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会开了整整一天。
除了吃喝以外,一群人还玩了一种叫双六的游戏,很考验策略和运气,输了就下场换人,看谁能连胜次数最多,而且败者脸上要贴纸条,不管干什么都不能摘掉。
如果实在玩累了,那便起身在院子里随机挑个人练两手,活动筋骨的还能同时增进一下友谊。
当然,对练用的都是木刀啊木刀。
而且考虑到不能令脸上纸条被刮掉,反而给对练增加了挑战度和趣味,打着打着,就变成了设法挑去,或用气流掀飞对方脸上纸条的游戏了。
这对于剑士们而言远比桌游有意思,一时间各种呼吸轮番上阵,都要看看是谁那么拉,玩游戏玩不过别人就算了,连同僚对练都要被人摘掉纸条,实属该被嘲笑。
因为赌上了尊严,没有人不全力以赴的。尤其是那些游戏场不得意的人,更是铆足了劲儿要挑去别人脸上的纸条,将室内的耻辱转变为室外的王者证明。
空城時雨的运气出乎意料的差,总是扔出不尽人意的点数。
看着自己大好的局面,就这样被悲鸣屿行冥轻松超过,她咬着下唇含恨扭头,让当裁判的香奈乎给她贴纸条。
香奈乎眨巴眨巴大眼睛,在她快要被贴满的脸上扫了几圈,最后在还有点空隙的眉心上“啪叽”贴了一张,不过这一下之后就彻底无处可贴了。
耳边传来院子里宇髓混蛋嘲笑的声音,空城時雨额角抽搐。
她随即起身,拍拍身后正挽着袖子,准备接替她和岩柱对局的有一郎的肩膀,说一定要把咱们家丢掉的面子争回来,然后抓起木刀就砍向全场最华丽的男子:
——而她会将这满脸的耻辱转为胜者的骄傲!!
两位同样面容昳丽,又呼吸相近的柱大打出手,“新仇”加上“旧恨”,木刀都蹭出火花,噼里啪啦闪得不可开交,贡献了今日视觉效果最华丽的一战,参加宴会的隐都说来得太值了。
就这么闹哄哄玩了一天,每个人都很尽兴。
到了傍晚的时候,大家也都玩累了,起身道别,临走前又对兄弟俩说了些祝福保重的话,这才陆陆续续地离开。
人已清场,剩下房间和院子里的纸叶子还没收拾,有一郎和无一郎都说想再多看一晚,并且打算日后专门腾出一个房间,将它们好好存放起来,而時雨也是这个意思。
厨房里,有一郎和无一郎将碗筷洗净,递给拿着干布的時雨擦干。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打扫完了卫生,回到厅室拆众人送的礼物。
不死川实弥送的果然是点心,包裹里装了用油纸包着的拳头大小的狄饼,被做成了红豆泥和黄豆粉两种口味。
空城時雨拿起一颗黄豆粉的,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惊天动地的喷嚏,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她旁边,时透有一郎拆开印着墨色胡蝶图案的纸包,发现是一枚相框,正好可以拿来装今天的照片。这么一想,说不定带着相机来拍他们惊讶的表情这件事,也是胡蝶香奈惠的提案。
都不知道该说她贴心还是腹黑了。
空城時雨摇摇头,在心里默默吐槽,然后注意力就被无一郎手里的毛绒物什吸引了注意:
“这,这是——?!”
她看着对方手里三只可爱激萌的毛毡,瞪大了眼睛无比惊讶。
——悲鸣屿行冥居然送了自己做的猫咪毛毡!
三只猫咪分别是一黑,二白,可以靠瞳色和微表情分辨出对应的人:
眼神认真犀利的是黑猫无一郎,白猫中瞳色较浅眉眼弯弯的是時雨,而弯着三瓣猫猫唇一脸小坏笑的那只,一看就是无一郎没跑了。
猫猫们大小一致,放在并起的手心里刚刚好,时透无一郎双手捧着三只毛毡猫,眼里闪着星亮的光,显然是被萌的不轻。
空城時雨想起以前和悲鸣屿行冥的谈话,没想到他一直记得这件事,还专门按照他们三人的特征设计了毛毡,不由得感慨对方的细腻温柔。
她看向周围的礼盒,都已经拆完了,而包装则被时透有一郎随拆随收,都及时扔进了垃圾袋里,所以没什么好收拾的。
既然如此,那就收拾一下准备休息吧,
这样想着,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往走廊走去。
“啊,等一下姐姐。”时透无一郎叫住她。
“嗯?”空城時雨侧身,“怎么了?”
