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溺水者,一般大量吸水入血,导致血液稀释、血容量增加、心脏负担增大,会很快出现肺水肿,心律不规律,室性心律加快发展为室性纤维性颤动,最后心力衰竭而死亡。

    ……

    ……

    ……

    一片幽暗无边,尘屑悬浮的巨大深水中,陈冉冉憋着一口气,呼则窒息,吸则溺毙。

    明明她是在岸边救人的那一个,刚才还在对溺水的母子做一分钟120次的CPR,为何此时,她会跌入湖泽中,面临如此绝境。

    她不理解。

    身体中的二氧化碳蓄积严重,她已严重缺氧,很可能在一分钟内吞水入胃,先休克后窒息而亡。

    幽暗的水底望不到边际,求生的本能压过恐惧,她强行保持冷静,一把蹬掉鞋子,扒下身上沉重的饰物,而后双背张开,顺势向下划水。

    慢慢地,她浮了起来,如一片砸落河底又慢慢上升的浮木,从黑压压的深渊漂浮而起,很快,她的口鼻露出水面,她并未立即挣扎,而是浅浅呼气,深深吸气,平复体内稀少的氧气。

    当她湿漉漉地从岸边爬上来,光着脚走上玉砌瑶阶,她才猛地驻足,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双臂。

    她明明才剪了齐肩的短发,这几绺缠在手臂上的墨黑湿发,是谁的……

    等她掐完大腿,咬完手背,她才明白,这是真的,不是梦。

    抬眼看去,她身处一片巨大的湖泽边,湖边白玉勾栏,古柏参天,垂柳飘摇,繁华富丽的亭台楼阁点缀其间,远处还有古松壁石林立,朱甍雕梁,栏槛深藏,一派富园古香。

    她自小在首都长大,却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公园。

    凌晨时分,她做完一台长达8小时的Heart bypass surgery手术,开车从江都大桥过,此刻,她应当是在江边抢救一对溺水的母子,就算不慎落水,怎会突然来到此处?

    “快点…快点!”耳边一阵急促的又杂乱的脚步声,她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古风绿衣盘发簪花的女孩,面色惨白,神情慌张的拉着几个蓝袍黑帽的男子小跑而来。

    女孩好似看到了她,脚下忽地一顿,溜圆的眼睛瞬间涌出泪来。

    “呜呜…”她松开男子,飞速地冲了过来。

    陈冉冉往后退了两步,脑中有些晕,站稳后却看到女孩嘭的跪下,伏在她脚边,呜呜咽咽的哭嚎起来。

    “采杏以为,以为…呜呜呜…”

    泣不成声。

    面前突然跪了一个人,陈冉冉吓了一跳,屈身想将她扶起,刚刚弯下去,眼前就一片乌麻麻,脑中也跟着晕眩起来。

    女孩泪痕斑斑的脸上惊魂未定,便看到陈冉冉一头栽了下来,她急忙伸手将她接住,面色大变。

    陈冉冉无力软倒在女孩面前,晕过去前,听到她惊慌的喊了一句。

    “公主!”

    ……

    陈冉冉用了一整个白日来消化她今日听到的,看到的一切。

    她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相信科学,遵从自然规律,在她的学术生涯中,时间一直是一个复杂的物理概念,她虽无瑕去深究,但对平行空间,平行宇宙或者说穿越一说一直都是持怀疑态度,若非要说可能性,那也只可能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掉进了黑洞的时间误区,导致时间错乱。

    而她,此时此刻,成为了那千万分之一,来到了一个未被历史记载的时代。

    她成为了一个叫陈月离的十七岁女子,是陈国唯一一个没有出阁的公主。

    简直匪夷所思。

    而她今日,是自己投了湖。

    应当说,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投了湖。

    陈月离在宫中不受待见,皇帝从未想过要为她寻一个驸马,甚至可能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今日却忽然来了旨意,要将她远嫁漠北,与漠北王庭六十岁的合罕和亲。

