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

    2011年全日本排球高等学校选手权大会男子总决赛。

    兵库县代表队稻荷崎高校VS东京都第二代表队枭谷学园。

    稻荷崎1:2落后枭谷,第四局却率先拿到赛点。

    “哦呀,”坐在观众席上的黑尾铁朗不由坐直了身体:“虽然说丢了这局也算持平,但枭谷的第四局未免打得太过被动了一点。”

    场上枭谷的气氛焦灼。作为王牌的木兔被再三针对连连失误,新人二传似乎不太擅长和除了王牌之外的队友合作呢……这一局拿不下来而又以当前这种氛围进入决胜局的话……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坐在场边背对着观众席的你身上。

    “有点好奇啊,”他单手撑着脸意味不明地感慨:“柚现在的表情。”

    “小黑你现在去骚扰柚的话,我是不会帮你收尸的。”坐在他身边的研磨神色冷淡地开口:“稻荷崎的二传也是新人。”孤爪研磨回忆了一下他的名字,才接着道:“宫侑。”

    “同样是一年级入选的正选,同样是二传。”他从游戏机上微微抬起头,看向场内:“但无论是天赋、技巧还是与队友的默契程度。宫侑都要优于赤苇。”

    “越是站在网的对立面就越清楚这一点,越清楚这一点就越会感到恐惧。”孤爪研磨细长的眼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围绕在教练身侧的赤苇京治:“到了拼尽体力、技巧与战术之后的第五局,任何的松懈与失误都会化成迅速拉开的分差。”

    “那个赤苇,此刻应该已经快要被这种自我审视的压力击垮了吧。”

    *

    此时此刻坐在教练身侧的你还不知道观众席中音驹双人组对局势的评价,但你的看法与研磨不谋而合。

    你看向长椅的另一端,泷泽教练双手抱臂神情严肃,想必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不同于状态时好时坏随时抽风的王牌,赤苇京治就赛场表现而言不可谓不是优等生,兢兢业业地调节队伍氛围,为王牌递出最佳传球。

    对着不着调的木兔君也能提出严厉批评的泷泽教练,这个时候反而会犹豫起来吧?对着勤勉的乖宝宝那张本来就濒临崩溃界点的脸,万一语气太重成了压垮他的最后稻草,队伍低迷的气势如乌云笼罩,那第五局还打不打啦?

    场上裁判示意第四局结束的哨声响起,你垂下眼去看地面。你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鞋尖,直到另一双运动鞋抵着你的鞋尖出现。

    是木兔。你抬起脸来看他,光太郎确实难得的安静,抹了半瓶发胶的发尖都像是受到他心情的影响,和眉眼一起蔫哒哒的低垂。

    “对不……”他向教练开口,却被你打断。

    泷泽教练已经意识到你要说什么了吧。你直视着这位执教经验丰富的中年男人:“泷泽老师,请换约克前辈上场。”

    愣住的不仅仅是木兔,就连向来爱吐槽的小见君也没做出及时的反应。

    泷泽教练思索着开口:“暂时轮换……换个战术也不错。”

    你侧过脸,视线与僵硬着不知作何反应的赤苇京治对上。你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更加坚定:“教练,我的建议是,这一整局,都让约克前辈首发。”

    “我这么说,并非是因为到了最后一局想要让前辈多站在球场上的私心,而是因为,现在的赤苇选手,没有担任队伍的中枢的资格。”

    你很少会像这样言辞强硬,队伍本就凝重的气氛似乎更加凝固。泷泽教练仍在思考,你没有再说话,直到他微微点头,支持了你的决策。

    是身为二传候补的三年级队长约克前辈站了出来缓和气氛。

    一贯温和的他对教练微微躬身,爽朗地笑着拍了拍赤苇的肩,宽慰他道:“做到这一步已经很辛苦了吧京治,接下来就交给前辈,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约克也拍了拍你的脑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可不能辜负小柚你对我的信任啊哈哈!放心好了!我会和大家一起,把冠军带回来的!”

