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四天】
空城宅邸,客厅长桌。
后藤坐在缝纫机侧面,指导着空城時雨进行窝边的缝纫,对方学得很快,手里的布块已经慢慢成形,逐渐有了羽织的影子。
昨天他们已经按照她给出的数据画好图样,并裁剪出两套几乎一样的版型,只在胸侧装饰的花纹上稍稍做出一点调整:
哥哥的羽织是花纹在左,弟弟的则是在右。
那个花纹图样是三个扇形组成的银杏叶,中间略有空隙,而尾部汇聚在一起,弯出一个小勾,像是约定的小指。
空城時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最具有代表性。包括她制作的饰品也是,用了好几年前他们初相遇的那片银杏林里,被她所接在手心里的唯二金色叶片。
“我过去的时候还是夏末,漫山遍野只有青绿与艳阳,天知道这两片叶子怎么早熟得那么快,不仅早早变色,还早早落下,在别的叶子还享受青春的时候,它们就已经要归根泥土了。”
空城時雨一边缝着金色花纹,一边跟后藤聊天,她缝完一件拿在夕阳下看了看效果,觉得落日下看着不好,又开了灯,放在桌上仔细看着。
这次效果很好,金线光泽如蜜,反射光流畅,连后藤看了都说缝得不能再好了。她也很满意,接着拿起另一件继续缝制。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和那两片叶子有缘,因为那么大片树林就它们随风飞起,还偏偏飞到我头顶上。”
“‘既然接住了便好好放着吧’,当时只是这样想的,然而有一天我意识到了上面所说的,要是当时我没有接住它们会发生什么,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心态就不好了。”
她笑了笑:“包括现在也是,想想就觉得刺激,有种脑死了身体还能杀的错觉。”
后藤闻言抖了一下,但表示理解:“唔......对方出了事,失控的反而是自己吗?乍一听似乎可怕,但是如果能与这样的人相遇,我反而会觉得很幸运呢。”
“因为能令自己如此在意,是不是也说明,对方真的对自己好得不得了呢?”
空城時雨一愣,眼眸弯起:“是啊,就是因为特别好特别好,所以才会想要去珍视,去守护。”
“想要回报给他们最好的一切呀。”
说着话,她剪掉线头:“完成了。”
...
【倒计时三天】
这一天,目标是学会煮红豆饭和萝卜。
然而后藤早上来敲门时,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再三试探着敲了几下,这次门终于开了。
扶着门框的空城時雨脸色很不好,眉宇间倦色浓厚,眼神恍惚,一眼可见的疲惫。
后藤惊讶道:“你昨晚没有睡觉吗?”
“别介意......”空城時雨给他让道,“先进来吧。”
后藤刚一进门,鼻尖就嗅到一股浓厚的糊味,中调还夹杂着血腥气,和白萝卜特有的香气结合起来,产生了奇特的味觉冲击。
他大脑被冲出“嗡”的一声,想都没想就制止了空城時雨关门的举动:
“开着门透透气吧,对你我都好。”
空城時雨:“......哦。”
在指正了对方切萝卜不去皮,以及蒸红豆饭水放得少、蒸的时间过长这两点后,空城時雨成功做出了味道一般的煮萝卜和红豆饭。
但两人已经对此很满意了,认为是不小的进步。
至于其他的料理嘛......难度太高就算了吧。
“这样一来厨艺也合格了,但我还是觉得你该去睡一觉,这边由我来收拾就好。”说着,后藤将水池里的死鱼捞出来,甩了甩上面的水,将它扔进木桶里。
“嗯......那就拜托了。”空城時雨确实很累了,没有继续多说,转身出了厨房。
后藤收拾出一大桶厨余垃圾,刚准备提出去就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沉重的“咚”,像是人重重倒地的声音。
他立刻丢下桶朝楼上跑去,在楼梯口前方看到了昏迷过去的空城時雨。
后藤:“!!!”
“喂,你怎么了?!醒醒啊!”他跑过去摇晃她的后背,尝试唤醒对方意识。
空城時雨毫无反应,但也没有其他危机症状,平稳而拉长的呼吸声似乎表明,她只是因为太困而睡着了。
后藤不放心,起身打算找其他人来帮忙看看,刚迈出一步,脚上突然扎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
“嘶——什么东西啊!”
他抬脚去看,本以为是针的东西,居然是金色的碎纸屑,因为过于微小,加上他注意力全在空城時雨那里,所以才将其忽略了。
现在后藤留意到它,定睛一看,才发现四处都有纸屑的痕迹,再一抬头,房间门口出似乎有什么闪着银光的利器。
他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双眼被室内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
...
空城時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她一睁眼就看到身边围坐了一堆人,有后藤,胡蝶忍,胡蝶香奈乎,以及其他不认识的隐,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枚她做的银杏叶折纸,专注地摆弄着。
见到她醒了,他们立刻附身凑过来,除了香奈乎以外,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皆是一致的严肃。
空城時雨眨眨眼,声音沙哑:“你们这是......”
“我想,现在轮不到你问话哦,空城小姐。”胡蝶忍怒极反笑,眼里压抑着怒意,唇角却微微勾起。
“请你注意身体好吗?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可能会猝死?”
她紫色眼眸凌厉眯起:“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晚上你都在忙些什么?请如实招来!”