    公主跳湖的动静虽小,但也被人瞧了去,随着夜色渐深,各宫因点灯和传膳互相走动,舌根子便就嚼了起来。

    傍晚时分,她刚刚喝下采杏给她熬的一碗粥,有气无力的倚靠在床边,便有一脸严肃的老嬷嬷带着一队宫装齐整的婢女来传她。

    见她半天也不下地,那表情就愈渐的难看起来, “公主是要娘娘亲自来请吗。”

    陈冉冉见她凶巴巴,又是皇后派来请的,便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要下地,刚刚踩到地上一使力,便又跌坐了回去,砰的撞到床柱子上。

    “公主!”采杏立即过去瞧她,见她面色苍白,额间也撞红了,心疼不已,便转身跪在老嬷嬷面前,求道:“刍嬷嬷您也看见了,公主今日落了水,这会儿实在起不来身,能否…”

    采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嬷嬷啪地扇了一巴掌,她本就年纪小身量矮,被这一巴掌甩到地上,小脸瞬间一片通红。

    “小贱婢,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刍嬷嬷神情狠恶的盯着采杏,采杏嘴角撇了撇,忍住了没有哭,又爬到刍嬷嬷脚边,大着胆子道:“公主本就忧思成疾,又受了惊吓,嬷嬷要是再逼,出了事,您负的起这个责吗?”

    刍嬷嬷愣了愣,采杏这句话倒还提醒了她,平日里她们虽敢不将陈月离放在眼里,但如今她身负皇命,不一样了,若是有半点损失…

    但这个小婢一向怯懦,今日竟敢这样对她说话,她收拾不了陈月离,还收拾不了她,刍嬷嬷瞟了一眼半倚在床边的陈月离,道:“公主好生躺着吧,老奴这就回禀娘娘去。” 又对身后婢女使了个眼神,婢女会意,采杏立即就被两个婢女架了起来。

    采杏望了眼榻边无力闭着眼的陈冉冉,咬着牙垂下头去。

    “带走。”刍嬷嬷道。

    采杏默默流泪,始终一言不发,也未开口央求陈冉冉救她。

    陈冉冉躺在床边,迷迷糊糊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胸口犹如压着千斤的怨恨,却堵在嘴边,什么也说不出。

    直到众人的身影去到垂花门,她才竭力的大呼一声。

    “放开她。”

    陈冉冉扶着床栏,嫩白小脸上全无血色,唯独一双乌黑的眼睛明亮而威严。

    刍嬷嬷回首几步,半勾下身子,粗略一礼,语气轻慢:“公主莫要任性,老奴带这女婢去回娘娘的话,也不可吗?”

    陈冉冉知道自己是出现了低氧血症的症状,才导致全身酸软乏力和晕眩,此时最需要的是卧床休息,慢慢调养,但刍嬷嬷她们来势汹汹,举止粗鲁,她担心采杏被她们带走会吃苦头,便忍下不适,开口留人。

    “我随你去。”她实在无力,声音也小了下去。

    采杏这才泪眼婆娑的看向她,不住的摇头,“公主…”

    冉冉勉强扯了扯唇,挤出一丝笑容来,刍嬷嬷看她扶着床柱子慢慢站了起来,便示意婢女放开采杏去搀她。

    她几乎是被这两个健婢半拖半架带到翊坤宫的,跪在奢靡华丽的宫殿中,她看到上首坐着一位头戴夺目珠冠,身披金褂的浓艳妇人,心知这便是一国之母,封建社会最有地位的女人,只得伏低头手,无力的唤了一声:“皇后娘娘。”

    皇后目光冷淡,远远的打量她一番,浓妆艳抹的脸上露出一丝嫌弃,道:“皇上的旨意刚下,你就落了湖,还做出这副要死不活楚楚可怜的模样,你以为陛下看到你这副模样,就会收回成命吗?”她慢慢站起身,手腕上的金钏玉臂轻微响动,继续道:“本宫平身最厌故作柔弱之人,偏偏皇上吃这一套,你那逆贼母亲当年就是这般,不过……得了圣宠又如何,陛下将她赐死时眼睛都没眨一下。”