    哨声再一次响起,约克前辈带领着大家站上了球场。

    而赤苇,赤苇京治并没有坐下,而是像罚站一般身姿笔直,站在你的身侧,一言不发。

    “赤苇君。”你的视线投向了开局就战况激烈的赛场:“如果站在球场中心也看不清的话,那就只能站在场边老老实实地待着。”

    泷泽教练清了清嗓子,却没有阻止你继续说下去。

    作为前辈的约克,虽然在技巧上没有赤苇多变,但却有着比赤苇更丰富的大赛经验和抗压的心态,在后辈正选心中温和稳重的他,一旦站到赛场上,就是最稳定的强心剂。

    更重要的是,在木兔光太郎这张枭谷进攻的绝对核心状态不佳的时候,约克比起赤苇,要更加了解这个队伍的其他球员,更能串联起整个球队。

    “你确实做到了托好了给木兔的每一球,赤苇。”

    “但如果你只能做到这一步,远远不够。你也察觉到了吧?对面已经发现了,即使你在有传球的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也仍然更偏好传给王牌。”

    “只信任王牌?”你的语气依旧平淡,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还是说,在对面二传远胜于你的情况下,你只能做到信任王牌?”

    “赤苇君,枭谷,不需要这样的二传手。”

    你真是不折不扣的魔女。白福雪绘望着赤苇君垂在身侧死死捏紧的双拳,轻轻叹息。

    击破赤苇君最后一道防线的,是你啊柚。

    *

    最后还是输了。一球之差,又是稻荷崎。你坐在电影部放映室第一排的软椅上,对着贞子小姐惨白的脸狠狠地磨着后槽牙。笨蛋约克前辈只知道立flag,输了还要拿你的衣摆擦眼泪,可恶啊可恶。

    总决赛完了就是春假,赤苇京治那小子那天红着眼睛大破防之后就单方面失联了整个春假。

    好吧,你承认你那天话说得有点重啦!不过柚子大人才不要先好声好气地低下头去哄人呢!

    跨年时你挨个回复大家的新年祝福,却故意掠过了赤苇的消息。小白那时靠在你的肩头,看着你反复点开那条简短的讯息,退出,切到其他聊天框大拼手速,又切回来,关掉。

    “小柚你呀,明明把人家数落了一顿,”白福雪绘在替你剥柑橘:“又为什么自顾自地生气不回消息呢?”

    因为嘴巴里塞满了果瓣,脸也被撑得圆滚滚的你只能哼哼半天,才憋出一句:“这家伙的消息这么短一看就是群发!”

    你可是严格对比了木兔八百字图文并茂的新年祝福小作文、小见的新春特供漫才视频、研磨新春限定活动的一大包特殊材料等等大家发给你的消息才得出的结论。

    就连和你不对付的黑尾君都在新春参拜的时候都识时务地夸赞你的和服挑选得很有品味了呢!

    面瘫的赤苇君!讨人厌的赤苇君!区区笨蛋二传手的赤苇君!

    “我才不要回他!”你决定把赤苇京治的聊天框删掉,眼不见为净。

    结果就一下子就冷战到现在了。春假结束,开学,然后今天,三月十四号,白色情人节。

    说起这个,你先是小小得意了一下,然后不由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太受欢迎了怎么想也不是你的错吧!

    打开储物柜就是要溢出来的巧克力和情书。

    你做给朋友们义理巧克力的原材料倒是有了。就是小见那家伙还敢吐槽你做巧克力只是把其他人的手工巧克力融掉倒进新的模具里。

    小白还偷偷摸摸地揭穿你一开始准备自己做却把料理室炸得消防铃大作、成品却差点把木兔君送往三途川的事情。

    逼得你只好搬出逻辑清奇的隐藏大招《因为送给我的巧克力都是包含着对我的心意,想要大家更喜欢我一点的话,就把这份心意融进巧克力里送给大家》成功k.o了这群笨蛋。

    好狡猾!木叶君含泪吃下你的义理巧克力后代表广大枭谷排球部人民群众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熄灭了屏幕上标注着爪爪老师的关于转发猫咪吃巧克力就会死新闻的回信,你低下头数了数怀里剩下的、还没有送出去的巧克力,叹了口气。

    这群家伙完全不知道超高校级的美少女的烦恼嘛,要不是因为做巧克力,你也不会被要告白的少男少女们堵死在料理教室,最后沦落到只能逃到电影部放映室欣赏恐怖片的下场。

    感谢枭谷电影部的部长樱井学长母胎单身至今,是fff团最忠实的拥簇者,热衷于在青春期荷尔蒙大爆发的节日里在放映室24小时轮播《名侦探x南之情人节杀人案件》、《隔壁座的伽椰子同学》之类的恐怖片,劝退了大批你侬我侬、花前月下的校园小情侣,在情人节这一天留给你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你一个人在放映室里对着刚刚出场的伽椰子小姐噼里啪啦地鼓掌。

    “谢谢你,樱井桑。”你情真意切地双手合十祈祷。

    像是回应你的话语一般,放映室的灯光“啪”的一声打开。

    你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来人拉开放映室的大门,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他轻轻地笑着。

    “找到你了,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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