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手刃

    赵玺穿着正黑色衣袍,肃冷白皙。他看起来比裴幼溪还痛苦,抱着裴幼溪,头抵着裴幼溪额头。亲昵的抵触无法让两个心灵更切近。

    裴幼溪苍白冷漠,清冷明丽的脸上写满羸弱。赵玺揭掉她额头上的红嫁衣碎布,对她要回家的话避而不答。

    他讨好地说:“剪了这件婚服够不够?能消气就好,我把我的婚服也拿来给你剪好不好?”

    裴幼溪提起全身的力气,痛苦的看着赵玺:“你害的我还不够吗?赵玺,你告诉我。为什么全天下都在传裴宗献女!为什么!!”

    难道不是他绑架的她吗?

    赵玺无法解释,痛苦万分,抱着裴幼溪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阿溪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我百口难辩,我向你认罪。”

    裴幼溪幽幽地说:“你应该向我认罪吗?”她娟秀的脸上写满泪水,模糊的看着满地血红,她说:“赵玺,你不觉得你应该认罪的另有其人吗。”

    强硬如赵玺,此刻也被打败了。他溃不成军的看着裴幼溪,哑声地道:“阿溪,我替你报仇了。我找到罪魁祸首了,我……”

    “你以为我在乎吗!”

    裴幼溪忽然站起来,手里攥着从赵玺腰间拔-出-来的匕首。他一向贴身携带武器,以防万一。裴幼溪无数次被他拥抱时,都能感到怀里的膈硬。

    寒光匕首,锋利的端口。

    赵玺半跪在地上,浑身血液冰冻,紧靠理智安抚裴幼溪。“阿溪,不,裴姑娘……裴姑娘你不要冲动,乖,对着我,匕首对着我。我才是你的仇人不是吗。裴姑娘,你应该杀的人是我才对啊。”

    赵玺膝行前进,还没靠近。

    裴幼溪把匕首套砸在他身上,大斥:“后退!”

    赵玺立即停下。

    “好,好。裴姑娘你放下匕首,我现在就滚。我保证,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踏足这里一步。乖,把匕首给我好吗?”赵玺哀求道。

    裴幼溪泪光盈盈的脸上,突然抿嘴笑了一下。她轻快地说:“不用。”

    “我会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去哪里,我会回我的家。和我的母亲相依为命。赵玺,我早该这么做了。我知道,你最害怕我自丨尽。”

    裴幼溪倒退着,大步跨出藏莺阁。她一步步离开,“你跪在那里,不许动。赵玺,你敢朝前挪一步。我就自丨尽在你面前。”

    赵玺犹如困兽一般,他定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裴幼溪要跨出门口,响天彻地的咆哮一声:“牧善!”

    须臾间门口的牧善闪过来。赵玺不能动弹,牧善却能。

    裴幼溪被吓了一跳险些摔倒,牧善及时扶住裴幼溪。控制住裴幼溪拿兵器的手,高高举起。裴幼溪却拼死不让他抢夺下来。

    裴幼溪的五指太用力,自己都快把自己掐出血。牧善不敢生夺,只能看着赵玺。

    赵玺狂跳的心终于平静,他跪在原地一寸不挪,对牧善说:“把她带过来。”

    牧善没有赵玺那么心疼她,不管裴幼溪怎么挣扎。牧善都轻而易举的把裴幼溪放在赵玺面前。连举刀的手还控制在半空。

    赵玺让他后退。牧善犹豫一下,“可是……”

    赵玺噙笑说:“牧善,听话。”

    裴幼溪的手激动的颤抖,好像时刻都能扎上去一样。牧善狠下心松手,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赵玺整个人犹如大熊一般抱住裴幼溪,把裴幼溪身心都镶嵌在自己怀里。裴幼溪举着两个手臂不能动弹,除非她把匕首捅进赵玺后背,否则她绝对伤害不到自己。

    怀里的温香软玉比他想的还要瘦许多。这让赵玺心生挫败,五年了,他从来没把裴幼溪养胖过。

    赵玺压着裴幼溪肩膀,头就在她耳旁。他哀求道:“阿溪,不要回去。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裴幼溪四肢被嵌抱的发疼。她胸口疼的快要胀开了,她没有忘记过赵九瑜待她的好。所以这五年来她只是气他,从没有恨过他。

    父亲说过,赵玺是有良心的人。

    裴幼溪质问他:“我父亲死了,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爹爹那么疼我,他死了,我毫不知情。连给他送葬的机会都没有。赵玺,你凭什么这么一手遮天?!”