    冉冉听到此处,垂低的头才微微动了动,有些震惊。

    她才来这儿不足一天,只浅浅的知道自己这个公主并不受宠,哪知道,自己不仅不受宠,还有一个谋逆的母亲。

    难怪采杏不敢反抗,难怪那些嬷嬷婢女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摊上这样的母族,你能顺利在这宫墙里长大已是陛下法外开恩,你当知恩图报,陛下为你寻了这么好的亲事,将你嫁去漠北做和亲使者,天大的殊荣,你有何好怨的,竟还去做那投湖寻死的愚蠢之举?你要知道,当初既没有让你随你母亲一道死,既赐了你陈姓,你的命便由不得你自己。”

    她立在陈冉冉正前方,睨着她乌黑发顶,唇边的讥讽之色褪去,表情慢慢变得冷硬,“本宫不妨告诉你,陛下刚才传过话来说,你陈月离就算是死,也得嫁去漠北再死,你可听得明白?”

    死可以,但现在不能,要发挥了这具身体的价值才可以。

    这个父亲,好狠的心。

    冉冉虽无法立即感同身受,但这副身躯却猛地一颤,心尖也不自觉的发凉,不知是本能的感到害怕还是自己此时身子太虚弱,撑在身侧的手肘竟无力的颓然松了力,整个人都伏低了下去。

    皇后等着她答,撇着她这副大气不出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心中又愈加厌烦,责骂了一句“窝囊货”,转身吩咐道:“拖回去严加看管,再给她熬根参,该给的吃食也给足了,出嫁之前本宫不想再听到此类事情发生。”

    刍嬷嬷躬身应是。

    冉冉虚弱得很,又由方才那两位健婢将她架了回去。

    …

    总的来说,这一趟虽然有点糟心,但是并未亏损气力,等她躺回床上,一碗参汤下肚,气色也慢慢恢复了一些。

    方才,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来此处瞧了一眼。

    给了一个封号,一张嫁妆单子,再交代了一遍三日后启程漠北和亲的旨意。

    待人走后,冉冉呆呆的凝视着手中礼单,此时此刻,才觉出几分真实感来。

    皇帝这番举动实在无情,得知了女儿跳湖连句慰问都没有,看来确实如皇后所说,皇帝只要她活着完成使命,并不在乎她往后的生死。

    冉冉慢慢有些心疼陈月离,她没有陈月离的记忆,却要承受她所有的命运安排,她也为自己感到无力。

    坐在床头,她拿着那冗长的嫁妆单子,惊叹古代皇庭的富庶,采杏却在一旁连连叹气,说这嫁妆,还不及一品官员嫁女儿多。

    冉冉收了礼单,细细打听起了这个朝代的时代背景。

    原来,陈国建国不过12年。

    12年前,是陈国皇帝窜了武家的位,夺了武家江山,如今,武家逃走的儿郎悉数长大,发动内乱,誓要夺回江山,与此同时,对中原王朝虎视眈眈的漠北也在边境蠢蠢欲动。

    内忧外患,皇帝一时间焦头烂额,这才想起了在宫中自生自灭的陈月离。

    陈月离不受宠是因为她的生母,据说她的母亲是武家旁支,当年因阻扰皇帝叛乱而被赐死,那时陈月离还不过是个稚童,便成为了无娘疼无父爱的弃孩,后来在宫中受尽冷眼长大,一生苦不堪言。

    采杏从小伴在陈月离身边,说到这些,眼泪止不住的流。

    陈月离自小便活得艰难,在这座宫殿中从未得到过一丝温情,自然不愿为了皇帝远走塞外,不知她是因为失去希望,还是性子软弱,所以选择投湖自戕来结束这短暂又凄苦的一生,但,她终归是死去了…

    在冉冉27年的从医生涯里,她拯救过无数人,也见过无数死亡,遇到过死灰复燃般的奇迹,也见过鲜活生命的陡然陨落,对待生死,她的心态一直都是平和的,然而来到此处,溺在那深不见底的湖泽中,她体会到了陈月离生命最后一刻的绝望与消极,才发觉死亡是多么的可怖。