将手里的猫咪毛毡小心放好,时透无一郎从不知哪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其实我们也准备了礼物想要送给姐姐的。”
“是在出外勤的地方买的,因为觉得会很合适。”他笑着将盒子塞给時雨。
“给我的?”空城時雨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喜地看向手里磨砂质感的小盒子,体积薄薄,不知道装的会是什么。
她抬眼,目露期待:“可以打开吗?”
时透有一郎笑着点头:“当然啦。”
空城時雨掀开盖子。
看清里面东西那一刻,她的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银杏叶。
一对银杏叶耳饰,缀着银亮细丝,安静地躺在黑丝绒上与她相望。
“姐姐明明那么好看,却从没见你戴过什么饰品,之前注意你有耳洞,我和哥哥就商量着拿第一笔工资打一副耳坠送给你。”时透有一郎解释道。
“我们实在想不到要送姐姐什么好,因为印象里不见你对什么是特别感兴趣的,连家具都不买,想参考都不知从哪里下手。”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跟老板说图案选银杏叶的。”
时透无一郎指尖挠了挠脸,有点不好意思道:“会不会有点敷衍了呢,而且还和姐姐的创意撞了。”
“本来想着给姐姐一个惊喜,让你觉得我们两个已经长大,有能力出任务,也有工资给你买饰品了的......结果反倒是姐姐这边给了我们一个更巨大的惊喜。”
他薄荷眸弯弯,笑得明朗:“不愧是姐姐!完全比不过啊!”
空城時雨说不出话来,她怕自己一张嘴就要哭。
眼泪打转了几圈,到底没能真流下来,而是在溢出来前一秒被纸巾覆盖着吸走了,时透有一郎用一张干净的纸巾盖住了她的双眼,视线顿时一片白茫。
空城時雨伸手按住脸上的纸巾,就这么低头抽泣着。
视野模糊的期间,耳旁的鬓发被人温柔撩起,指尖擦过的地方敏感,她抿着唇没有躲开。
有指腹在摩挲耳洞,薄茧揉开小洞的时候有些刺激,耳垂被捏住的时候,她忍不住发出小声的气音:“唔....!”
虽然还捂着脸,但在掌心下,空城時雨被纸巾盖着的双眸已经颤动得不行。
比起哭,她现在的思绪完全集中在了耳垂上,脑子里除了紧张以外什么都没有,只有擂鼓的心跳在提醒着她,自己正被人揉搓耳廓的事实。
一只耳朵被这样磨人地对待已经很难受了,然而在几下脚步声后,另一边也走过去了一个人影,耳朵被人从发丝间拨开露出,被迫直接感受有热度的视线。
她的心跳越发加快,脸上的热意快要遮掩不住。
雷呼双耳敏感的特性在这一刻被她嫌弃到了极致,她完全不想感受到耳垂上炽热的目光,也不想听见两人正逐渐逼近的呼吸声。
这是这么玩的吗?!这能这么玩的吗?!
别再凑近了啊!她的心脏要爆掉了啊!!!
炸你们一身信不信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右耳垂上同时传来金属的触感,寒冷的钩子穿过高温耳洞的刹那,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含住了她的耳垂。
两道呼吸几乎是同时喷洒进耳道,被敏感的神经放大无数倍,变成两波音浪。
相汇聚的瞬间,脑海中传来古钟般的震响,纸巾无意识地掉落地面,空城時雨双手颤抖着捂住双耳,慢慢蹲在了地上。
过于刺激的体验让她大脑一片混乱,震得她视线都是弯曲的,如果这时与她对视,将会看到里面如同一团乱线在扭曲。
以往白皙的脸上此时红晕遍布,而耳朵是重灾区,完全一片血红。
少女的呼吸过快,有一郎担心她会晕过去,立刻拉着无一郎往后退去,和她保持距离。
倒退了三四步远后,他提醒道:“時雨?你还好吗?我们已经远离了哦?”