    裴幼溪的眼泪被赵玺的手指轻轻擦掉。

    赵玺屈着手指小心刮掉嫩皮上的眼泪,一颗颗晶莹的泪让人揪心。

    赵玺任打任罚,他哑声说:“都是我不好。阿溪是我胆小,我怕你怨恨我。我犯蠢了,做错了事。我不应该瞒着你,阿溪你尽管生的我气。不要哭了好吗?”

    赵玺无力的臂膀不知该挥向谁,隐忍着莫大的痛苦。满地血红的嫁衣好像把他的心撕裂了。

    四顾茫然,赵玺无计可施地问:“阿溪,这样好不好。我把我的婚服也拿来给你剪。你想要剪多少就剪多少。我陪你剪……都听你的,我们不成亲了。”

    赵玺自己捅伤自己,讨好着裴幼溪。他刚毅的肩膀再也撑不下去了,“阿溪,只要你不离开。我们不……不做夫妻也可以。”

    他艰难的不断倒抽冷气,勉强对裴幼溪温柔的笑。他和煦温柔地说:“不成亲。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你住在这里,我偶尔来看看你。这样……好吗?”

    裴幼溪对赵玺彻底失望了,她说:“你知道我再想什么吗?”

    “想什么?”赵玺从不让裴幼溪的话掉地上,多痛都会继续问。

    裴幼溪冷漠的眼睛,刺的赵玺恨不得躲开。她说:“我不想剪你的婚服。我想直接杀了你。”

    “赵玺,我从不知道。你竟然还想囚禁我一辈子!”

    裴幼溪举起匕首就要捅下去。赵玺的后背毫无防备,可他是习武之人,身手利落哪里能发觉不了呢。他又准又稳的握住裴幼溪的手,阻止了她的攻击。

    裴幼溪愤恨的挣打。

    赵玺笑着拉下她的刀,刀尖对准心脏,让她捅下来。“卿卿,这里才致命。”他攥紧裴幼溪害怕想逃的手,温柔似水的说:“我命硬的很。想杀我,后背扎一刀可不行。”

    牧善虎视眈眈。

    赵玺对着牧善摇手,让他后退。牧善咬碎了牙,一直退到庭院,赵玺才满意。

    裴幼溪满脸泪水,如瑰如玉的面庞让赵玺心醉。他看着这张祸国祸城的脸,和金子般赤城纯粹的心。因为永远得不到她而遗憾。

    赵玺哄着裴幼溪,轻柔的捧着她的脸,拨开她的碎发,看着他捧在手里五年的小姑娘。

    赵玺忽然落泪,他说:“阿溪,倘若你真的这么恨我。你就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自由了。”他好似个赌徒,孤注一掷的亲了亲裴幼溪脸颊,呢喃地说:“五年了,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赵玺握着裴幼溪的手,逼着她动手,他说:“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阿溪,你纵然不爱我。我捂了你五年,你看着我至少应该有一点点的温度。”

    裴幼溪从来没有杀过人,她颤抖的几乎要拿不住匕首。赵玺却稳稳托着她,他说:“不要怕。”

    “不怕,我的卿卿。你尽管动手,你放心我死了不会有任何人纠缠你。我会让牧善保护你,他会永远保护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赵玺意气风发的噙笑,就像是十年寒窗到了临上场的一刻。笃定,自信。只等考官为他揭晓答案,“阿溪,我赌你对我有一丝不舍。”

    裴幼溪毫不犹豫的捅了下去!

