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羽羽看着外面的天色,紧张道:“大人。”
禇悬看着她,面不改色,应了声:“嗯。”
雁羽羽不想圆房,她正纠结如何开口逃脱,想了想,道:“我,我肚子疼。”
禇悬看着雁羽羽拙劣的演技,所有人都在想,雁羽羽下一步就是要到禇悬的房里休息一下。
就在禇悬打算让星霜把她送回去时,雁羽羽扶着肚子,暗道:他不会让星霜扶自己到他的榻上躺一会儿吧。
不行,绝对不行。雁羽羽说时迟那时快,抢在了禇悬之前开口:“我,我先回去了。”
禇悬的话还在喉咙里,就看着雁羽羽提起裙摆,飞奔离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褚悬看着雁羽羽消失的方向,心情颇为复杂。
所以,她刚是故意找借口逃走,而非留下。
禇悬反而笑了起来。
星霜走到他身旁,感慨一番:“雁姑娘这心性,倒与三年前一样,活泼可爱,招人喜欢。”
三年前,雁羽羽被绑架过一次,雁将军翻遍了整个京都也没找到人,还在城墙上贴了重金悬赏。
那时,禇悬身中剧毒,被雁将军救过。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禇悬便暗中派星霜去救人。
星霜救了人之后,便护送禇悬离开。
也曾随口提了一句:“雁家小姐,还怪招人喜欢的,以后也不知谁有福气,能娶到她做娘子。”
三年前的禇悬病恹恹的,坐在马车里没有作声。他与雁家小姐还是少时见过一面,就是钟离佩当狗哄她的那次。
软软糯糯的小哭包,是挺可爱的。
只是后来,他再听到关于雁家小姐的消息时,她喜欢当今太子,不顾身份,当街拦马,城楼示爱,后来还衣衫不整从酒楼出来,自此,衣着艳丽,勾搭俊男,素有京中艳妇之名,成了再无人愿娶的将军之女。
再后来,声名狼藉的雁羽羽居然哭着要嫁远离朝堂的禇悬。
禇悬离京后都未曾与她见过面,她这般行为,自是太子指使,太子让她嫁的。
雁将军没有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来避尘山庄,挟恩图报,逼他娶。
雁将军不求雁羽羽能够幸福,只救雁羽羽能有一个归宿,远离京中是非。
禇悬答应了。
雁将军才去向陛下求这一旨赐婚,以免百姓诋毁禇悬穿破鞋。
圣旨赐婚,百姓才不敢明目张胆地说这桩婚事。
在世人眼里,她和禇悬就是最烂的玫瑰插在最破的罐里,天生一对,烂在一起,甚是般配。
褚悬大概也有一瞬间,感觉被侮辱。
当时他已查明,雁羽羽就是太子派来杀自己的。
但这愚蠢好色的女人,竟想在得到他的身子后再行刺杀。
因为一直得不到禇悬的身体,便将太子安排她的事情,一拖再拖......
愚蠢又庸俗的女人,他厌恶之极。
差一点,禇悬就送她归西。
自那日,她对着自己跪下,拜了一拜,说了一句:“拜,拜拜见帝师。”
她就变了。
她天真烂漫,活泼开朗,勇敢,乐观,动手能力强,但不太聪明,笨笨的,又很可爱。
素有京中艳妇之名,阅男无数的她,会娇羞,会惶恐。
褚悬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样前后反差之大,就像换了个人。
莫非道士口中的撞邪?
褚悬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但他还是安排星霜:“去找个道士来。”
星霜愣了一下。
虽然不解,但还是应道:“是”
*
雁羽羽逃过一劫之后,就夹着尾巴做人。
她在院子里削桃木剑,练习禇悬教的两招防身术。
日复一日,不再出现在禇悬的面前。
晓碧晓黛和避尘山庄其他人一样着急。
那日夫人明明去了独心苑用晚膳,就差一点能够圆房,谁承想,夫人居然肚子疼,错过那次机会后,禇悬再也没有请夫人过去吃饭了。
三个月圆房的目标,突然变得渺茫起来。
下注的钱能不能赚回来,只能靠大家努力了。
于是,下注圆房的人开始行动起来,互相递消息。最后告诉晓碧,禇悬在哪里,会从哪里经过,只需带上夫人从哪里走,他们就会相遇。
晓碧给雁羽羽弄来了一只风筝,放在天上,故意把线扯断,然后带着雁羽羽绕着路去找,目的是与褚悬偶遇。
谁知,雁羽羽发现禇悬的身影,拔腿就跑。
精心排布这一切的人都寒了心。
褚悬看着逃跑的雁羽羽,心头有个想法,他故意调头,抄了另一条路,以他对避尘山庄的熟悉程度,应该用不了多久,雁羽羽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雁羽羽跑了之后,走在一条人比较少,花草比较多的路上,她还庆幸自己没有撞上禇悬而高兴。
她也担心禇悬盯着自己直勾勾的看,看完之后要请她用膳,用完膳之后就留她圆房。
她委实没有准备好。
就在她洋洋得意之际,禇悬赫然出现在眼前。
雁羽羽打算调头就跑。
“你父亲回信了。”褚悬在身后说道。
雁羽羽转身后,迈出一步的脚缓缓收回来,她激动地转身,大大方方面向禇悬,装模作样地喊了句:“大人。”
禇悬将怀里的一封信取出,递给眼里盛满星星的雁羽羽。
雁羽羽立马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劈头盖脸,就是父亲的一顿毒骂。
不孝女!