空城時雨不理他,兀自承受体内混乱的情绪地震。
有一郎和无一郎自知刚才一不小心做过头吓到她了,脸上流露出悔意。
不该逗她的,这下估计又要用三四天才能缓过来了。
对方耳朵过于敏感这件事他们明明知道,却还是在看到小巧的一只怯生生露在空气中时,没有忍住含了上去。
虽然但是,谁让時雨总是用厚厚的头发遮住耳朵,就算知道这是为了削弱音量保护耳朵,也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拨开头发,看看里面软软小小的一只,是怎么随着他们说话的气音而一点点变红的。
包括这次特意选耳饰品也是,其实并不只是因为对方有耳洞这么简单,他们也是考虑到了对方不会轻易露出耳朵,所以除了他们俩以外,没人能看到時雨缀着饰品的样子,可以说是非常心机了。
只能说,時雨最好尽早意识到双子已经更新了版本,不要逃避直面套路才能生活得更好。
时透有一郎学她蹲下来,像是投喂小猫小狗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在時雨眼前挥动,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来看这里。”他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非常好看,握着漆黑的盒子时更衬得他肤白若雪,十分有冲击力,成功吸引到了对方的视线。
空城時雨眼神混乱:“......”
......没关系,看过来就好。
时透有一郎轻咳两声,循循善诱道:“刚才的那个是我和无一郎一起买的,但是这个——”
他举起手中的小盒子,晃了两下。
“是我自己做的。”
顶着旁边时透无一郎一脸不可置信仿佛被背叛了的表情,时透有一郎诱惑道:“不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吗?時雨?”
他来回晃着手里的小盒子,动作难以忽视,空城時雨的注意力不自觉地从内心的混乱中脱离,分给他些许。
就这么眼珠跟着晃了几下之后,她像是突然回到现实一样,猛地“啊!”了一声,眼神恢复了清明。
“!!!”看清他们后,空城時雨心底升起了一股类似于委屈的怒气。
她脸上红晕不散,皱着眉难得恼羞道:“你们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啊?!”
“唔......”时透有一郎摸了摸鼻子,“给你戴耳饰?”
“所以说为什么要帮我戴啊!我自己也可以做到的啊!”
时透有一郎薄荷眼眸也变得委屈:“但是你也没拒绝啊。”
臭小子......
空城時雨咬牙切齿。
她怒而指之:“总之!就待在那里不要过来知道吗?!”
“包括接下来的几天!我不说好谁也不许靠近我!!”
“......这样啊,我明白了。”时透有一郎肃正了神色。
他点头,答应得干脆:“我们不会做出靠近你的事了,你可以放心。”
......这么好说话?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怀疑,时透有一郎加大了保证力度:“不仅不靠近,接下来的几天里你去蝶屋住我们也没有怨言。”
时透无一郎一脸您在说什么的表情:“哥哥???”
当哥哥的面色如常,随手把弟弟冒出来的头摁回去,语气坚定:“想住几天住几天。”
“我们绝不会去打扰。”
“......”空城時雨愣着眨眨眼,指着他鼻子的手都泄力下垂了三分。
居然真的答应了。
不过也是,毕竟是有一郎,他总是最稳重的。
可才刚这么想,就听到他说:“但是我还有一句话。”
空城時雨一秒死鱼眼:“说。”
“咳咳。”时透无一郎清了清嗓,说:“時雨,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是什么?”
“是‘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时透有一郎神色认真起来。
他解释道:“一开始我们相遇时,你的生活能力不足,做饭总出岔子,没人照顾可能就会饿死。每次收拾你的烂摊子的时候,我都会好奇,究竟什么样的脑回路,能想到将豆腐和西瓜放在一起煮的,实在神奇。”
空城時雨:“......”
这小子是在损她对吧?啊?
而且她早好几年,就已经为那锅失败的水果汤道过歉了好吧?!
