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着眼，李妤姝手在摸索着，四处摸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要找的手机。

    手机呢？难道掉床下了！

    这床手感也不对呀！怎么感觉睡在草堆一样。

    我脖子上的那处是又被蚊子咬了嘛，抬手抓一抓。

    口也有些干，想喝水。

    还处在迷瞪状态，在脑中想了一圈，李妤姝终于睁开眼，看着四周的黑暗，这才想起自己穿越了，还苦逼地在流放犯人身上。

    什么千金小姐的福还没享，就先把苦给吃了。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打呼声，以及拍打飞虫巴掌声，几声狗吠在远处回响。

    看着这一切，李妤姝越来越觉得苦命，在现代是社畜，被上司老板压榨，精神状态不好，在古代日子一样不好过。

    她吞了吞唾沫，翻个身，一巴掌拍死在脸上爬的虫。

    因为没手机，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能通过外面的月光，及人们熟睡程度判断，大概已是下半夜。

    李妤姝是90后，在农村生活过，要不然一下还真受不了现在这环境。

    这时候，一阵铁链的响动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准备催眠自己入睡的李妤姝微微抬头，寻声看去，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正抬着手腕于嘴边啃咬。

    李妤姝心中疑惑，这人是饿疯了？还是梦游了？竟然在啃咬自己的手。

    那人影啃了半晌后，突然停下动作，然后整个人靠坐在那里，好似呆滞地望向棚外黑夜的月光。

    李妤姝见状，越发地疑惑，这人究竟怎么了？

    不一会儿，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仔细嗅了嗅，是人血的味道。

    李妤姝惊讶至极，这人是在自杀吗！

    自己这个现代的人，在这种地狱般的开局前，都还没有放弃，去寻死，这里的人怎么这样轻易就认输，去死呢。

    “喂，你是不是在自杀啊？”李妤姝轻声试探性地问。

    那人听到声音，缓缓扭头看过来，因为黑暗的缘故，双方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虽然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是李妤姝却能察觉到一抹悲伤从那黝黑的瞳孔流露而出。

    那人并没有回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哦，亲人，朋友，爱人，钱财，美食，美人美景，恩恩怨怨皆化为乌有……”

    也不知是在劝他人，还是在告诫自己，李妤姝并没放弃，声音柔柔地在黑暗中响着。

    那个人仿佛听懂了那些话，又似乎没听到般，眼皮颤动了两下，便垂下脑袋，一动不动。

    李妤姝叹口气，看来是个心死的主，自己再劝估计也没用。

    罢了，反正这种自虐的人自古以来不缺，多他一个不算多。

    没再理会那个神经兮兮的人，李妤姝躺下继续自我催眠，渐渐睡去。

    次日，又是在官兵们骂骂咧咧的催促下醒过来。

    李妤姝揉揉酸胀的脑袋，艰难地坐起来，感觉自己又有些低烧。

    “喂，快点的，别再那磨磨唧唧的！”官兵挥舞着手里的鞭子，继续催促道。

    听着那鞭声，李妤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身，迈步往前走。

    出草棚时，她张望了一圈，发现并没有犯人死，下半夜的一切，就像她做了个怪梦般。

    摇了摇头，李妤姝走了几步，想跟上队伍，可身子不受控制的朝旁边歪倒下去。

    这时，孙裕华及时出现，一把扶住她，“真麻烦。”嘴里还嫌弃说了一句，可手却牢牢抓住她的胳膊。

    李妤姝抬起眼帘扫了他一眼，见他一双剑眉蹙着，再见他眼睛红肿，眼睑下方挂着浓重的青黛，显然，这些日子他也没多好过。

    知道这人嫌弃自己麻烦，李妤姝稳住身形，不想劳烦他，挣扎了一下，试着要脱离搀扶。

    孙裕华见状松了手，顺势退开一步，冷哼一声，不屑的瞅了一她，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啪”鞭子抽在皮肉的声音响起。