不懂事!
不勤俭!
不知错!
没有钱!一分也没有!
雁羽羽握着信纸不住地发抖。
最疼他的父亲,一分钱也没送回来,通篇下来全是骂,雁羽羽就挑那几个重点字看,看完之后,胸口仿佛插了一把刀。
“没有钱,一分也没有。”雁羽羽放下信,两眼空空看着禇悬。
“怎么了?”褚悬问。
雁羽羽眼眶湿润,她问褚悬:“大人,我这三年来,是不是真的不懂事?是不是做了很多惹我父亲不高兴的事?”
褚悬的目光落在雁羽羽手中的信纸上,随便扫了一眼,全是雁将军的破口大骂,生动的仿佛就站在这里,指着雁羽羽脑门骂。
“大人,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记得三年前的事了,我不知道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太子污蔑我也就罢了,现在就连我的父亲也骂我,呜呜......”雁羽羽的情绪就在这一刻崩溃了。
她明明才及笄,一觉醒来,如被拔苗助长,接受着很多她这个年纪不该接受的人和事。
她想,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别人如何谈论她,只要她的父亲还爱她,相信她,宠着她就好了。
事实却是,父亲对她失望透顶,字里行间全是愤怒的数落。
褚悬看着她哭起来,不禁想起她小时候的样子。
他抬起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雁羽羽却崩不住,扑进禇悬的怀里,把头埋在她他的胸前,嚎啕大哭。
禇悬静静地站在一片花草中,任由她抱住自己。
“我很听话的,很懂事的,我从来没有惹我爹爹生这么大的气,他也从来不会这样骂我。”雁羽羽在禇悬的怀里哽咽道。
“我相信你。”褚悬说。
雁羽羽慢慢扬起头,哭得梨花带雨,眼眶红红,鼻尖也红红,禇悬有些失神。
“大人......”在她无助的时候被一个人相信,雁羽羽再次破防,又哭进褚悬的怀里。
褚悬只觉得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
雁羽羽抽泣道:“你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
禇悬没有说话。
这时,晓黛追了过来,就看见雁羽羽抱着禇悬哭。
禇悬生得高挑,雁羽羽娇小,二人靠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
小小只被大大只欺负哭的画面感有了。
晓黛不敢上前打扰,立马返回去告诉精心策划这一切的人,虽然中间出了差错,但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众人松了口气。
圆房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雁羽羽在禇悬怀里大哭了一回之后,也对他敞开了心扉,主动告诉他自己稀奇古怪的睡了一觉,就不记得三年里发生的事情。
禇悬表示相信她。
刚好星霜找来的道士也来了,替雁羽羽看了看面相,又给她算了算命。
道士掐指一算,得出一个结论:“如果贫道断的不错,夫人以前冲撞了邪祟,被其附身,才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也就是说,我三年前的确撞邪了?”雁羽羽宁愿相信自己是撞邪了。
道士点了点头。
而后又给她画了一张符,让她贴身携带,以保平安。
雁羽羽还不放心:“道长,那个邪祟还会附身吗?”
道士看了褚悬一眼,连忙回答:“不会了。”
雁羽羽这才松了一口气。
星霜将道士送走,雁羽羽这边心头的大石也落下,她便急着写信给自己的父亲,告诉她自己撞邪的事。
禇悬打断她:“你现在写信解释,你的父亲看了只会更加生气。”
雁羽羽疑惑地望向他。
禇悬继续说:“你可以偿试做些让他刮目相看的事,待他发现你的变化,相信你时,你再同他解释,自然可以接受。”
雁羽羽默默听着,禇悬说的不无道理,她如果这么干巴巴地说自己撞邪了,估计回信内容只会骂得更惨。
刮目相看的事不是一天就能做成,也不是一件便能让父亲原谅。
眼下更为棘手的是,雁羽羽欠了宋长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