“但是我享受照顾你的机会,并不会觉得苦恼,每一次的意外都像是惊喜,给我和无一郎不出差错却千篇一律的无趣生活增添了新意。”
这小子绝对是在损她。
“只是......”他的声音淡下去,变得薄凉冰冷,“有的时候......也不一定是惊喜,可能真的是难以接受的意外。”
“我曾跟你说过,再看到一次重伤的你,我和无一郎会疯掉。但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因为你依旧会受伤,而我和无一郎也依旧算是个正常人,并没有发生任何不妙的事,我也不该拿这种事威胁你。”
他说:“现在我们也成为了鬼杀队的一员,切实体会到了你的辛苦,也明白了你誓必斩灭恶鬼的心情。因此,我们会协助你,和你一起奋斗。”
“虽然身为鬼杀队剑士前路坎坷,但我和无一郎都想要和你一起承担,如果你坚定在斩杀鬼王后方可结婚的话,那么時雨——”
空城時雨眨眨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的。
时透有一郎站在一米外的地方,身挺直立,眼眸平静地望着她,问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不管鬼王活着与否,你其实都是愿意嫁给我们的?”
“什......?!”空城時雨好不容易凉下去的脸再度发热,结结巴巴道,“为为为,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啊?!”
“哥哥你疯了?!她这种状态下说这种话?!”背后的时透无一郎不明白他哥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求个心安。”时透有一郎语气平稳,似乎只是再说一件普通家常。
“还是说,你之前都是在骗人,斩鬼王后结婚什么的只是拖延的说辞罢了,其实是在吊着我和无一郎?”
空城時雨大幅度摇头,拒绝诬蔑:“怎么可能啊?说了斩完后结!就是斩完后结!”
时透有一郎非要听到个答案不可:“所以说,是愿意的?”
空城時雨红着脸胡乱地点头。
“唔,那我就放心了。”
“......真是的,你到底想干嘛啊......”见对面的人终于收敛了气势,神色恢复正常,她松开咬着的下唇重重地叹了口气,简直拿他没了办法。
空城時雨心累地揉揉太阳穴,站起来朝着门口转身,“既然放心了那就都回屋洗洗睡......”
“啊,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时透有一郎举手示意。
她要崩溃了:“还有什么事啊?”
“还有就是。”
时透有一郎掏出一枚戒指下跪:“嫁给我。”
他青玉的眸子认真透亮。
“做我的未婚妻好吗?”
空城時雨:“!!!”
时透无一郎:“!!!”
——居然还有这一招!!
反应过来后,时透无一郎懊恼地捂住了额头。
还真的是,即使现在不能结婚......也不代表不能先订婚啊!
小时候稚拙的求婚被对方一再放置,他也下意识地认为只有斩杀了鬼王,才能互相有名义关系,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条路:
——未婚妻也是妻。
时透无一郎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前方哥哥的背影。
与自己同一个规格的上半身笔挺,看起来格外正直,似乎能给人以无限的安全感,简直是大写的靠谱。然而他无论怎么看,都只能感受到这世界浓浓的凶险,以及来自亲兄弟的背刺。
“太狡猾了哥哥!你怎么能这样?!”
时透无一郎怒而起身,冲过来按着兄长的肩膀愤懑道:“居然背着我一个人打这种算盘!太过分了!!”
他这么一按,时透有一郎的手小幅度歪了下,盒子里的白珍珠戒指在灯光下熠熠闪光,时透无一郎注意到了这枚戒指,更生气了:
“所以这算订婚戒指吗?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只做了自己那份吗?!”
“偷跑还隐瞒多年的家伙没资格跟我抱怨。”
时透透有一郎面色平静,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表明他对愚蠢的弟弟没什么耐心:“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让你旁观就已经是看在兄弟的份上了,感恩戴德吧。”
说完,他一把捂住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时透无一郎的嘴,捏紧了手下的脸颊把他拨到一边:
“挡视线了你小子。”
不去管蠢弟弟,时透有一郎重新看向空城時雨,对方一脸惊愕地靠在门上,保持刚才出门前的姿势站了半天,和他视线相接的一刻,像是才缓过神一样颤了下,握着门框的手明显捏紧了。
有那么一瞬间,时透有一郎以为,她会不管不顾地从门口逃跑。
然而并没有,空城時雨转头将脸埋在门框上,缩在那里似乎是在内心尖叫,时透有一郎注意到她将自己紧绷到小腿都微微抽了下筋。
接着,像是情绪紧绷到了一个临界点,她在最高峰上努力撑了几秒,待那股劲过去后整个人倏地放松下来,像是解脱了一般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她直起身,向单膝跪地的时透有一郎走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胸腔里的心跳兀自加快,时透有一郎不动声色地滚了一下喉咙,面上仍旧淡定。
“......有一郎。”
空城時雨开口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和我在一起会很凶险的。”
“我有一些上一世未曾解决的问题要处理,这个过程谁都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即使如此,你......”