    匕首噗嗤一声没入心脏。

    他真的找了他心口的位置给她。

    裴幼溪用尽全身力气,匕首一击毙命。赵玺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了。“阿溪……”

    “阿……溪。”

    赵玺的心脏骤缩,全身的血液涌去。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得煞白,他伸手揽住裴幼溪的腰。在自己倒地的时候给裴幼溪缓冲了一下,让她没有彻底摔在地上。

    裴幼溪顿时大哭。

    赵玺睁着眼睛,心灰意冷。他绝望地看着裴幼溪,似是不敢相信。“阿溪,你竟然对我一点情意也没有。”

    “我要自由。”

    裴幼溪颤抖的松开匕首,她从赵玺身上爬下来。冷漠地说:“我要回家。赵玺,我不是笼中雀。我有爹娘,有父母。我如今失去了父亲,现在要去安慰我的母亲。谁阻止我,谁死。”

    赵玺的眼泪滑下来,他嘶哑地说:“牧善!”

    裴幼溪害怕的一哆嗦。

    牧善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没有赵玺的命令不得动,此刻箭一般的冲过来。抓着裴幼溪就要正法。

    赵玺闭上痛苦的眼睛,指指裴幼溪:“给她跪下。”

    裴幼溪愕然。

    牧善也不明白。

    赵玺激动的大声:“跪下!”胸口大片大片血液溢出。

    牧善不甘不愿的对着裴幼溪跪下,憎恨的看着她。他对赵玺说:“九哥,让我去给你请大夫。”

    “发誓。”赵玺艰涩的说。

    牧善不解:“发什么誓。”

    赵玺眼中心疼,他看着裴幼溪。求助牧善说:“跪下,发誓。从今往后效忠裴姑娘,保护……她性命,赵……府上下。不得追,追究今日之事。”

    牧善腾的站起来,“做梦!”他凶狠的瞪了裴幼溪一眼,转身跑去请大夫。他对裴幼溪说:“你最好求着我大哥还活着,否则我也把你五马分尸!”

    赵玺没喊住牧善,眼睁睁的看着裴幼溪踉跄了一下。他撑起身子说:“牧善。”

    牧善已经跑远了,院子里看不见他的身影。

    裴幼溪到底不忍心赵玺就这么涌血,不由得在他身边按住他,低声说:“你别动了。”

    黎明前的一丝光亮,让院子里隐约亮堂了起来。裴幼溪摸到温热的血,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那一刻,她心里好像有些后悔,慌乱的收手想要逃跑。却被赵玺死死握住。

    赵玺拉着她的手不放,眼底温柔无尽的看着裴幼溪。他心如死灰,贪恋这裴幼溪手上最后一点温度。他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

    裴幼溪说不出话来,她反复的说:“你不为难我,你不为难我……我是不会杀你的。赵玺,你放手!”

    “赵玺你不能在害死我父亲之后,还奢求我和你在一起!”

    赵玺已经不在乎了,他闭上眼睛自顾自的说:“卿卿你知道吗,我早就累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早就没什么贪恋的了……我真的很想和你成亲,做你的丈夫。儿女承欢膝下,我以为我抓住了那个人,我们的过去就会翻篇。”

    所有的心气,都在这一刻被泄掉了。

    赵玺原是不累的。他要成亲了,他马上就要迎娶裴幼溪,做新郎官了。将来还会养儿育女,无论什么麻烦、折腾都不在心上。

    五皇子明夷正死了,朝廷肯定会大乱。陇西局势必然要变,赵玺想到之后一系列的麻烦事。陡然求生的心又弱了几分。“……我现在觉得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赵玺靠在裴幼溪的怀里,像七年前那样。他躲进义州太守府,无依无靠。

    “阿溪……我真的好累……也好,死在你手上。圆满了。多少人,多少人都没我这样的福气。能被自己至爱的人杀死。九泉之下,我也无憾了。”

    牧善迟迟不来。裴幼溪清晰的感受到怀里的人生命的流逝,她第一次为生命的逝去感到害怕,满地的鲜血让她眼睛眩晕有些看不清。

    赵玺极其遗憾的握住裴幼溪的手说:“我还你一命了。你不要恨我了好不好?”他苦涩的笑道:“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裴幼溪害怕,喊了声:“赵玺,你松手。”

    赵玺说:“我不松。”杀了我,你能记一辈子。多好。

    裴幼溪推开他要离开。

    咚的一声,赵玺很轻易的就倒地了。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他好像有那么多力气还没用完。此刻却静静的躺在地上,双眼合上。没了生机。

    “赵九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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