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那画面挺好磕的。
但是除了好磕，似乎还有点别的。
1
林安竹的口红外壳已经定版，她正忙着整体灌装样品时，收到了一份请柬。东方汇理银行的总经理将在浦江饭店举办一个酒会，上海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会到。
但拿着请柬的林安竹有些担心，这种大佬的商务社交场合，她要是说错什么话，岂不是惹个大麻烦。还好有阿贵和梁叔给她恶补知识点，介绍各位大佬的信息和生意。
酒会那天，林安竹找出衣柜里唯一一条小礼服裙，坐在镜子前认真化了个妆。她边化边在心里嘀咕，要是有现代那一桌子化妆品就好了……
酒会上的林安竹，带着职业假笑，端着酒杯客套寒暄了好一阵子。她努力地回忆着梁叔和阿贵所说的话，觉得自己的大脑在超速运转。
赶在脑子冒烟之前，她悄悄躲到了餐台的角落。这里提供的奶油小蛋糕刚好是她喜欢的口味，不一会儿的功夫，三块蛋糕已经下了肚。
在第四块蛋糕进嘴之前，她无意间瞥到了萧楚岐。
墨蓝色暗纹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笑，眼神中却又有几分疏离，像是矜贵傲慢的豪门公子。一位穿着浅香槟色鱼尾裙的女子正站在他旁边，两人轻轻碰杯时的画面，有点美好，也有点好嗑。
那姑娘的侧影是真好看啊，缀着亮片的裙子包裹出曼妙的身姿，连过肩卷发的角度都刚刚好。她摸了摸自己脑后比丸子头正经不到哪去的盘发，又低头看看自己不怎么清晰的腰线，她突然犹豫还要不要再吃一块蛋糕。
不过她只犹豫了两秒钟，再多一秒都是对美味的不尊重。
“这蛋糕是不是很好吃？？”萧楚岐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咳咳……”林安竹被他的突然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差点没端稳。
萧楚岐伸手帮她扶住盘子，语气有些歉意，“吓到你了吗？”
林安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开心，“是萧四爷总在背后突然出声。”
“好，那下次不在背后出现了。”萧楚歧的声音好像有一丝温柔，眼神落到她手中的蛋糕上，“林大小姐是应酬累了，才躲在这里吗？”
林安竹像是被大人识破小伎俩的孩子一样，硬撑着说，“我没有躲，只是中场休息一下。”
“这样的场合，不是一下子就能适应的。”萧楚歧轻声道。
“是啊，每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两圈才敢出口，”她努力回想着自己刚才的一言一行是否有什么不妥，“我最讨厌这种费脑子的事儿了。”
“但你还是来了。”
“既然借了这林家大小姐的身份，就得担起自己的责任。”林安竹自顾自地吃起了蛋糕，“人要是能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那也太幸福了。”
话音刚落，她好像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心虚地抬眼看了看萧楚歧。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却平和。“那确实很幸福。”
林安竹三两口解决了小蛋糕，又满足又不舍地看向餐台，“没办法，我现在要继续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啦。”
萧楚歧没说话，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可一转身，林安竹就看到了不远处曹沣那张零下十度的脸，她的背影瞬间写满了不情愿。
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萧楚歧忍不住笑了。
2
后来，那一整晚萧楚歧都时不时地关注一下林安竹。她不着痕迹地小心绕开了曹沣，可她不知道，曹沣一直对她格外关注。
曹家父子原本以为，林致礼死后，他们完全可以迅速扳倒林家，借机拿下林家的药厂和研究人员，毕竟林安竹性格软弱难以成事，林安扬更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谁承想林安竹大病一场后，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仅处理起事务雷厉风行，还跟陈家做起了生意。
曹沣单手晃着酒杯，默默地看着林安竹。灯火辉煌处，觥筹交错间，身形娇小的她在人群中并不打眼。谈笑间她笑意盈盈，看似游刃有余，可稍加细看便不难发现，她好像是误闯进大人聚会的孩子，只是在笨拙地模仿着别人推杯换盏的模样。
可曹沣心里清楚，她的笨拙并非是能力有限，只是还在学着适应这样的场合。
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林家非但不会就此败落，甚至有可能在林安竹手里起死回生。
而他断不能给林家这个机会。
3
“这种场合你好几年不来了啊？”陈思宏笑眯眯地凑到萧楚歧身边。
萧楚歧下意识把目光从林安竹身上移开，举起酒杯浅饮一口，“今年不太一样。”
“不就是虚情假意地喝酒聊天，哪里不一样。”陈思宏侧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是人不一样了吧？”
“是吗，没注意。”萧楚歧低眉垂眸，五官淹没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陈思宏看向林安竹的方向，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眼底有一种跟这场景格格不入的单纯。
“她不属于这里。”陈思宏语气有些认真，“她只是努力装作八面玲珑的样子。”
“跟她很像？”
陈思宏低下头，习惯性用拇指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嗯，一样倔。”
萧楚歧没说话。
“这点真的很像，别的嘛……”陈思宏摇头笑得有些无奈，“安竹活泼多了，古灵精怪的。”
“安竹？”萧楚歧瞟了他一眼，“你俩挺熟啊？”
陈思宏挑了挑眉，笑得颇有深意。他眼珠一转，一副万事了然于胸的样子。
“老四，你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
“嗯，没有。”陈思宏反手拍拍萧楚歧，“你最好是没有。不然我看你怎么跟老爷子解释。”
萧楚歧眸中神色暗了一下，皱了一下眉头，将眼神转向别处。
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和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追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嗨，没事。”陈思宏揽过他的肩膀，“大不了挨顿打嘛，到时候我送你去医院。”
“那我先提前谢谢你了。”萧楚歧斜了他一眼。
4
回去的路上，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让林安竹有些发愣，那个有点好嗑的画面总是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阿茂，刚才在门口跟唐老板说话的那位鱼尾裙美女你看到了吗？”林安竹忍不住开口。
“什么裙？”阿茂反应了一下，“啊，您是说卷头发那位啊？”阿茂抬手比划了个波浪。“那是工部局江先生的秘书，唐倩小姐。”
“哦，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茂笑得憨憨的，“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只是能在工部局混下去的人，总该是精明能干的吧。”
“嗯，好看又聪明，怪不得招人喜欢。”林安竹再次看向窗外。
阿茂从后视镜里看到林安竹脸色不太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是酒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安竹轻轻摇摇头，却又叹了口气，“这一晚上，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