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唐允睁开眼睛,温柔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大惑,“为了自己,你给了穆青八十一根仙骨?你用这个换了什么?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好处?”

    唐允笑了,那么好看,“用八十一根仙骨换了人间三年,从人间带回了你。”

    我愣一愣神,这不还是那个故事,不过是换了种说法么。搞得我还以为自己晕了头。

    唐允道:“臻儿,不要觉得我付出了这八十一根仙骨是为了你,心里觉得亏欠。不是,自始至终都是我亏欠于你。我的命是你拿海魂珠救回来的。我于心不安,自愿去人间找回你,这几根仙骨和你的命相比,孰轻孰重?而且,我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心。”说完默默的看着我。

    我在他温柔的注视中,眨了眨眼,“可是再往上推,海魂珠还是你为了救我,哦,当时还叫祝神容澈的,为了救阿澈用了一半的仙力凝聚而成的。这么说来,还是我欠你多。”

    唐允笑了,“说个事情,你就一直倒腾到了最初。”

    我笑道:“你不知道我就是这么个不服输的性子,必然要跟你倒腾明白了。”

    唐允道:“罢了罢了,说不过你。”

    我靠近唐允,拿起他的手腕,替他号脉,唐允新奇道:“你记起如何号脉了?”

    我装模作样的左手腕号了号,右手腕号了号,什么都试不出来。我纳闷道:“这么一个小小的脉搏,能跳出朵花儿来?怎么别人一试就知道什么根基不够,什么气脉紊乱呢?”

    唐允见我困惑,笑着拉过我的手,边替我号脉边讲解,“不读哪家书,不识哪家字。这知识对懂得人来说就是一层窗户纸,对不懂的人来说就是一座大山。书载:‘脉者,气血之先;气血者,人之神也。’脉息与你的整个身体状况息息相关,神强则脉旺。你的脉搏,真气充盈,应手中和,脉中有力。故此,气血和顺,身体康健。”

    唐允把我的左手按在我右手的脉搏上,“你来试试。感觉到了吗?你的脉搏沉稳有力,真气充盈,记住这个感觉,这就是正常脉动。”

    “非正常是怎样的?”

    唐允拉过我的手,放在自己腕间,他呼一口气,让绷着的神经放缓,“这样试出来我的脉象就稍显孱弱,你仔细分辨,就会发现还有丝丝颤动,这是真气逆流的症状。这种颤动越多,说明体内的气息越紊乱。”

    我感受着指尖不时传来的颤动,担忧道:“我都能成功融合那些仙灵,你为何气息如此紊乱呢?”

    唐允道:“从魔族开启第一个封印的时候,我就感到一股刚健温和之力莫名而来。当时还在人间,我一度以为是自己的仙力因仙骨的丢失,反而更快的提升到了新的境界。”唐允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当时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原来更高层的修为境界是这样的:灵力如同外来,这充盈着天地间至淳至厚的气脉,虽然不能立即融合,化为己有,但这可能是修炼的正常关隘。等到庄既醉到西海讲明前尘往事,我才醒悟过来,我的灵力可能就是外来的。当时虽然已经知道个大概了,接下来去亲自镜湖山庄和香雪山庄解除封印,才直接印证了我的推测。”

    我也听笑了,“这也怪不的阿允,天上掉馅饼,还不打声招呼,误会了。哈哈。”

    唐允开怀一笑,道:“这本来也是我的灵力,算不上掉馅饼。”

    “你还没回答为何气息不稳。”我提醒他。

    唐允道:“你现在身上有三个封印的灵力,还有两个被墨青收着。再加上金夕前阵子帮你寻回了内丹,你的仙体已具,就算在具体的修炼上有些欠缺,但并不妨碍你有效的融合这些仙力。可我身上已经有五个封印的灵力了,我的八十一根仙骨也抵押给了穆青,所以,根基不稳也是正常的。但我比你强的一点是,我自幼修行,于仙法了解甚多,我可以在这有限的条件下,打好这一手牌。”

    我既心疼又生气,道:“你就这么自信?哼,自信还气息紊乱,强撑着不敢让慧慈天尊知道。”

    唐允知道我恼他不爱惜自己,拍拍我的肩膀,“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一点不舒服,他就坐立不安、寝食难眠,闹的整个昆仑鸡飞狗跳的。又没什么大碍,饶昆仑一顿清净吧。”

    我还是不放心,拉过他的手,“你发誓!你要好好的。”

    唐允道:“我发誓!一定尽快调理好灵力,不让臻儿担心,行了吧。”

    我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想起慧慈天尊通过把脉就知道我已经全副仙骨了,我问道:“那天尊怎么知道我仙骨已成?也是脉象上显示?”

    唐允道:“仙骨可辨认的方法多了去了,眼观、耳听、触感、脉息都可以。你来仙界久了,没有发现自己全身轻松,耳聪目明了?就算这个也察觉不出,难道没发现自己的皮肤更加白皙,周身常有淡淡的金色光芒透出?”

