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诚布公

    闵玧其第二天去公司之前,捯饬了半天,昨晚失眠差不多一晚没睡,第二天又挑衣服弄头发搞了半天,但是文颂安却不在公司——她去开《Invisible》的第二次剧本围读会了。

    “玧其哥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帅?有行程吗?”田柾国疑问,直觉告诉他有情况,追着闵玧其问了半天。

    “这哥在重返23岁努力中呢,别管。”为数不多的知情人朴智旻不怀好意地说。

    “什么?什么?”田柾国顶着一脸吃到瓜了的表情追问,豆大的眼睛一一眨一眨好奇地探寻。

    “你们俩今天来是专门妨碍我工作的吗?”俩弟弟一人说一句,搞得闵玧其头都大了。

    闵玧其打开电脑开始准备工作,田柾国指挥着他放了几首新专辑的歌,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音乐,闵玧其对活动形式征求了俩弟弟的建议,并且抓了朴智旻来帮他拍物料。

    另一边,文颂安在剧本围读会结束后,单独去请教李政宰前辈,他们在剧中饰演二十多年收养关系的父女。

    “前辈觉得,金正南对金书妍一点爱都没有吗?”

    从现有的剧本来看,金正南好像只是把金书妍当作工具人而已,但文颂安不相信,一个看着她长大、被叫了二十几年爸爸的人,心里会一点爱都没有。

    “真正的爱是没有目的性的,金正南从头到尾都在利用金书妍,爱,大概有吧,但绝对不纯粹,演了二十多年,谁知道有没有一个瞬间他是真的把书妍当自己的女儿了呢。”

    “我明白了,谢谢前辈。”

    离开会议室之后,文颂安回了趟家,妈妈叫她今天回家吃饭。

    到家之后,妈妈在厨房做饭,爸爸在切水果摆盘,哥哥在给花浇水,电视里连接了音乐软件,正在播她的新歌《我迟来的思春期》。

    “回来了?刚好,快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妈妈叫自己吃饭的声音,一下子把她拖回了小时候。文颂安乖乖去洗手。

    饭桌上其乐融融,文颂安因为剧本而沉重的心情也变得放松,开心果哥哥又在讲医院里发生的趣事,他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总能把大家逗笑。

    吃完饭后文颂康自觉去洗碗,文父文母把文颂安拉到书房。书桌上放着一个保险箱、存折和文件夹,旁边还有琴盒。

    “颂安呐,前几天你哥哥拿着产权证明书和我们大吵了一架,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你因为偶然间发现了这个内心承受着多大的痛苦,所以,我和你妈准备和你说明一下。”

    文颂安没想到哥哥居然真的会去质问父母,也没想到父母现在会找机会和自己谈,看来终于打算和孩子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了。

    “这个保险箱里是23根金条和三套金饰,知道有你的时候我去银行买了一根金条,此后你每年过生日,我们都会给你买一根,三套金饰分别是你出生、10岁、20岁的时候买的,都放在保险箱里存在银行。你哥是房子,你是金条和金饰。

    “这个存折是当年你出国留学,要求提供的存款证明,一亿韩元,我们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动,想着你以后出嫁的时候可以给你当嫁妆。”

    文颂安第一次知道这些,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震惊中多的是不知所措。她从来不知道父母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给她准备了这些。

    “这个是延世路的房子,你哥博士毕业那年买的,但后来那狗崽子跑路,我忙得焦头烂额,没工夫装修,这件事也没和你哥说。”

    文颂安皱了皱眉。所以当时为什么……

    像是知道女儿的疑问似的,文钟民继续往下说,“当时孙顺民的债务问题,是爸爸没处理好,爸爸不该自以为是地瞒着你,爸爸对不起你。公司不得安宁,董事会的狼群想趁机把我拉下马,股东会向法院申请冻结了我的银行账户,所以局面很被动,我几乎是被世界抛弃了。本来打算卖掉麻浦的一块地皮,但那时候被股东会申请了保全,动不了。刚好你哥有朋友愿意帮忙,就卖了家里的这套房子做个过渡。那段时间真是辛苦你妈和你哥了,又是卖包又是卖手办的,你妈四处去做讲座,你哥给人做家教。”

    这是第一次,文颂安听到爸爸这么详细地谈起那件事。自从去过爸爸的公司后,她心里就一直有个疑问:是不是当时的状况根本没有那么糟,是不是她根本不用放弃小提琴。父亲谈起此事的哽咽可以看得出情况有多糟糕,她早该想到的,她从小锦衣玉食,几乎是在金窝蜜罐里被无限宠爱着长大,既然会到让妈妈哥哥卖掉包包和手办的程度,那必定是爸爸遭遇了极大的危机。她为自己曾经有过对父亲的怀疑让人感到羞愧。

    文钟民有些哽咽,他颤抖着手喝了口水,“本来是想瞒着孩子们的,你哥也是偶然撞到我和你妈在聊这件事,才知道的,但事情很复杂,你哥那时候也不是百分百全部都了解。你也是,我们不想不想你担心所以才一直瞒着你的,想让你一直当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但可惜事与愿违,爸爸妈妈好像搞砸了。”文钟民掉了几颗泪,他用手擦掉了泪痕。父亲眼角的细纹又加深了,不知不觉,那个挺拔伟岸如山的男人也开始变得苍老。

