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了几天，林黎几乎和所有的同学都断了联系，市场不怎么需要她帮忙。她过的清闲自在。
江市每隔一段就会下一场大雨，下午六七点钟的天空已经阴沉沉的了，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玻璃上。
林黎站在阳台往外看，整座城市笼罩在水雾当中，朦胧一片，路灯在雨幕中昏黄，路人在街上奔跑躲避雨势，街道上的车辆穿梭，行人寥寥无几。
肖静和林卫国还在外面忙碌，抽空给林黎打了个电话。
“怎么啦？”林黎接到电话问道。
肖静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小黎啊，李老师刚刚打电话说这几天补课，大概补一个星期，爸爸妈妈不在家，你自己去可以吗？”
“嗯。”
放寒假前，林黎每个星期一到星期四的晚上都会去老师家补课，她和那里的同学很熟了，也知道去老师家的路。
挂完电话，她套了件外套就出门。
外面的风吹的人脸颊生疼，林黎撑着一把小伞，走到了市中心的街道上。
路旁的商店里还亮着灯，路灯光线昏暗，周围的人流匆匆而过，偶尔有几对恋人从路边擦肩而过。
在那个2019年的时期，街道边的咖啡厅和奶茶店里放着许嵩汪苏泷的歌曲，林黎在街上慢慢走着，每过一个转角，她都会心里一紧，就好像下一秒就能看见何裕似的。
到老师家后，林黎发现自己迟到了。十几双眼睛带着笑齐刷刷盯着她，她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时过多年，林黎其实早就忘了补课时的场景。
但她记得，李老师拿何裕的作业讲题目，她让何裕和身边的男孩子共用一本练习，可是何裕才不要呢，他往前靠了靠，坐在林黎的身边，眼睛一个劲的看林黎的作业，林黎大脑一片混乱，一旁的女生周喃笑嘻嘻的：“林黎，快点给何裕看啊，人家都怎么主动了。”
何裕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往她这边靠了靠。
也记得，高二下册的时候，李老师家里突然停电，何裕悄悄靠近林黎，吓了她一跳，呼吸近在咫尺，她红着脸不看他。
周喃一脸八卦的说：“何裕是喜欢你的，对吧，结婚记得请我喝酒！”
下课后他们一组一组下楼，总是会互相说再见，有好几个女生就特喜欢和男生说再见，林黎觉得尴尬就没说，她只是深深看了眼何裕，然后和女生们如往常打闹。
老师家的门没关，随后她听到，何裕跑下楼，很快的喊了一句：“再见了，林黎！”
她和周喃说：“你听到了吗？何裕刚刚和我说再见。”
周喃始终表示他们之间好好磕，林黎哪能想到周喃也喜欢何裕呢？
高考完后，周喃找到她，眼里闪着无尽的泪花，她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何裕同学。”
周喃的喃，是喃喃自语的喃，其实她和林黎是一类人，都是胆小鬼，喜欢嘴硬。只是林黎是他最好的异性朋友，但周喃的名字在他心里从来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补完课后的某一天，宋子木把何裕约从来打球，打了一会后，又默不作声的坐在边上，他把球扔了，吐出几个字：“没意思。”
“有心事？”何裕随手把篮球向篮球筐一扔，精准命中，他看宋子木有些心不在焉，坐在他身边问：“干嘛呢？怎么挎着个脸？”
宋子木抬起头，看着何裕的脸，何裕瞪着眼睛疑惑不解。
他站起来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是不是期末没考好啊？多大点事啊宋哥，哥们请你吃东西。”何裕开着玩笑。
宋子木很少这么寡言少语，他又看了一眼何裕。
说不清是怎么感觉，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生，一个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这种事情偏偏就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街，可当冷静下来后，留给他的，不过是一片荒凉。
