有什么可骗的？财？色？”

    那倒也是。

    经他这么一点，陈书意绷着的神经立刻断开了，对啊，她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光蛋，怕什么啊？

    该怕的应该是他们吧——怕她挟恩纠缠，像块狗皮膏药，黏住他们不放。

    于是果断报了一串数字。

    祁峥阴着脸把号码存进电话薄，然后拨了出去。

    很快，陈书意的手机响了。

    祁峥立马挂断，又对着手机敲了一行字，点击发送。

    “叮。”

    手机屏幕亮起，陈书意点开短信——“公寓密码：M1124#。”

    不等她问，祁峥冷冷开了口，“密码你可以改，我过两天就会把东西全部搬走，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再回来的。”

    陈书意：“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祁峥全然不理会她，继续自说自话，“你只需要偶尔跟我回老宅看下爷爷，在爷爷面前假装我们住在一起，关系很好就可以了，其他时候，我们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陈书意满头问号，“我们为什么要假装住在一起，关系很好？”

    祁峥深吸了口气，仿佛很艰难，又很无可奈何似的，轻飘飘地说了句，“我们订婚吧。”

    陈书意顿住。

    不是，大哥，你这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确定要和我订婚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逼良为娼”呢。

    大概想到了什么，她问：“你跟祁爷爷说了？他不同意吗？要不要我去跟他谈谈？”

    “不用。”祁峥斩钉截铁。

    ——“这次突发心肌梗死，诱发了心衰，即便是最乐观的情况，五年内的生存率只有50%。”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病以后还会反反复复发作。”

    ——“我就想在死之前，看你好好的，有个爱你的人，有个家，爷爷就安心了。”

    ……

    耳边纷纷扰扰，祁峥握紧杯子，眼底笼罩着深深的阴影。

    他沉默了几秒，低声道：“五年，我们订个时间，五年内你配合我，哄爷爷开心。”

    五年？！

    陈书意瞪大眼睛，一年她都不一定能忍得了，让她忍五年？

    而且五年，不就意味着，他们之后还得结婚？

    不可能。

    祁峥又加了句，“等合约结束后，我把公寓送你，再另外给你一千万。”

    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陈书意握了握颤抖的手，抑制住想要尖叫的内心，然后很没有骨气地应道：“好。”

    一千万啊，她累死累活干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现在只要五年，她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五年内，我可能会随时终止合约，但该给你的我还是会给你。”祁峥淡淡道：“不过期间，你最好不要和别人在一起，我不想被人看到，传到爷爷耳里，如果你非得谈，就小心点，别被发现……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千万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心思，我不可能会喜欢你的。”

    尽管很伤人，但祁峥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她，别淌他这趟浑水。

    陈书意只觉得他多此一举，“我懂我懂，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这人很有契约精神的。”

    祁峥颔首，“那最好。”

    两人除了商量这事外，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末了，祁峥丢下一句“明天爷爷出院，他想见你，到时候你跟我回趟老宅”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