    “没想到,我们眼里柔弱的公主,在困难面前会是冲在最前面的女王。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放弃小提琴去做演员,早知道这样的话,我早该在第一天就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跟你和盘托出,应该坚定地跟你说‘颂安呐别担心,爸爸会解决的,你一定要继续走小提琴的路’这句话的,但是当时胆小又自私的我,真的担心如果我处理不好怎么办,如果真的被一手创立的公司除名怎么办,如果我真的就要一无所有怎么办,当时我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即使有亲戚朋友们伸出援手,但我那该死的自尊心却让我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根本无法坦然接受他们的帮助。

    “后面情况慢慢好转,你当演员爆红,跟我说家里的债你来还,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明明你可以不这样的,凭什么爸爸的失误要让女儿来买单,但是我没勇气和你说出来。”

    “那为什么…不把哥哥的房子卖掉?不把我的金条卖掉?不把爸爸收藏的那些古董卖掉?我一直以为,我们家一无所有…”从小到大,父母一向不吝花钱,文颂安一直以为家里各方面开销很大,基本上没什么存款。

    轰地一声。文颂安的大脑陷入了停滞。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真的很大,大到她根本无法思考。上天好像和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文钟民打开了琴盒,熟悉的小提琴渐渐展现在她面前,“这是你以前那把琴,爸爸之前托人联系到了现在的主人,前几天去美国出差的时候把它带回来了。”

    文颂安的手小心地拂上自己曾经心爱的那把琴,眼泪再次止不住汹涌而出。她当时是做好了这辈子再也摸不到这把琴的准备的,后来手里有一些钱后她也曾经打听过,但是却没什么消息,爸爸能成功再次买回这把琴,一定是花了很大的心思吧。

    “我是觉得,无论如何,你哥的房子和你的金,怎么都不能动,我和你妈努力了半辈子,不就是为了让你们俩生活幸福吗。”

    “哥哥是不动产,因为他是文家的长子,而我是动产,因为我是会嫁出去的女儿,爸爸妈妈,你们真的觉得这样的方式是合理的吗?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比哥哥在子女身份上低一等,会让我觉得失望啊?

    “而且,这些财产当时明明可以用来还债,但为什么要为了那所谓的未来的幸福,绑架现在的幸福呢?你们现在把这么多财产摊在我面前,会让我觉得,当初放弃小提琴的我像个天大的笑话!”

    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妈妈搂过文颂安的肩膀,“我们真的很内疚,谁都想不到,那么热爱小提琴的你居然会那么果断地放弃,也不和我们商量一声。也正因如此,我和你爸后来也不敢和你说这件事,怕你更难过。”

    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再后悔也无法倒转时间,撤销当时做的决定。

    “我不和你们商量一声?你们有和我商量过吗?!为什么反过头来指责我不和你们商量啊!你们大人的逻辑真的好奇怪啊!”

    文颂安彻底崩溃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对着父母愤怒地嘶吼着。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她自以为为了亲情舍弃梦想,到头来其实根本没有舍弃的必要。真是太可笑了,文颂安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被自己的父母善意地戏耍了,又或许是命运戏耍了她。

    文颂安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只是哭,李美贞想去拍她的背却被躲开了,爸爸妈妈心里更难受了。他们的初衷只是想保护女儿,但没想到结果南辕北辙,反倒伤害了女儿。某种程度上,亲手摧毁了女儿梦想的凶手,就是隐瞒真相的父母。文颂安为之奋斗了十几年的梦想,就那样被自以为对她好的父母画上了休止符。

    “…我先回家了…”

    “说什么话呢,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文颂安忍着眼泪咬着嘴唇倔强地摇摇头。这里是她的家,但又好像不是她的家,父母爱她,但又好像没那么爱她。父母爱她,但好像只是爱“女儿”这个身份,而不是她本人。当爱变得模糊,似有若无,此时此刻她只想逃离。

    文颂安快速跑出房门,跑出家门,跑出小区门。出来的时候太过急迫,鞋子都没换,外套也没穿,只有插在裤兜里的手机。

    一月份的首尔,正是寒风凛冽的时候,她只穿了一件毛衣,冻死了。她给哥哥发消息叫他别出来找她,为了不让父母找到她,特意走了好几个路口。

    “玧其哥哥…你现在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打完电话后,文颂安抱着自己的身子在路灯下跳来跳去取暖。

    可是,闵玧其又是可信的吗?他好像对自己隐瞒的也不少……刚刚爸爸提起了哥哥的朋友买下了家里的房子,她有着强烈的直觉,哥哥的这个朋友可能就是闵玧其。明明买了房子却允许他们继续住在里面两年之久,还能以市价重新买回房子来,未读消息却知道她家准确的地址,这些信息都隐隐地指向同一个答案。

    而她想一并弄个清楚。

    文颂安抬头看了看路灯,又看了看月亮,哈气搓了搓自己冻得就要失去知觉的手,感觉今晚会是个不眠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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