新年将至，整个城市都是喜庆洋洋的气氛，到处都充斥着浓浓的春意，街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街道两旁各种店铺也都张灯结彩，喜迎新年。
因为突如其来的疫情，需要居家隔离，林黎一家没回乡下，正好合了林黎的心意，老家路远，那里的人对她也不好，她一点都不想去。
下午五点，爸爸妈妈在厨房忙碌，林黎跑进房间反锁门，打开手机看着和何裕的聊天框，有些郁闷。
和何裕加上好友的日子是在三天前，并不是林黎没忍住主动申请好友，反而是何裕加的她。
听说是何裕通过周喃加的她，周喃也顺理成章的有了他的联系方式。
林黎收到申请的哪天，激动的简直手机都拿不稳了，她曾说再等等，找个合适的理由添加他好友，但是后来，她等到的是少年的好友申请。
可是，好友都加了，何裕怎么不找她聊天呢？
手机时间还是二零一九，但过了这个晚上，就是二零二零年了，过得好快，不经意间，它就从指缝间留走了。
林黎不禁感慨，她希望新的一年，家人，朋友一切都很好。
于是她在晚上六点发了自登□□以来第一个动态：愿你们都很好。
□□里就加了几个男生，剩余的都是女生，都是很好的朋友。
他们纷纷点赞，收到的评论有些是同样祝福她，有些则是调侃她。
但何裕没有一点动作，林黎有些失望。
她暗暗想：何裕看到了没有啊？
然后妈妈喊她吃饭，她就立刻放下手机去了客厅。
饭桌上，妈妈给林黎加菜，她说：“等疫情结束了，妈妈带你去拜佛。”
林黎眼神一亮，她知道拜佛这个事，初中的时候妈妈带着她去过，只是当时她不信这些，只是象征性的跪了跪，但是她听到妈妈请佛主保佑她一生平平安安，无忧无虑。林黎想，她也应该要请求佛主保佑她的父母。于是她点头答应：“好啊！”
吃完晚饭后，爸爸妈妈坐在一起看春晚，那年的春晚，还是挺有意思的，他们一家边看边笑，其乐融融。
回过神后，她看了一眼时间，哦豁，快零点了。
林黎和爸爸妈妈说了一声，回了房间。
她拿出手机，快速打开和何裕的聊天框，打下几个字：新年快乐。
指针一秒一秒过去，滴答一声，来到了二零二零年第一秒钟。
烟花升上夜空，灿烂夺目，照亮整个城市。
她发送了这段话，却没想到，何裕比她发的还要快。
“万事顺意。”
她盯着这句话笑出了声。
看了眼主页，没想到很多人都在那一刻给她发了祝福。
宋子木，贺昭，余佳露，时云还有周喃。
林黎给所以好友都发了一个生日快乐，然后和何裕聊天：“没想到你也会跨年？”
“以前确实不太在意这些，但是周喃和我说跨年很有意义。”
“哦哦，那你就一直等着啊？”林黎在心里骂他傻。
何裕的消息回的很快：“怎么可能？我在玩游戏，打排位。”
“噢，现在还在啊？”
“嗯，马上打完了。”
林黎不太清楚王者荣耀是个什么样的游戏，也不知道把游戏看的很重的他可以放下游戏去回她的消息，后来林黎把这些点点滴滴迷糊的意识拼成一起才明白，原来我们曾经和爱情靠的那么近吗？
过了几分钟后，何裕给她发信息：“赢了，轻轻松松。”
林黎乐的不行，在她心里，何裕永远不会输。
林黎想找些话题和他聊聊天，在键盘里来来回回打了好几行字，想了想又删了。
何裕主动给她发消息：“你会唱歌吗？粤语。”
唱歌她是会，可是粤语是什么？林黎有些疑惑，她赶紧去百度上查。
听过后觉得粤语很难唱，她尝试唱了一下，不太好听。
或许是不想丢人吧，林黎回了何裕一个：“大概会一点。”
“厉害啊，我身边的朋友都不太会，听过海阔天空吗？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接歌。”
林黎笑了笑：“好啊，你接不上来的话，我可是会嘲笑你的。”
何裕很快就给她发了一段语音，是海阔天空中间的一部分：多少次迎著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谁明白我)。
何裕的歌，唱的意外好听，他的声音清冽，仿佛羽毛般轻扫过心尖。
林黎心中欢喜，听了一会，收藏了起来。
为了接歌，她去听了一会海阔天空，也接着唱下去，何裕听着她有些蹩脚的粤语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不是说会唱嘛？
林黎不会粤语，何裕也没有为难她，他们一起唱歌唱到凌晨两三点，有陈奕迅的《爱情转移》《十年》还有何裕最喜欢的《晴天》很多很多。
好快乐的春节，他们的关系好像变得更亲密了。
意犹未尽时，何裕让她睡觉，可她早就睡不着了。
她问：“你困了吗？”
“没有啊，只是怕你困。”
