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雁羽羽不是杀他,而是在救他。
禇悬蹲下来,扯下刺客身上的衣料,替雁羽羽包住伤口。
“你这般蛮力拔出箭矢,这条腿不想要了么?”禇悬的语气冷冰冰的。
雁羽羽现在还说不了话,但她觉得委屈。
她好歹救了褚悬,不说谢谢也就算了,还责备起她鲁莽。
禇悬将包扎的布条打了个结。
看着委屈的雁羽羽,语气又缓和些:“能走吗?”
雁羽羽尝试着起身,走是能走,只是每走一步,她就眉头紧蹙,伤口的血又往外冒,将刚刚抱扎的麻布打湿。
禇悬终是向她弯下了腰,将她背起来。
两个受伤的人越过避尘山庄的界碑,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禇悬不紧不慢地从腰间取出一个信号,对着天空放射。
“半柱香的时间,我的人就会来。”他是在安慰雁羽羽。
雁羽羽现在吃了哑巴亏,只能事事点头摇头。
她的腿很疼,无聊的时候,就用手指戳一戳伤口。
禇悬很难不注意这个行为奇怪的女子。
九鱼山,山腹
钟离佩久久等不到雁羽羽,拳头紧握,一言不发。
他可是在九鱼山附近安排了两波杀手试探禇悬的武功,雁羽羽那蠢货,他本来是计划着,趁此机会把她杀了灭口。
没想到禇悬居然没有带她出门。
但是他想杀的人,是不会留着过年的。
于是,钟离佩故意安排钟离湘晚到一会儿,就是想办法把雁羽羽带来九鱼山。
可是今日看见她热热烈烈奔向禇悬,与他耳语后。
钟离佩突然觉得,活口,也很有意思。
他又想办法让钟离湘把雁羽羽弄进山,留她一命。
可她竟然没有来。
这会儿,大概已经被杀了吧。
钟离佩突然叹了口气。
想起曾经,雁羽羽跑到自己面前,说她喜欢自己。
还说要攻略自己!
那时,他看雁羽羽,不过庸脂俗粉,无甚明艳之处。
可昨夜,他竟在雁羽羽反抗的眼中,看到盛开在黑色沼泽里的兰花,也有可能是她勾人的手段高明了。
直到今日,她从马车上奔下来,像照进深渊的太阳,落在了禇悬的身旁。
竟在那一瞬间吸引了自己。
“可惜了。”钟离佩叹惜。
钟离湘带着她的第一侍卫,兴奋地猎着赤狐,根本不知钟离佩的小九九,她虽然德行也不好,但是,她却没有害人性命的兴趣。
九鱼山的赤狐被惊扰的跑了两个山头,最后跑到了避尘山庄的地界,慌慌张张出现在雁羽羽和禇悬面前。
雁羽羽瞪大眼睛,与那只赤狐四目相对。
这世上,真的有赤狐啊。
禇悬也没想到,九鱼山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赤狐不但不怕人,还蹦到雁羽羽的面前,狐头狐脑地打量着雁羽羽。
雁羽羽不知所措,狐狸成精了不成?
禇悬起身走了过来:“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赤狐吓得步步后退。
褚悬起身,刚才没有扔出去的暗器打算用来猎狐狸。
却没想到狐狸非常警觉,跳入草丛就不见了。
褚悬追了过去,打算在雁羽羽看不到的地方把暗器丢出去。
雁羽羽以为他要抛下自己,她突然抓住了褚悬。
她说不了话,只能用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褚悬。
褚悬看着已经走远的狐狸,还是算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禇悬的人终于赶来。
雁羽羽看着来了这么多人,慌乱转身,把脸埋在禇悬怀里。
宋长岚赶来便看到这一幕。
他们经历了这遭追杀,关系好似亲密了不少。
“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宋长岚调侃道。
禇悬一惯镇定,他说:“你过来。”
雁羽羽紧紧抓着禇悬的衣襟。
她的嘴巴不好意思见人吧!
禇悬知道她害怕,女子爱美的心,倒也可以理解。
宋长岚看着拉拉扯扯的二人,小翼翼地走过来:“确定要我过来?”
褚悬不耐烦,但又不得温着性子与他说:“她好像中毒了,你过来给她瞧瞧。”
宋长岚走近一看,也被吓一跳。
如果禇悬不说中毒,按照刚才所见的事实,还以为雁羽羽的嘴是被禇悬咬肿的......
“吃了什么?”
