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你好。”
岑柠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和他说第一句话，想了一两秒只能憋出这么尴尬的一句。
虽然很是局促和紧张，但是岑柠还是鼓起勇气主动开口和陆星衍打了招呼，没有再像上回一样视而不见。
“班长？”陆星衍似乎一下子没有认出岑柠，“你是？”
“岑柠。”
“我高中和你是同一个班的，你可能不记得了。”
“我有印象，你是不是问过我一志愿报哪所学校。”
“是的”。岑柠一边答话的时候心跳的也很快，心中却满是欣喜。
原来陆星衍还记得她。
岑柠觉得就像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悄悄的喜欢着一个人，而那个人竟然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这就足够了，她并不奢望能与陆星衍有更多的交集。
“你还挺厉害的。”陆星衍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这样一句话。
“？”岑柠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今年萱城一中考上华清科大的只有六个人，女生只有你一个，我看了学校的录取名单，其他四个人我都认识，你刚刚说了你的名字，我就想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
就在岑柠正打算再请教一下陆星衍有关于课业上的一些问题的时候，一个女生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何梦琦。
“陆星衍，我今天特意办了这个聚会，就是为了和你告白的，今晚在场的校友们正好都能做个见证，陆星衍，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可以接受我，当我男朋友吗？”
那一瞬间，岑柠以及主桌上包括离的近的隔壁几桌的所有人都有被震惊到。众人惊讶的同时也很佩服何梦琦，毕竟陆星衍以前是怎么拒绝和他告白过的女生的，大家都再清楚不过，最狠的一回还直接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把情书撕得粉碎。
甚至在场有些人已经开始同情起何梦琦来了，还有准备看戏的吃瓜群众也不少。
包间里有些人已经开始起哄，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起主桌这边的动静。
林鹿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旁边人的手臂，而这一次，那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这聚会才刚刚开场就有好戏看了，今晚来的值了，你说我们的班长大人，这次会答应吗？”林鹿凑近旁边的人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说完还故意在男生耳边吹了吹。
夏云卿虽然自觉身燥耳热，却仍旧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打着今晚的第二十局植物大战僵尸，他今晚不知是衰神附体还是怎么了，目前已经连输了十把游戏。
“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游戏，你还找什么女朋友，直接让你的游戏陪你过日子好了。”林鹿看见夏云卿依旧我行我素的样子，气的直回身去开始喝闷酒。
过了一会儿，夏云卿终究还是收了手机，侧抬头看了林鹿一眼，他看到女生竟然直接开了一瓶白酒就喝上了。
“少喝点，那可是白酒啊大姐，等会醉在这，我可不背一个醉鬼回去。”
“你管我干嘛，玩你的游戏去啊。”
“算了，当我没说。”
夏云卿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就起身走出了包间，他其实很讨厌这种商业互吹的校友聚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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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包间里大部分人，都在等着陆星衍的回应，而那人听完何梦琦的告白以后只是微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
岑柠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那一刻她是多么希望陆星衍会像往常一样拒绝，可是又是那么的害怕他不会拒绝。
偌大的包间里死寂了几秒，仿佛时间都在这几秒里静止了一样。
岑柠离得最近，她看着旁边那人懒撩起眼看向何梦琦，用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语气说了句。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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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半，聚会还未结束，岑柠借口说了句身体不适就提前离席了。
同桌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刚刚告白成功的何梦琦和那位一反常态的陆大少爷身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岑柠的离席，也没有人会在意。
岑柠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那一个，现在想想她就不应该回复那条消息来参加这个局，更不应该坐在主桌，上天好像和她开了一个最残忍的玩笑，让她亲眼见证自己暗恋多年的人在今晚成为了别人的男朋友。
岑柠走出包间后没有直接走人，而是往洗手间走过去，她想去洗把脸，也好让自己冷静清醒一下，刚走过拐角，她就看见洗手间门口的墙上倚着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那人身量很高，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间正夹着一根烟。
是夏云卿，他一个人在这边抽烟。
岑柠和夏云卿并不是很熟悉，两人高中虽然同班，也是几乎没有说过话的，只不过因为他是林鹿的男朋友，所以两人多少也打过几次照面。
她直接越过了夏云卿走到洗手台边，冲了把脸后直起身，在往回走时，岑柠重新经过夏云卿身边的时候，才和他打了声招呼并说了句话。