目之所及,少年清隽的脸庞泛起微笑。
有一郎眉眼淡淡,看向她的薄荷双眸中盛着宁静的光。
她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这是无需言明也彼此心知肚明的事。
他不会怕,他也不会怕,而现在其中的一个,正在以一种还算安全的方式向她提出结合。
空城時雨没有感到世界恶意的阻拦,那么也就是说,或许......她可以试着答应?
目光望向对面,时透有一郎身上还穿着那身白色羽织,衣角垂地,像是一只大型白色候鸟。
鸟儿从天边飞过的时候眷恋上了一朵云的温度,从此改变了方向标,无论飞去了哪里,最后都会回到云朵的身旁。
坠地的命运已被改写,除了云边以外候鸟也不愿另寻住处,既然如此,那便在一起吧,虽然天空无常,黑夜难测,但只要互相陪伴着慢慢飞行,一定可以抵达日出升起的地方。
空城時雨心中此刻没有慌乱和不安,一切的负面情绪都消融在了对方坚定包容的双眸里。
目光相接之际云朵注意到了候鸟,并在对方飞来时不再避让,它主动转身化为实体罩住了鸟儿,正如少女蹲下环住了少年。
空城時雨抱着时透有一郎,在他肩弯蹭蹭,宛如白云化鸟,两两交颈,清浅缠绵。
手腕被人轻轻扣住,抬至二人之间,她看清了那枚戒指的模样:
——一枚镂空银戒,上有润白珍珠,两侧装饰桃粉色贝壳碎,素雅而精致。
在两人如鼓的心跳声中,时透无一郎拿起戒指,对着空城時雨的左手无名指缓缓推进了去——完美贴合。
原本就为之心动的情愫再也无法止住,也无需再抑制,空城時雨顺从心意偏头吻上了时透有一郎。
下一秒,立场瞬息调换。对方搂着她的手猛地收紧,自己往后倒的同时将人往身上带去,而她也顺势坐上有一郎的大腿,窝在男孩温热紧实的怀里,承受他越发加重急切的亲吻。
一旁的时透无一郎:“......”
他蹲在地上望着面前拥吻的两人,伸手想要拍一拍他们,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
然而无论是最爱的姐姐,还是最爱的哥哥都不曾将注意力分给他丝毫,只是沉浸在二人的世界里,似乎都已经忘记了他。
时透无一郎伸到一半的手臂缩了回来,反抱住了自己:
——他的最爱们在一起了......不带他?!
而那边,时透有一郎结束一波激烈热吻,攻势逐渐转为了慢而有节奏的吸吮,空城時雨被这种吻法吸得舌尖微麻,目光都涣散些许,带出点迷蒙水汽:“唔......”
耳旁传来清晰的滴水声。
她眼神清楚了几分,环在有一郎脖子上的手改为推了推他的肩,被身下人有些不舍地放开后,她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时透无一郎抱着膝盖蹲在一旁,眼中不断滚落大颗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落在地板上。
见她看过来,薄荷眸颤动着紧紧闭上,眼角顿时又溢出好几滴,“啪嗒啪嗒”地砸了一地泪水。
男孩子抿着嘴懂事地不泄露哭声,憋得眼眶和鼻尖微红,委屈到极致的模样,令人看了心疼。
空城時雨不知道多久没见他哭了,突然看到心脏都酸软成一片,想都不想地伸出手臂去捞他,却因身下人一动捞了个空。
时透有一郎抱着她站了起来,朝着地上抬头望着他们的弟弟,皱着眉头:“不要这个时候对時雨装可怜卖乖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时透无一郎眼里极快闪过一丝被戳破的心虚,刚想反驳就听到他哥哥说:
“你没有自己的未婚妻吗?”
——绝杀!!
空城時雨担忧地望着泪水更加汹涌的无一郎,没了暧昧的心思,顾不得腿还在发软,撑起身子就要跳下去。
然而时透有一郎预判了她的动作,直接抬臂将人往上一颠重新抱回怀中,
见她还要挣扎,也学着弟弟软了眸子,委屈道:
“我也想亲。”
可是你刚才一直在亲啊?