    她心疼这个女孩的一生,也为这具年轻的生命感到惋惜。

    冉冉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时空,替代了她的身体,但她一点都不想死,她想活着。

    当夜。

    皇宫最偏远的宫殿中,黄纸一堆,青烟一袅,哀思一缕,她祭奠了逝去的陈月离。

    也以此与过去作别。

    从此,世间再无陈冉冉。

    **

    三日后,昭宁公主远赴漠北。

    和亲队伍浩浩汤汤,从皇宫中整齐列队而出,京城的老百姓分列街道两边,有静默观礼的,有交谈的,有叩拜的。

    陈月离顶着满头珠翠,身披赤红描金的嫁衣从皇宫走出,行至太安门外,她替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厚重宫墙。

    城墙上,站着一道身着黄色绣金袍服的身影,远远看去,不辨面貌。

    那便是陈国皇帝,陈月离的生父。

    她清冷的眸子慢慢垂下,放下與车的纱帘。

    在这个时代,女性处于绝对的被支配地位,不仅要受封建礼教的约束,还要坚守所谓的三纲五常,一生的使命便只有相夫教子,是生育的工具,是男人的附属。

    她虽贵为公主,却也犹如商品,是帝王拿去交换和平的等价物。

    她只身而来,没有父母,没有亲眷,亦没有老师朋友。

    时代的背景,她无力改变,她也不能挣脱公主和亲的使命。

    既来到了这里,无论前路如何,首当其冲的,是活下去。

    ……

    远离了皇都,越望北走,就越是贫瘠萧条。

    她看到了许多衣不蔽体,骨瘦嶙峋的流民,经过了许多荒芜人烟的城镇,也在杂草曼生的田埂旁停伫休息,看得多了,她才对沿路百姓口中那些抱怨国君的话深有体会。

    上位者锦衣玉食,百姓千里饿殍,城池萧条,田脊荒芜,确是衰败之象,这样的国,这样的和亲公主,即使远赴塞外,真能达成和平之愿吗?

    离漠北越近,她心中的担忧就越盛。

    过了通州,顺利出了平阳关,只需再翻过墨脱山便能到达漠北王庭。

    当夜,他们在墨脱山前的林地中扎营休息,关外气候骤降,特别是清晨夜幕,体感估计只有几度。

    陈月离披上类似披肩的皮毛斗篷,坐在火前烘烤。

    看到采杏从后方抱了一叠衣物过来。

    “公主,明日起便要换上嫁衣了。”

    闪烁的火光下,嫁衣上金色的绣线熠熠生光,陈月离淡淡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采杏瞧着她白嫩的脸上没有多余情绪,心中担忧,又宽慰道:“公主,奴婢听说关外人最注重子嗣,漠北王虽年纪大,但只要公主能诞下王子,往后的日子必不会难过的。”

    她蹲到月离身畔,仰头看她,泪珠滚滚的眼中带了些决绝:“无论生死,采杏都会陪着公主的,只求公主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将采杏一个人丢下。”

    陈月离垂眸,目光落到眼前这个小女孩身上,十四五岁的年纪,本是青春年华,却要随她奔波千里,还要忧惧生死。

    她握住女孩的手,轻声道:“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无论是草原还是荒漠,我们都好好的活下去。”

    听到她的话,女孩眸光闪动,脸上缓缓露出笑容,“嗯!”

    陈月离看着她,轻轻一笑。

    ……

    翌日,换上嫁衣的陈月离在颠簸的盘山道路中行了一日,夜色落下后,他们歇在了一片巨大的河谷旁,仆妇引火炊炙,士兵安营,马匹喂食草料,各有所事。

    陈月离从轿辇中走出,一身红衣华服,金冠玉簪,行走间,玉动珠摇。

    山间气候愈发的低,她吸了一口冷冽潮湿的空气,颠了一路的胸口,终于得到了一丝纾解。

    不远处,湖泽宽广无边,盛着月色,银波泛泛。

    想着明日便会抵达漠北王庭,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紧张。

    她想去湖边走走。

    采杏不放心她,紧紧跟在她身后。

    夜间的湖水就是一片墨色水域,月光笼罩之处,泛着轻微的波澜。

    陈月离久居城市,极少进到山川沟谷中,凝着那处碎光粼粼的湖面,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开始思考往后的每一步。