“麻烦替我转告一下鹿鹿，我先回学校了，就不等她了。”
半倚在墙上的人，将指间的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而后站直身望向面前的女生，冷淡的开口。
“你难道不知道我和她最近闹分手么？”
“知道。”
“那你还让我替你转告什么？”
少年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
“我等下给她发条消息吧，就不麻烦你了。”
岑柠本就心情不佳，此时又加上夏云卿有些恶劣的态度，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女生咬着唇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远了。
“喂”
可还没等岑柠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就被身后那人又给叫住了。
“我替你和她说吧，你一个人回去，路上小心点。”
岑柠停着脚步却没有再转回身，只低着头说了句谢谢就离开了。
夏云卿看着女生彻底消失的背影愣了一下，似乎在怀疑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说会替她转告的话，或许是偶然看到了岑柠脆弱敏感的一面，所以，会是因为今晚何梦琦告白的事吗。
夏云卿甩开了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直接迈开长腿往包间那边走过去。
包间里依旧喧哗热闹，不过好些人已经喝高了，有些人则已经离席。
夏云卿点漆的眸子瞬间捕捉到了东南角那边似乎有些情况。
刚刚他坐的那一桌，桌上的人都走完了，就剩下林鹿一个人。
“同学，你还好吧。”
一个身形偏胖、五短身材的男生正站在林鹿旁边，他微俯身看向趴在桌子上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的女生。
“夏、夏云、卿，你这个小王八蛋，又想耍什么花样？”林鹿口齿不清的呢喃着。
“同学，你喝多了，我、我送你回去吧。”
男生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伸手就要去碰林鹿的肩。
还没等他挨到人，手腕突然就被人一把抓住。
“你干……”
话音未落，男生就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忽的加重，紧接着一阵痛感传来，他想抽手，可他的手腕却被那人狠狠的钳制住。
“你他妈谁啊”男生抬头仰视着比他高出许多的少年。
“这家伙是我女朋友”，夏云卿朝桌上趴着的女孩轻抬了抬下颔说道。
看见眼前少年眉眼冷冽，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男生连忙道歉。
“抱歉，我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我、我只是想送她回去而已，真没别的、别的……”
男生话还没说完，夏云卿直接甩开了他的手腕，仿佛像是被什么东西恶心到了一般。
男生立刻揉了揉手腕，讪讪的离开了包间。
夏云卿看了眼桌上趴着的女生，又看了看桌上的酒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才出去抽了几根烟的时间，这家伙竟然干完了半瓶白的。
-
岑柠走出了酒店的大门，身后的玻璃门上倒映着城市的灯火阑珊和她孤单的身影，仿佛她和这个城市从来都是格格不入的。
一阵微凉夜风吹过，却吹不散她心里的涩意，她没有陆星衍那样的智商，却努力了整整三年，一刻也不敢松懈，才终于得偿所愿走到了华清科大。
今天晚上，何梦琦的告白成功，所有人都惊讶不已、不可思议，而在那刻，岑柠想到的却是这几年对于陆星衍的追逐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笑话，那么傻又那么可笑，原来至始至终小丑都是她一个人罢了。
一颗颗泪水顺着岑柠的脸颊低落在地，她落寞的身影穿过人行横道，走到了对面的公交站。
北京不像萱城那个沿海小城市，一到晚上七八点就没有了公交车，岑柠知道从这里搭乘回学校的108路公交的末班车会在午夜十二点前到站，只要顺利搭上这趟末班车，再过一个小时后，她就可以站在华清科大的校门外，然后一个人穿行在寂静无人的校园里，最后走回女生宿舍去。
岑柠安静的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等着末班车的到来，她抬头看了眼夜空，北京这个城市似乎永远都看不见星星，她眨了眨因为刚哭过而微微泛酸的眼睛。
北京这个城市真的很大，而她也真的是很想家。
就在等车的这段时间里，手机震动了起来，岑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从白色帆布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是“妈”。
岑柠心里好像被一根针戳了一下，难过又委屈的情绪一股脑在这一刻迸发，虽然她平时很少主动和杨秦芳联系，但是一个人在异乡待的久了，加上经历了很多事，难免还是会想念亲人。她一边深呼吸一边调整好情绪，直到她觉得伪装的很好，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时候，才划动了接听键。
“柠柠？”
“妈，你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你现在在宿舍吧。”电话里的人担心会把岑柠的室友们吵醒，于是刻意的压低了嗓音。
“在的。”女生的声音也压的很低，这样就不会引起母亲的怀疑。
“在就好”杨秦芳似乎松了口气，“妈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一个人在路上被人绑架了，我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
岑柠哽噎了一下，没接话。
杨秦芳问：“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没，我正准备睡觉。”
“怎么听着你说话的声音像刚哭过一样。”杨秦芳敏锐的察觉到了岑柠的一丝不对劲。
“可能是有点感冒了。”
“那你明天记得一定要去校医室看看啊。”
“嗯，好。”
总算是搪塞过去了，挂了电话后，108路公交车也刚好到站，岑柠收了手机，直接上了车。
车上除了她和司机，一个乘客也没有，空空荡荡的。
岑柠找了个后排靠窗的座位坐下，她侧头靠在椅背上，望着车窗外的街景，高楼大厦、车子、寥寥几个行人，车速很快，所有的景物走马灯似的从她眼前飞速掠过。
不断变换着的景物逐渐变成光影，将岑柠的思绪带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