空城時雨转过头看他,眼里的迷惑呼之欲出。
时透有一郎笑了,偏头用鼻尖去蹭她的,压着声音像是撒娇:“我们继续好不好,还没吻够,再来一次吧。”
“而且,比起在自己求婚的时候哭了还不算,连哥哥求婚成功后还要哭着让人哄的哭包......”
时透有一郎向下瞥去嘲笑的一眼:
“还是我的吻技更好对不对?”
“......真是的我忍不了了!!!”时透无一郎彻底暴了。
他一下子站起来,直接去抢哥哥怀里的人:“明明是哥哥不讲道德背着我偷偷准备!说好了一起用工资订制金饰的,那珍珠是哪里来的啊?!你藏钱了吗?!”
时透有一郎抱着人身子一偏轻松闪过:“怎么可能,全都花在耳饰上了啊。”
“我只不过是趁某个哭包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出门捡了一夜贝壳罢了。不是说了吗?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说完,他低下头看向愣怔的空城時雨,勾唇求夸:“我这么努力,不给点奖励吗?”
“嗯......好。”空城時雨确实有被感动到,她抬眼问:“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本以为会被对方亲吻,结果突然有了选择,时透有一郎愣了一下,脑中立刻出现了一些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似乎有点超纲的东西。
他眼神乱飘了几下,还是忍不住望向她领口处雪白的一小片,感到喉咙有些干涩。
时透有一郎哑声道:“我......”
“不可能!!”时透无一郎抓住机会从侧后方冲出来,手臂从時雨的腿窝和腰后穿过去,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
趁他哥还没反应过来,无一郎立刻动用霞之呼吸冲出了厅室。
走廊上远远传来他的声音:“不带我!你们想都别想——!!”
时透有一郎:“......”
时透有一郎:“......哈。”
他气笑了,下一瞬,冰霜自脚下蔓延。
....
这一夜,空城宅邸内发生了什么众人不得而知。
但是第二天,当某位华丽的男子打着哈欠路过时,脚底突然出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宇髄天元疑惑地“嗯?”了一声后偏头看去,发现明明是盛夏季节,空城家的房子却笼罩在一片雾海中,整栋房子不知道糟了什么罪,居然从门口缝隙插出几道冰棱。
寒气裹着雾气,越发冷凝,连宅邸前方的路都被冻出一小片冰道。
宇髄天元眨眨眼睛,莫名从中察觉出了一股争锋的气息,他兴奋起来,朝着宅邸二楼的方向暗暗握拳:
——可别输了啊,空城!!
给自己的同僚打完气,宇髄天元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离开了,而在他的身后,被双胞胎的呼吸法弄得一片狼藉的宅屋内部,依然时不时传来细小的结冰声。
从玄关入室,顺着楼梯越是向上,冷意便越重,而气息最浓厚的二楼某间房里,针锋相对的斗争还在继续。
但与昨晚的追逐战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对峙地点固定在了床上,而且参赛双方都默契地保持着绝对的安静,胳膊护着中间酣睡的白发少女,只用视线在空气中打架。
空城時雨的床边一圈干净如常,然而除了一块,整个房间都已经被兄弟俩的呼吸法裹满了。
她盖着毯子,被双子一人一边搂在怀里,在满满的温暖中,睡着多天以来最舒服的一次觉。
银杏叶的金坠子小巧,即使不摘也不妨碍生活,被她承诺要一直戴着不取下了,此时也点缀在耳边,在拉着窗帘一片昏暗的室内,一下下闪着纯净的光。
而在被子下面,左手无名指上新添了一枚珍珠戒指,看上去晶莹而雅致,即使在黑暗中也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像是无声的告白。
这一次的生日筹备细想起来很有意思,双方都没有料到,原本计划着令其惊喜的人,却反过来也给了自己惊喜。这无法不令人叹息,除了更加珍视彼此以外没有其他选择。
往后的日子还很漫长,尚有已知和未知的敌人在暗处窥视觊觎,在黎明到来之前,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无论多久,三人始终会走在一个方向上,牵着彼此的手缓步而坚定地前行,因为这是在最初相遇的那一刻就定好的命运,是名为空城和时透之间的崭新的契约。
生日快乐,我亲爱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