“草.....”褚悬描述了他让雁羽羽咀嚼的草。
宋长岚翻了一个白眼:“不懂就别装懂,这草用错了,也是会毒死人的。”
禇悬一句话都没再说。
他的确混帐,没有把握的事情,竟让雁羽羽尝试。
一开始,他以为雁羽羽不愿意的。
谁承想,她一点儿都不犹豫,拔了草就放嘴里嚼。
“好在,这个毒性不大,也没有吃进胃里。”宋长岚从腰间摸出一瓶药,倒了两颗可解百毒的药丸递给雁羽羽。
雁羽羽艰难地服下解药。
回去的时候,禇悬特意让手下全部背过身,直到把雁羽羽扶上马,才让手下转过身来,跟着上前。
宋长岚看着前方同乘一骑的二人。
心道:她果然很吸引人。
夕阳西下,进入九鱼山的人都失落离开。
有些人甚至没有见过赤狐,要不是有些人见过,他们都快怀疑这九鱼山根本没有赤狐。
钟离佩对赤狐没兴趣,算着时间提前出来了。
手下一个个来通报,好消息,禇悬不会武功,禇悬被砍伤,禇悬和他夫人一起跌落悬崖。
可他心神不宁的却只有,雁羽羽跌下悬崖了。
很快又有人通报,说是禇悬和他的夫人安然,但受了些小伤,已经提前回去了。
钟离佩眼里突然有了光。
他也急急摆驾回到避尘山庄。
孤鹤苑
晓碧和晓黛忙得团团转,从屋里端出一大盆洗过伤口的血水出来。
钟离佩站在门外,看着那些血迹,有些担忧。
不是说,只是受了点小伤吗?
他与雁羽羽的关系很是敏感,这种时候也不敢贸然前往,只得派朱殊殊进去瞧瞧雁羽羽的伤势。
宋长岚给雁羽羽上了药,又给她留下内服的。
看着她已经完全消下去的嘴唇,粉粉嫩嫩的,像娇艳的花瓣,他笑着说:“你可以相信褚悬,但不可以吃他给的东西。”
雁羽羽点了点头,以后不会再吃了。
这时晓碧进来传话:“夫人,太子派了神医过来。”
宋长岚连忙起身,钟离佩身边的神医就是他的师妹朱殊殊,眼下宋长岚还不想与她对面,今日去九鱼山,他都特意避着。
“我先走了,这些药内服外敷都不要落下,不舒服便让人去传我。”宋长岚医者仁心,交代之后,便从窗台跳了下去。
晓碧和雁羽羽一愣,放着正门不走?
雁羽羽虽没问宋长岚是怎么回事儿,大概也能猜到宋长岚就是不想与那位神医见面。
“迎她进来吧。”雁羽羽抓着被褥,语气沉沉地说道。
朱殊殊进了屋子,看着榻上的雁羽羽,微微怔愣。
“听闻夫人受了伤,太子特命我来给夫人瞧瞧。”
朱殊殊一袭红衣,就像一抹血,看得雁羽羽莫名些瘆得慌。
因为是钟离佩的人,雁羽羽特别抗拒。
“刚才府上的大夫已经替我处理了伤口,不必劳烦太子。”雁羽羽婉拒。
朱殊殊进来瞧瞧可不止是瞧瞧她受的伤,她想知道雁羽羽没有服用解药,为什么还没死?
或者说,她近日性格大变,是不是毒发的症状,这些朱殊殊都想来确认清楚。
“夫人是不相信太子殿下,还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朱殊殊倒打一耙。
雁羽羽咬了咬唇。
“那便有劳了。”雁羽羽妥协道。
朱殊殊走了过来,先是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雁羽羽已经包扎好的腿,随后又观雁羽羽的脸色,道:“夫人气色不好,可否让在下替夫人号脉?”
雁羽羽没多想,想着自己身强体壮的也没什么毛病,只想快点打发太子的人滚蛋,于是把手递了出去。
朱殊殊的手指搭在脉搏上,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她却多看了雁羽羽几眼,那眼神耐人寻味。
“夫人似有中毒。”朱殊殊故意试探。
可雁羽羽根本不记得太子给她下毒的事。
加上昨晚,太子那气头上的一句话,说她中毒一事,在今日一早宋长岚给她看过后,说她没有中毒,还说她身体很好,她就没在意。
“是,今日在外面误食了毒草,好在已经服了解毒的药,身体并无不适。”雁羽羽淡淡回答道。
朱殊殊诧异地看着雁羽羽。
她当真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朱殊殊笑着后退一步:“既然夫人无恙,那在下便回去向太子复命了。”
雁羽羽目送着朱殊殊离开,只觉得莫名奇妙。
太子在冷月楼等着朱殊殊回来汇报。
“她怎么样,伤到哪里,严不严重?”钟离佩激动地问。
朱殊殊有些诧异,她在来的路上还在整理,如何汇报雁羽羽的情况,本想将她毒发的事情告诉太子,让他安心。
结果,他关心的竟然不是她身体里的毒,而是她的皮肉伤。
朱殊殊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回答:“回殿下,雁羽羽的腿上受了箭伤,应该休息七日便能下地走路。”
钟离佩似是舒了一口气。
默了一会儿,又问:“她的毒什么时候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