林黎娇嗔：“那我睡觉了，你干什么啊？”
“玩游戏啊。”
林黎看着这句话愣了愣，她想起周喃有一次问她：“如果，如果你喜欢的人有了喜欢的人，你会怎么样？”
那时林黎坚定地摇头：“不会，起码在上大学前，他不会有喜欢的人。”
可是，万一有喜欢他的女孩子因为游戏认识他，了解他怎么办呢？
林黎洋装不在意的打下这一行字：“王者荣耀啊？我也玩。”
“真的吗？你什么段位啊？我带你。”
林黎很开心，可她偏要矜持：“我很厉害的。”
“哈哈，那好吧，那我继续玩了。”
林黎：……
林黎把打出来的“勉强和你玩一会”的这句话默默删了。
他还真是果断啊。
快开学的时候，肖静果然带她去拜佛了。
一月底，庙上银装素裹，大雪纷飞，入眼皆是白色天地。
肖静带着林黎上山，一大早出门，正午时才到庙前。
进门的时候，林黎留意了一下庙前的菩提树干粗壮，枝桠茂盛，枝头上挂着数不尽的愿望绳，它们在风中晃动着，带着人们最真诚的祝福与期盼，一直延伸到远方。
庙里很安静，肖静和林黎走过的路上都能听见回音，偶尔有几个小沙弥从身边擦肩而过，也是一脸虔诚，双手合十，低眉垂目。
肖静领着林黎跪倒在蒲团之前，双手合十，闭眼念了一句：“佛主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女儿无忧无虑。”
林黎也学着肖静的样子，双手合十，低头念道：“请佛主保佑我的父母身体健康，保佑我考上一个好大学。”
另外……希望何裕一帆风顺，无灾无难。
她在心里默默念到后无比虔诚的磕头三次，然后起身。
肖静上厕所的时候，林黎走过去看了一眼菩提树旁的摊子，她问：“这里可以挂愿望绳吗？”
“可以的，你看看要哪个绳子？”坐在摊子上的是个年轻的女生，她指了指摊子上的绳子，很多颜色，她和林黎解释：“红色的是祈福，蓝色的祝福……你看看要哪个？”
林黎挑了一个蓝色的。女生热情的把绳子给了她：“这里有笔，你自己写吧。”
林黎接过和她道谢，在上面写下一句话，然后挂在了树枝上，一片雪花落在她的肩膀，她伸出手摸到了冰凉的雪花，她抬头仰望着菩提树。
我想考京北，想和何裕一起演奏，做同桌，拜托了，哪怕只是做朋友也好，哪怕等待十年。
寒假就那样过去了，林黎总是会时不时找话题和何裕聊天，何裕偶尔会回她，但是林黎很知足了，何裕那样的人，不论是什么时候，都很努力吧？但他能抽出时间给她回信息，这已经足够了。
开学，他们面前还是在一个班，林黎坐到他身边，把书包放下。
上课的时候，老张给每个人都发了分科表。
班里的学生都在询问着身边的人：“你去文科还是理科？”
“我应该选理。”
“啊，那我也跟着你选。”
宋子木耳边传来不少这种声音，他拿起分科表看了眼，似乎也在纠结。
他知道林黎的优势是文，几乎没有任何理由不选文，可何裕这个小子是一定会选理的，那林黎呢？她这么喜欢他，会为了他学理吗？
宋子木赌不准，她的喜欢太隐晦，藏得太深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关注着她，他也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他看着那张分科表出神，前途和他，你会选择他吗？
填完表后，正常上课，放学的时候林黎从教室走出来，何裕在走廊上等她：“你真的不打算和我玩游戏啊？起码告诉我游戏ID。”
林黎之前跟他说过，开学的时候再告诉他她的ID，没想到何裕记到现在，林黎窃喜，微微抬眼看他，嘴唇上扬，从他身侧走过的时候小声的说：“致命玫瑰女侠。”
“啊？”何裕有点没听清，跑上前问她：“你说什么？”
林黎下楼的脚步没停，何裕就跟着她走。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学校的红人了，学校的人基本上都对这个成绩榜一的男生颇有印象。
放学时期，基本上都是人，他们并肩走着，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哇哦，这不是何裕和上次那个拉小提琴的女生吗？”
“他们在一起了？”
林黎不是没听见这些话，她脸红红的，再和何裕说了一次：“我的ID，致命玫瑰女侠！”
“好逗的名字啊。”何裕不是很在意他人的眼光，他笑着问她：“你是什么段位啊？”
