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姚立橘那事儿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商逸早已不想计较,于是也端起酒杯:“郡主客气。”

    拾漪本想借嘉宁郡主之手让姚立橘好好长长记性,但嘉宁好像不知下药一事。商逸也不愿让人知道自己被下了药。故而嘉宁以为姚立橘只是将商逸挟持在书房里,想要打他却也没真的下手。这点罪行放在平日浑惯了的小世子身上根本无不值一提,嘉宁能罚他关个禁闭已算很可以了。

    靠谁也不如靠自己,拾漪还是打算等过两天姚立橘出来了,自己再好好招呼他。

    于是她也抬起笑脸:“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家商逸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只要郡主保证以后姚立橘能离商逸远远的,我们便安心了。”

    “这是自然。”嘉宁转头看向拾漪,“我已经严肃警告过世子,不许他再在课上胡闹,也不许他再招惹你们。”

    “那就好。”拾漪对嘉宁眨了眨眼,“多谢郡主好意。”

    嘉宁脸微微一红,将脸摆正:“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便开席吧。”

    下人纷纷上前布菜,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拾漪早把装口脂的的包袱交给了李奶奶。饭后,嘉宁急着想回去拆包袱,便不再多述,起身告辞。

    拾漪理解她这种女人家着急拆快递的心情,也不再废话,笑着与她说再见。

    回瓷梨堂的路上,拾漪见商逸一直沉着脸色,问:“怎么了?”

    商逸回过神来,顿了顿说:“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拾漪踢着路边的石子:“累就早些休息吧。我知道你这两天熬夜看书,有时半夜起来上厕所,都能看到你屋的灯还亮着。你压力不要那么大,虽说我让你考状元,但你尽力而为就好,不必为此累坏了身子。”

    商逸轻笑:“好。”

    回到瓷梨堂,忙了一天的拾漪先洗洗睡了,没注意到商逸在她睡后又点起西厢房的油灯,研磨提笔开始写什么,写的既不是宁师傅布置的课文,也不是策论诗赋,反倒像是随笔,记下了这几天的见闻。写完后也不像往常一样将宣纸放入书柜,而是将纸撕碎,用烛火燃了个一干二净。

    翌日,老王爷叫商逸到书房议事。

    义康王说,商逸针对垄断的策略收效甚好,他以商行的名义对各大商行的垄断商品进行参股,将王府财政渗透进整个市场,待王府投资额到达一定控股权后,便通过政府强制控价。如今整个鹤阳的市场物价基本都有所下调,很好的缓解了百姓因灾情而艰难的境况。

    商逸听后,虽为此感到高兴,但心中仍有一丝疑虑。当着老王爷的面无法表述,只能暗暗憋在心里。

    老王爷说此事商逸立了头功,他要好好想想该如何赏赐他。商逸对他要赏赐自己什么并不在意,谢过恩后便离开了王府。

    他来到市场,看到市面上大多数货物,无论是贱如柴米油盐,还是贵若珠宝绫罗,价格都相较于之前有了一定的变化。

    这对百姓来说自然是件好事,这一路走下来,处处都能听到有百姓称颂王爷功德,但商逸却察觉到了其中蹊跷的地方。

    垄断之弊非渚州独有,各个地方的政府都为此烦忧。他和万璐嫣能想出来的办法别省的有识之士自然也能想到。有治祸之策却不实施,原因应该不光有政府不敢公然对抗商行,怕引火上身,还应该有能力不足,故无法将此法推行。

    而后一条,应该是阻碍治理垄断的主要因素。

    他给老王爷写的治垄断之策,必须要快准狠,在各大商行还没反应过来投资商中出现奸细之时,便将他们拿捏。渚州市场庞大,要想在各大商行都拿到一定的控股权,必须得有巨大的财力。

    要说垄断最厉害的地方当属京城,治理垄断最迫切的人便是皇帝。可垄断之风在大周横行多年,前朝多少任皇帝都不敢轻易对商行下手,无非就是因为国库空虚,无法支持这种高强度政策的事实。

    国库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治理垄断,老王爷是怎么有这么多钱的呢?

    联想到王府过于奢靡的生活,商逸不禁开始怀疑,义康王是否有隐于朝廷的不明收入。

    路过柔脂堂,看着门匾上用烫金隶体写成的三个大字,一直悬着心的商逸终于缓缓舒了口气。幸好口脂不属于垄断行业,义康王不能染指拾漪的店铺。

    他提袍走踏进门槛,发现柔脂堂已改头换面,与他上次来时大不一样。货架上陈列着整齐的口脂盒子,每种颜色前都有几盒打开的试用装和小铜镜。客人很多,可能是预料到忙不过来,所以雇佣了不少员工,这些员工都是富有购买口脂经验的女人,穿着统一的荔白色直缀长裙和瓦松绿短褂。整个渚州甚少有店铺全部雇佣女工,柔脂堂因服务的大多都是女客户,在这方面独树一帜,效益倒是很不错。女人自然更相信女人的眼光,经这些女员工推荐,本抱着买一盒尝试一下的顾客基本上都忍不住买了两三个才罢休。

    店铺里所有人都很忙碌,只有蒋贸才躲在柜台后昏昏欲睡,商逸进来半晌,这位兄台都没发现自己。

    商逸拿柜台上记账的毛笔在桌上点了三下,还在打瞌睡的蒋贸才陡然转醒。

    “欢迎光临!”