胡蝶忍是真的动了气,那股愤怒的心跳传入空城時雨的耳朵,像是小锤子在严厉敲打她一般。
在医生面前没办法隐瞒,也确实瞒不下去了,而且正如胡蝶忍所说,有那么几个瞬间,空城時雨确实感觉自己心脏的跳动不太妙。
......或许,是不能再勉强下去了。
“好吧......”叹了口气,她对众人说了实话:
“我想要送他们一室金黄的银杏叶。”
金色银杏叶代表长寿与幸福美满,对于在银杏树林长大的孩子们来说,每一年的秋天都是一场洋洋洒洒的金色祝福。
现在双子搬来和她一起住,她便想将银杏叶搬进家里,让他们在即使忙得回不了景信山,也能看到熟悉的事物。
“因为我就是好几年都没能回去看他们,也一次都没有见过真正漫天飞舞的金色叶片啊。”
“我没什么浪漫细胞,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让他们高兴,所以只能把一切认为好的都拿给他们了。”
“折纸是我少有的,还算可以的特长,想用这个送他们一场金雨......”
她无奈道:“而且讲实在的,现在是盛夏,也根本不可能有天然的金叶子,除了折纸我想不到其他了。”
“好了,就是这样,现在你们可以笑了。”
空城時雨眼神死,自己都不对这个创意抱有期待。
毕竟除了红豆饭和煮萝卜外,其他的饰品也好,衣服也好,惊喜也好,全都被她在不知不觉中用上了银杏叶的元素,而这毫无疑问称得上是单一无趣。
可再让她想别的,也是做不到了。
没有任何事物能美好过那一天的相遇,美好到她不自觉地试图在余生一次次重现。
能想到的人生的意义,就是遇见有一郎和无一郎,然后守护他们,陪伴他们,和他们一直在一起。
仅此而已,就无比幸福。
胡蝶忍的眼睛惊讶地睁大了:
“你,你怎么哭了......?”
胡蝶忍手忙脚乱拿袖子给她擦眼泪:“哎呀,你,哎别哭呀,没人笑话你的。”
“不用考虑别人的看法也可以,毕竟本就是属于你们三个的回忆啊,他们一定是最懂你的。”
“对啊鸣柱大人!我也觉得这个创意非常好啊!!谁觉得不行我第一个揍他!!”
“我也赞成,你已经很努力了啊,没有比这个更重要吧?要骄傲啊。”
“呜呜呜我太感动了!!鸣柱大人在带着爱努力前进!!我也想有能这样对待我的人啊呜呜呜......”
想象中的反驳与冷嘲热讽并不存在,传入耳中的全是夸赞她的,支持她的,认为她的选择正确、让她为自己骄傲的。
空城時雨眨了眨眼,眼角溢出的泪水更多了。
“怎么还哭得更厉害了,真是的......”胡蝶忍拿她没办法,无奈地笑着接过后藤递来的纸巾,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道,
“既然大家都知道你的计划了,那就让我们来帮你吧,毕竟折这样一枚还挺费劲的,你买的又是大张纸,也需要裁。”
空城時雨愣怔,反应过来礼貌拒绝:“啊,不用,我一个人就......”
胡蝶忍表情又变得可怕,瞥到对方笼罩着阴影的笑脸,她立刻住嘴不敢多言。
“......那,那就拜托诸位了。”
胡蝶忍笑容终于恢复灿烂:“这才乖嘛。”
她拍拍空城時雨的脑门,掌劲难说是不是故意的:“好好听医生的话才能长命百岁哦。”
空城時雨:不敢动不敢动。
“那么也就是说。”后藤总结道,“衣服和饰品已经都做好了,厨艺也训练完毕,接下来只要折出足够数量的银杏叶就可以了吧。”
“啊,是这样没错。”空城時雨点头。
“那就好,数量活就是人越多越好达成,我刚才拆了几枚看过结构,现在已经学会折了,其他人也来跟我学怎么折。”
后藤算得很清楚:“距离时透大人们回来还有两天,我们这么多人,时间完全来得及。”
正说着,窗外远远飞来一只鎹鸦,来者是银子,她没等靠近就喊了起来:
“姐姐大人!!有一郎和无一郎昨天就讨伐完毕,赶在回来的路上了!现在他们已经离得不远,用不了多久就要到山脚下了———!!”
“什么?!”空城時雨一个翻身坐起来,眼睛瞪大了,“这么快??!”
“啊啊怎么办?!时透大人们回来了!”
“这下没时间了呀!!”
“我们要不要先收拾房间?!这里的银杏叶折纸有半屋子啊!!”
场面又开始混乱。
“啪”
空城時雨抬眼,朝人群中蝶翼纹羽织的姑娘望去。
在焦急与惊愕中,这一声唤醒了众人神志,她拍响的一掌令所有人都息声看向她。
“后藤带空城小姐下山去拦住他们,我们来做最后的筹备!”胡蝶忍当机立断。
她看向空城時雨:“今晚你和时透君不要回来住,明天也带着他们去哪里转转,尽可能拖延时间,两天后再回来。”
“啊,好。”事态一下子变得紧急,空城時雨也忍不住严肃起来。
“后藤在送空城小姐下山后就去订旅馆或旅店,给他们相处的时间!”
“了解。”
“其余的隐和我一起学习折纸,今晚每人都要叠够统一的数目!”
“是!”×n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们挥霍了,必须立刻行动。”胡蝶忍面色肃然。
她环顾一圈所有人的表情,一锤定音:
“生日惊喜之最终作战,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