    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是仙界的阳光温和的缘故。我笑道:“我常以为是仙界气候温和养人所致,原来是自己脱胎换骨了。”

    唐允笑着看我,“可还有疑问,一起问完了,好安心歇着。”

    我仔细想了想,“暂时没有了。”

    “好,那你想起来了随时问。”唐允温柔道。

    “好。你也早些歇着。”

    “那我走了。”

    我盯着唐允的背影,心中莫名的一股害怕,“你去哪儿?”

    唐允转身,笑容满面,“舍不得我?”

    我失笑,“是,舍不得。请您在这边休息可好?”我故意逗他。

    唐允真的不客气,走到床前,躺了上去。“夫人厚爱,唐允敢不从命。”

    我爬到床里面,与他并肩躺着,“睡吧,话那么多。”

    唐允眼睛闭着,气息慢慢均匀,当我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道:“还未成亲就这般躺着,是不是不太好。”

    我好笑的看着他,道:“往日也这般躺着休息过,那时怎么不想我还未过门,怎的,这会儿讲究起来了?”

    唐允睁开眼睛,笑道:“往日不往这边想,也没觉得什么。今日一想起这礼法,就觉得不太自在。”

    我故作姿态,撵他道:“走走走,搞得好像我强迫你似的。”

    唐允翻身躺好,伸手揽我入怀,“没有没有,是我强迫夫人。睡吧。管它什么这个那个呢。”

    我靠近他怀中,安心踏实。边嘟囔着“就是,管他呢”边抱了他一根胳膊睡着了。

    梦里我又到了一片蔚蓝的海域,这次不像第一次来时迷路了。我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梦海中的预山大殿——繁华殿。文官、武侍、宫女、仆役,来来往往,我在一路的“祝神”和行礼中走进了繁华殿大门,文叙迎了出来,“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我抬眼看他,“何事?”

    文叙道:“魔君来了。”

    我怔住了,“他怎么又来了?”为什么近来做梦都是魔君入梦呢?

    魔君摇了把黑色带了金边的折扇,从大殿里面走了出来,“我就这般不受待见?”

    魔君个子很高,今日又梳了一个利落的发髻,带了一顶高冠,更显的高挑挺拔。他站在我的对面,我竟莫名的感到一股压迫。我笑道:“我是替魔君担忧呢,魔界事务繁忙,你这老往我这里跑,看耽误了正事。”

    魔君摇了摇折扇,“魔界的事我自然都已处理妥帖,阿澈不用担心。”

    我哼道:“你所说的处理妥帖就是放纵不法商贩倒卖醉仙草,觊觎仙界属地屡屡挑起争端?”

    魔君道:“仙界众人尸位素餐已久,上至平都帝君下至寻常小仙,懒惰成性、刁蛮刻薄,处处排挤鄙视魔界。仙界和魔界本同源所生,为何仙界就独得天地优势,我们魔族就只能人人喊打?”

    “平都帝君?”我心里一慌,“阿允呢?”

    魔君神色凌厉,阴冷道:“长生帝君不得人心,万年前就被群仙抛弃,他心灰意冷独自修行去了。祝神怎么忘了。”

    “竟有此事?”我都不敢相信,我诘问:“长生帝君不得人心?”

    魔君双目炯炯,他合上折扇,拿扇尾挠挠自己的脖子,“是啊,一手缔造了仙界,在帝君位子上十几万年了,最后被人赶下帝君宝座,不见人影了。可不可笑,可不可怜,哈哈。好笑啊,好笑。”

    我蹙眉,今日这魔君与上次梦到的怎么差别这么大,上次的魔君明眸皓齿、温雅有礼,这次这个魔君样子虽没变化,怎么气质,就是有些狠厉鄙俗呢。

    魔君笑完了,见我怔着,拿折扇推我肩膀一把,调侃道:“怎么我一说他不好,你就不乐意。”

    我反驳道:“你今日怎么有些不太对劲呢。”

    魔君眼珠一转,就着打开折扇的劲儿转了一个圈儿,“哪里不对劲?依然风度翩翩,手握重权。”

    我看他神色,轻浮阴狠,摇头道:“如果不是这张脸,我绝对不会认为你是魔君赤焰。”

    魔君笑的阴阳怪气,“有这么大差别?”

    “完全是两个人。”

    魔君咧嘴笑了,“是你先入为主,难道还不许我性格变化了。”

    我冷笑,“变化也不是如此剧烈,我可是听说魔君近来做事反复无常,阴晴无定。下属无所适从。”

    魔君冷酷一笑,如寒冬刀锋一样锋利的风,阴冷瘆人,他幽幽道:“慢慢就好了。”

    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你什么意思?”

    魔君摸着纯黑的扇面,“现在是日暮时分,离完全黑暗的夜晚,不远了。”

    我警惕道:“你现在到底怎么了?虽然这些年有些隔阂,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与我直言的。”

    魔君突然笑了,“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硬要知道呢。”

    魔君摇着扇子,笑道:“阿澈,强求无福。”

    我冷冷道:“魔君也知道强求无福,你现在不就是在强求吗?”