    这是拾漪要求见到客人必须说的话。

    “你睡得倒是舒服,也不怕柜台上的东西被人偷了。”

    商逸看着柜台上那只金灿灿的大貔貅。万璐嫣为了牌面,硬要在氛围古朴温婉的口脂铺子里摆上这么个招财的物件,结果与整个店铺格格不入,还特别打眼。

    蒋贸才一看是商逸,无语地瞪着他:“我还以为来了客人,原来却是你!你在王府里好吃好喝地被人供着,哪知道兄弟我在外头受的苦。这几天为了开业,我每天忙得只能睡三个时辰。你看我这黑眼圈,都快掉到脸上了!”

    “三个时辰不少了,”商逸拿眼斜瞥他,根本没发现什么黑眼圈,“拾漪和万璐嫣呢?”

    蒋贸才趴回柜台上,懒懒说:“她俩在后院跟师傅学做口脂,说等到了京城,若京城师傅的做工不满意,她俩就亲自培养一批做特殊颜色口脂的小工。你说她俩是不是闲的。京城的师傅手艺能比不上渚州的师傅吗?”

    商逸拍了拍蒋贸才的大脑袋:“你在这继续睡吧,我到后院找她们去。”

    蒋贸才“嗯”了一声,刚要合上眼,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大声道:“商逸!你刚才是不是拍小爷的头了!小爷我强调过很多次,我是你弟子,不是你儿子!”

    回应他的只是商逸逐渐远去的背影,蒋贸才气鼓鼓地从椅子上坐起来,被商逸这么一拍,他的瞌睡全跑了,只能继续百无聊赖地看门。

    后院作坊内堆着两大袋鲜花,拾漪蹲在矮凳上,专注用石臼杵着花汁,连商逸踏进作坊都没发现。

    万璐嫣站在一旁,虽说两人是一起学习,但万璐嫣只负责用脑记做口脂的步骤,上手的全让拾漪去做。

    余光瞥见商逸的身影,万璐嫣轻轻扬了扬眉:“稀客。”

    商逸笑笑:“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学习了。”

    拾漪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盯着石臼:“商逸来啦!今天不用读书么?”

    “今日休沐,出来转转。”

    “这样啊,”拾漪略带歉意说,“真不好意思啊商逸,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却没有办法陪你。那教手艺的老师傅太龟毛,一定要我把这十斤花瓣全捣成花汁,才肯教我怎样调配口脂颜色。”

    “那还不是因为你大手大脚碰倒了人家刚杵出来的花汁?”万璐嫣凉凉说。

    “嘿嘿!”拾漪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一想到要学做口脂太激动了嘛,没看到他那瓶花汁正好摆在桌角。”

    商逸轻笑:“没事,你忙你的就好,我找万璐嫣聊两句。”

    “找我?”

    商逸示意她出去说。

    来到空旷无人的院子里,万璐嫣坐在井边,问:“你要找我说什么?”

    商逸开门见山:“义康王整饬了渚州的垄断,你可有所耳闻?”

    “当然。他不是拿你的那套策略办的么,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我的想法。”

    商逸见她了解,便不再多费口舌:“我觉得这其中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万璐嫣,万璐嫣听后略微有些惊讶:“你才意识到?本以为以你的机敏,进王府的第一日就能感觉到不寻常。”

    商逸沉默。其实进王府那日,他便感到王府超乎寻常的奢华必有问题,当时只以为老王爷格外受皇帝恩宠,没有往其他地方上想。

    万璐嫣:“义康王要真受皇帝隆恩,皇帝就不会把他发配到封地上来。虽说封地上的王爷比京城里的王爷地位要高,也更自由,但很多人都不知道,义康王的母妃如今还在宫中。”

    “什么?”这回轮到商逸惊讶。义康王已年入半百,他的母妃就算再年轻也应该到了花甲之年,为何这么大年纪却不能跟着儿子到封地上过逍遥日子,反倒还在宫里?

    “就是因为年纪大,所以皇帝才格外开恩,让太妃免于舟车劳顿,留在宫里养老。”万璐嫣说,“不过京城里都在传,皇帝是因忌惮义康王,才将太妃留在宫中,说是养老,实则是以牵制。皇家这碗水浑着呢,等你以后进京入职,说不定能知道更多鲜为人知的皇室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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