寒假的时候，林黎无聊下了王者荣耀这个游戏玩，就算是在青铜局，她玩的安琪拉也还是老是死，打的她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后悔，早知道就不在何裕面前装了。后面是和林黎关系很好的舅舅舅妈带着他们的儿子来拜年，她的表弟林枫实在是看不下去她这个游戏黑洞，拿她攒的两万金币买了一个瑶妹。
他说：“这个英雄基本上不用什么操作，还好看。”
“而且，”林枫悄悄凑到她耳边坏笑：“表姐，你这样一个对游戏一窍不通而且还不感兴趣的人，竟然会主动玩游戏？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林黎被揭穿心事，有些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去你的！谁跟你说的？”
林枫欠欠的笑：“你看，你看，心虚了吧？”
林黎又气又觉得好笑，她看着表弟那张白净温柔的脸，明明才十四岁，就已经如此好看，这真的是一个基因的嘛！！林黎忍不住回击：“听起来你感情史还蛮丰富的，要不要我告诉舅妈？”
林枫立刻缴械投降：“别！你别告诉我妈。”
“还真有人追你啊？”林黎震惊，她这个表弟，最多就是长的还行，成绩也还行，要是和何裕比的话。
根本比不了！
林枫脸上难得苦恼：“废话，不是我自恋，喜欢我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法国。但是我跟你讲哈，我绝对没谈过恋爱，开玩笑，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你别告诉我妈这些，不然她又要唠叨我了。”
林黎得意：“好啊，你求我。”
“求你！”
林黎：……
玩了几天王者，她也就只会玩个瑶，连段位都只停留在青铜，何裕问她的时候，她担心何裕嫌她菜，就随便说了一个段位：“我黄金。”
这个段位，应该还挺厉害的吧。
何裕总是那样温柔，他说：“那还是我来带你吧，女侠。”
林黎听到这句话愣住了，她停下，看着何裕，何裕问她怎么不走，林黎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说没事。
然后他们一起走出校门。
周喃和林黎家住的还挺近，她在与何裕分别时遇到了周喃，两人一起走在路上，这个时候林黎还不知道周喃喜欢何裕，她只知道周喃是他们最大的cp粉，于是她毫无压力的和周喃分享：“何裕和我一起打游戏诶，他让我随便玩带我飞。”
“真的啊，可以……”周喃犹豫了下，问道：“可以带上我吗？我也玩王者。”
“行啊，那我们一起。”
林黎很愉快的答应，她忽略了周喃微微黯淡的眼睛。
晚上九点的时候，何裕在□□上叫她上线，林黎也顺便喊上了周喃。
她拉周喃的时候，何裕什么都没说，也没问，一下子就开了一局，林黎是想玩瑶的，可是她又觉得第一把就玩瑶不太好，所以她玩了一个王昭君，因为好看，周喃玩的是安琪拉。
何裕选了一个耀，因为和王昭君都是蓝色系的英雄，她想起之前林枫和她讲王者里有情侣英雄，她有点激动的想：他们是情侣英雄吗？
对局正常开始，林黎发现周喃的安琪拉很厉害，拿了好几个人头，而她的王昭君按打游戏的人的话讲就是：“你简直是个人机。”
所以在她不负众望死了五次后，对面的法师问她：“王昭君是小学生吗？”
林黎确实玩的不好，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何裕也没有反驳那个人，但是接下来对面的小乔开始被安琪拉和耀针对，从一开始的五杠一到五杠十，她出一次泉水就死一次。
在快结束的时候，对面的小乔说：“对面的耀好帅啊，下局一起双排吗？”
何裕没理她，结束后快速开了下一局。
这次，林黎选了瑶。
他看见何裕随便选了个英雄，在她确定瑶的时候又改成了一个叫云中君的英雄。
后来打这游戏打多了才知道，在王者荣耀里，耀和王昭君不是情侣英雄，但云中君和瑶是。
何裕让林黎跟着他，因为周喃在，林黎有点不好意思，就故意不听他的话，何裕就跟着林黎，一直发：辅助请跟我。
林黎躺在被窝里，捂着嘴笑，然后她乖乖的跟着何裕。
对面有个情侣标为二十的情侣，蔡文姬和澜，蔡文姬问：“对面的云中君和瑶妹也是情侣嘛？好巧啊。”
林黎没有回复她，她大概是个很矛盾的人，想解释，但又不想解释。
可是何裕解释：“不是，她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