    魔君双目阴狠,“是仙界作死,怪不得我。”

    “仙界确实有错,但你为何一定要玉石俱焚才罢休。”

    “谁说我要玉石俱焚,我是要一统仙魔,教化万民。到时候,天下无人不称赞我圣明有道。”

    听他不害臊的大放厥词,我嗤之以鼻,“德不配位,败落更快。”

    魔君哼道:“说话不必太过难听,阿澈,你拭目以待吧。”

    我站在繁华殿中央,看魔君一步一步走向殿外,傍晚的阳光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终于是慢慢地长到了我的脚底。我抬起脚尖,盯着那依然在脚底蔓延的影子,沉着道:“阿焰,我不会任由你错下去的。”

    正抬脚跨过门槛的魔君突然顿住,他收回脚步,长长地换了一口气,“我希望再见—不要是敌人,我还有点喜欢上了跟你说话的感觉。”

    我品着这句莫名的话,越想越觉得奇怪,想再问一些东西的时候,魔君已经走了。他今日来这繁华殿何事呢?繁华殿主卜好梦和喜事,魔君是又做了什么好梦?或者魔界近日有喜事?

    我站在大殿内,不知过了多久,原数来了。

    “殿下,咱们去忧生殿吧。”

    “谁又来了?今日怎的这般忙碌。”我才送走了魔君,身心俱疲,一听还有人在等,就有些厌倦。

    原数笑道:“属下帮您把把脉吧。可是近来累到了,怎的情绪不高呢。以前一早忙到晚的时候都不见喊累。”

    我从他手中抽出手腕,“没事,是魔君太难缠了。”

    原数道:“魔君本来不这样的,谁知道现在怎的性情大变,阴晴不定的。他往日最听您的话,要不改日您说说他,我给他瞧瞧病症,说不定经我调治,他这病就好了。”

    我见他毛遂自荐,忍不住笑了,“他这病不像是身体不好,我看倒像是心神有毛病。”

    “心神之症虽不好医治,不过—”

    “不过什么?”

    原数笑道:“不过属下的医术祝神您是了解的,就没有我治不了的病。魔君这性情变得蹊跷,属下起初虽然没有好的药方。但后来精研医书,多方请教,终于悟出了一个方法。祝神如果批准了,咱们可以试一下”

    我精神一振,“什么办法。”

    “强行分离他已经破裂的心神,给他的恶毒心神找一个宿主。”

    “你有几成把握?”

    “三成。”

    我咬牙瞪他,“三成把握你还敢来自荐!再说,去哪里找一个宿主。你这办法还是自己留着吧。别越治越坏,收不了场了。”

    原数见我生气,有些木呆呆的脸上漾起一个讨好的笑容,“阿澈姐姐,你就答应吧。”

    “不行。”

    原数委屈巴巴,“其实成功几率三成是把找宿主的因素算进去的。宿主难找占三成,如果找到了宿主,我就有六成把握,可以一试的。”

    “你打算找谁最宿主?宿主原有的魂魄如何安置?”

    “暂时还未想到合适人选。但宿主魂魄安置不成问题,许他再投仙胎就是了。”

    “那不还是三成把握。”

    “但我们可以请长生帝君炼制一个仙器,暂且将魔君的恶毒心神封印,等时机成熟了再给他找个宿主。”

    “长生帝君现在何处?炼制需要多久?”

    “长生帝君现在在天极山闭关,炼制多久——不知道。因为魔君是这个世界的破坏之神,魂魄力量非同小可。寻常的容器困不住他。”

    我嗅到了丝丝谋划的味道,我寻着线索试问:“寻常容器?这么说你们试过一次了?”

    “啊?什么试过一次啊。魔君魂魄是那么好分离的嘛。我只是推测。”原数尽量笑的自然一些。

    我眯着眼睛,“你——”

    原数呵呵笑着打断我的话,“阿澈姐姐,平都帝君在兆山等您许久了。咱们先去看看吧。”

    我睨着他,原数低下头,“走吧。”我决定暂时不为难他了。

    兆山是我第一次在梦中梦到。现实中到过一次,那还是我和唐允第一次到梦海的时候,我记得黑白色调,尤其寒凉。因为心中有底了,所以在见到兆山和兆山上的主殿忧生殿的时候,早做好了心理缓冲。

    梦中的兆山山体也是黑白为主,灰色调和。山上寸草不生,只有几只乌鸦在山间宫殿间觅食徘徊。忧生殿就地取材,以兆山山石所建,白墙灰瓦,黑色沿条,虽然萧条冷落倒也别具风格。从云头往下望去,整个兆山就像一幅黑白水墨画,而身后的预山则更像一幅工笔山水画。更有意思的是,虽然相隔几百米,预山山头的阳光都比兆山山头的阳光更烈一些,天空、山头的云朵也更粉嫩,比不的兆山的云朵乌突突的,一见沉重。

    我站在兆山大殿跟前,口中轻念,“忧生殿?有些意思。”

    原数站在身旁,疑惑的看向我,“殿下如果还是嫌弃这名字,那咱们改日就换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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