    她是否应当像采杏所说那样,去讨好漠北王,如古代那些和亲公主一般,为两国的和平倾尽一生。

    可她又犹豫了。

    毕竟漠北王的年纪数倍于她…

    想到此处,她的愁丝又悠悠升腾。

    来这里一个月了,也不知真正的她是否已经死亡,若她真的死了,她手里那些等着她的病人怎么办,还有…她的同事、朋友,是否会为她伤心难过。

    陈月离的鼻尖微微泛酸,心中难过时,茂密草丛中忽然窸窸窣窣一阵轻响。

    她猛然清醒,循声看去,正好与漆黑林间一双泛着澄光的眼睛相对。

    这双眼睛狭长透亮,直直的盯着自己。

    声音忽地戛然而止。

    陈月离浑身一个激灵,后退一步,握住了身后采杏的手臂。

    这里是高原腹地,猛兽飞禽数不胜数,是她大意了,一时不察,竟碰到了野兽。

    “采杏。”她一动不动,轻声细语道,“千万不要动。”

    采杏越过女孩肩头,也看到了那双眼睛,吓得浑身一抖,颤巍巍的问:“公主…那是什么…?”

    采杏的问题引起了她的思考,她也曾看过动物百科全书,什么动物,会长这样一双形似人类的眼睛。

    她猛然一顿,伸手指着那处。

    “你…”

    草丛中的眼睛眨了眨,陈月离还未问出那句话,便被一只长臂猛地拖了进去。

    “公主!”采杏吓得浑身战栗,追着陈月离钻进了那处草丛中。

    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陈月离的脖颈间,借着模糊月色,她看清了这双眼睛的主人。

    确实是人,还是个男人。

    男子身量比她高上许多,声音狠厉又带着些沙哑。

    “别叫!”男子说的汉话,凶狠的看着采杏,手中刀刃抵着陈月离,“若是发出一点声音,她就没命了。”

    脖颈间的动脉血管一经割裂,若不及时手术,必呼吸受阻。

    也就是说,这一刀下去,她必死无疑。

    陈月离不敢动,示意采杏禁声。

    她不了解陈国,更不了解漠北,亦不知此人有何意图。

    但此人若是埋伏在这里要暗杀和亲公主,必然不会只身前来,也不会在自己发现他后才动手。

    那么,他可能本来是在此处躲避什么,是自己不小心发现了他,他才想杀人灭口。

    思及此,陈月离心口一阵狂跳,努力平复自己,道:“我乃陈国和亲公主,既入了漠北国境,我的生死,便影响着两国的邦交,是战是和,都在你刀下。我方才是不小心看到了你,你若将我们放走,我定然当作从未见过你,你自可离去。”

    感到紧箍着自己的手臂略微松了些,她的思绪越发的冷静,继续劝导道:“而且你受了很重的伤,我略懂医术,可以帮你。”

    她方才就闻到了,潮湿冷冽的空气中裹挟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听到此处,身后男子才略微一顿,冷冷问道:“你怎么知道?”

    陈月离并未正面回答他,继续提出方案,道:“我可以将你藏入我的马车内,替你治疗,只要及时止血,以你的本事,应当可以自行离去。只是我的马车是往王庭的方向去,你若顺路,或可考虑我的建议。”

    男子似在思考,箍着她的力度却慢慢松了些。

    陈月离感觉到了他的动摇,转而吩咐采杏道:“采杏,去将我的马车牵来,就说我不慎湿了衣裳,要入车内换衣。”

    采杏颤抖的站起,瞧了一语不发的男子一眼,采杏才立刻答道:“是…”,见男子沉默,她又看了陈月离一眼,得到她示意,采杏飞快的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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