    一名犯人“哎呦”叫着。

    李妤姝不敢耽误，一手扶着头，一边走到囚车边，自觉的进入囚车内。

    等她坐好，就见两面官兵将那名双腿不便的少年，架着像托死狗般扔到囚车上。

    待清点完人数，锁住囚车门，接着官兵们便驾驶马匹护着囚车离去。

    在山道上，囚车一颠一晃，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一路颠簸，李妤姝被颠得脑子直冒星子，这种滋味简直太痛苦了，不仅让人难以忍耐，更加煎熬的是饥肠辘辘、精疲力尽。

    “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她忍不住低声自语，“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现在已是黔州地界，再过两三日就到了县城。”这时，囚车内的一名妇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倦怠。

    “黔州，县城？”李妤姝愣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这是不是说明，自己马上就可以摆脱这种日子了？

    “到黔州后我们会被怎么安排呀？”她急忙询问，希望能够从那位妇人的口中获悉一二。

    妇人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男子或被分配采矿，做苦工；女眷则先被镇守的官兵挑选做老婆，余下的将被充作营妓。”

    听完，李妤姝吓得小脸惨白惨白的。

    营妓？看来小说好多都是骗人的，现实是残酷的。

    自己没有主角光环，更不会天降男主来保护，堂堂现代的新世纪独立女性，必须将这结果危害减到最小。

    想到这，李妤姝坚定了信念，既然命运给自己安排了这条路，自己就该踏着荆棘勇敢地走下去。

    “那如果是夫妻，或是一家子的怎么办？”她小心翼翼地问。

    “若是男丁，便被送去服劳役；女眷嘛……”妇人顿了下，“自然会被安排去做工坊劳作。”

    听完此话，李妤姝大概知道自己后面该如何走下去了。

    囚车内的短暂对话，不少妇人女子，都沉默而泣，再无交谈。

    中午，押送队又寻了处离水源较近的地方休整。

    还是与昨日一般，呼啦啦地让犯人下车解决个人拉撒的问题，跟着发放饮水。

    今日，犯人们手中都多了个叶子碗，不再像从前那般用手接。

    李妤姝拿着属于自己的那碗水来到一旁，找了个空地蹲下，捧着碗喝起水来。

    她尝了一口，就听到一道声音在喊自己，那声音很微弱：“你……可以……给我……些水吗？”

    李妤姝循着声音抬头望去，是昨日那少年在向她讨水。

    她不准备理他，低下头继续喝水。

    少年见她没反应，便又重复了一遍，“……给我……些水吧……作为……交换……到流放地……我……可以……帮你……”

    听到此话后，李妤姝终于抬头看向对方，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好似看穿她心底的想法。

    迟疑了片刻，她最终还是走过去，将碗递给他。

    少年伸手接过后，仰头将碗里剩余的水全部喝掉，然后把碗递给李妤姝。

    “谢……谢。”少年虚弱的说了句。

    李妤姝收回碗，看着他道：“水也喝了，说一说，你怎么帮我吧。”

    少年闻言，笑了，原本苍白无色，脏污的脸，因为这一笑，变得有生机了许多。

    他的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笑容温暖舒适，“我朝……有律法……凡是被流放的罪人，到地造册……分配劳役，男子挖煤、打铁、砍柴，女者无依者分配给军户，若无人要者，充为营妓，每日需洗衣服、做饭、照护伤兵等等。”

    李妤姝皱起眉头，“你说的这些我已经知道，你说了一堆废话。”

    少年轻咳一声，又补充道：“其实，还有一条更有用的。”

    听他这么说，李妤姝又有了些兴趣，“哦，你下面该不会想说‘逃’吧？”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逃是罪上加罪，被发现当即斩杀。”

    “哎，不与你在这浪费时间了。”李妤姝叹息一声，将空碗塞回他怀里，“这个你留着，到时官差发水，你可以求他给你，不用在向其他人讨。”

    少年怔忡片刻，看着李妤姝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闪烁着莫测的神情。

    他握紧怀里空了的碗，心里暗暗记下了她的恩德。

    李妤姝闭目养神，努力恢复体力。

    另一边，孙裕华将二人的攀谈看在眼底，虽然没听到二人聊什么，但他觉得姑母婆家的这小表妹还是同情泛滥的。

    想到这，他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