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掂了掂手上远山月子留给你的书单，你毫不怀疑这卷书单展开能够把你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木乃伊。但远山月子临走前说的“就算有灵气也要好好打好基础哦”让你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你向来秉持既然决定了就要全身心地投入的原则。哪怕这条原则让你被迫当了八百年的社畜。

    如果有热血社畜漫，你一定会是燃系一番。你含泪把这份书单塞进了挎包。

    你收到了来自小坂田朋香十万火急的绝密邮件。

    「柚酱！快点来男网部！有超级紧急的大事件！我和樱乃都在等你哦！」

    你腾出手来回复她。

    「怎么了？你和樱乃不是在女网部练习吗？」

    你的消息没有发出去多久，小坂田的信息就咻咻咻地一下子挤了进来。

    「事发突然！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快来快来！樱乃也在！」

    「不来会后悔国中三年的！我保证！」

    「惊人！专家们这么说！这场比赛对校园生活的意义竟然在于……」

    小坂田朋香，一个精准拿捏了你关键词捕捉大全的女人，在此时此刻向你充分地展示了什么叫做《三句话，让运动废宅为她横跨半个校园》，恐怖如斯。

    小坂田老师，求求你开班吧！你刚刚因为远山月子而含的热泪，现在因为小坂田朋香横流。

    但当你从围着青学男网部的人山人海中挤进去、却发现这仅仅只是一场校内正选选拔赛的时候，你饱受摧残的脆弱内心，无异于被小坂田老师开泥头车创了一遍又一遍。

    “啊！柚酱！”小坂田眼尖地发现了你：“这里这里！”她冲你兴奋地挥手。

    她居然舍得为你放下疯狂挥舞的应援横幅。你微妙地感到了一丝欣慰。

    当然，这并不妨碍你默默地举起包挡住脸往外蹿的动作。

    你蹲在人群之外给小坂田发消息。但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手机的疯狂震动。

    你……你绝望地准备退场了。

    你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你抬头，是中午你（单方面）达成和平协议的革命战友。

    越前龙马单手拿着网球拍，微微歪头看着你。

    “呃，”你眼神飘忽不定：“来看朋友……”

    “朋友？”他重复了一遍，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你生怕越前龙马深扒到小坂田朋香的粉籍，赶紧转移话题：“你要去比赛了吗？”

    越前龙马抬起手，把网球拍架在肩上，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啊。”

    “打完这场就能成为正选了吧？”你想起小坂田朋香的话：“一年级的正选啊，听起来还不错耶。”

    不过，和你一年级就成为话剧社新星比也就一般般啦！你得意地摸了摸鼻子。

    “还要打两场。”越前龙马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但你总觉得包含着强烈嘲讽意味的笑：“不过打几场都一样。”

    你盯着他微微上挑的眼角看了一会。突然福至心灵，觉得越前龙马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翘尾巴拽毛猫。

    嗯，怎么说，感觉这么想的话，他似乎变得顺眼起来。你目光深沉地摸了摸下巴。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是吧？

    于是你决定无视掉他的臭屁发言，象征性地鼓励他两句：“嗯嗯，比赛加油！”

    越前龙马好像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愣了一下。

    你也学着他歪过头：“干嘛那副表情？”

    “打完请你喝橘子汽水哦。”你说。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檐，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奇怪的表情，你默默数了三秒，才听到他毫不客气地说：“不要，要葡萄味的ponta。”

    啊好可惜，你想，本来准备超过三秒没答复就撤回的。

    *

    “刚刚去哪里了啦！柚！”小坂田朋香气势汹汹地逼问你：“居然敢丢下我和樱乃！”

    “刚刚人太多了。完全挤不过来。”你面不改色地说：“这不是人一散开我就过来了嘛。”

    樱乃善解人意地开口：“刚刚是正选前辈们的比赛，围观的人确实很多呀小朋。”

    “锵～锵～”你从包里掏出三瓶橘子汽水：“我还特意给你们带了这个哦！”

    “就让橘子汽水代替小的消灭朋香大小姐的怒火吧。”你一本正经地说。

    朋香绷不住表情了，扑到你怀里捏了好几下你的脸才肯罢休：“哼哼，要不是你还能赶上龙马少爷的比赛，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哦！”

    你无奈地接受朋香的制裁：“是是是。”不跟狂热粉丝争长短是你生活智慧的体现。

    你贴心地为朋香和樱乃扭开了瓶盖。“啊，还有这个。”你又从包里摸了摸，掏出三根未拆封的塑料吸管。

    “美乐蒂，库洛米，巴库。”你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好可爱。”樱乃小小地感叹道。

    “逛街的时候买的，”你说：“下次可以一起逛嘛。”

    *

    你们三一起坐在网球场边的长椅上吨汽水。

    接近黄昏时分的阳光带着余温而又不刺眼，穿过零零碎碎的树叶落在你们身上。

    少女们屏息敛声注视着网球场上胶着的赛况。

    球鞋摩擦胶质赛场的声音，网球被来回击打的声音，还有不远处被模糊成背景音的加油呐喊声。

    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并不讨厌，反而让你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你把汽水瓶上的玻璃珠举了起来，阳光在透明的球体上偷偷记录下赛场上来回奔跑的两个小小的身影。

    青春真好啊，你真心实意地感慨道。

    *

    说实话，你对网球这项运动不怎么了解。脑内存储的相关知识大概仅仅停留在知道基本的赛场规则而已。

    所以当你的耳朵接收到站在你们身边的那位据说是网球月刊的两位记者的解说时，你听不太懂，但你大为震撼。

    外旋发球、单脚小碎步这种的也就算了，蝮蛇球还有数据网球这种概念简直狠狠刷新了你的贫瘠的网球知识。

    眼见越前龙马接连PK两名据说是正选水平的青学网球部前辈。

    你想，算了，以后还是少和越前龙马打嘴仗的好，万一哪天，他起了歹心要用网球跟你决出个胜负，你岂不是要输的很没面子。

    就算是小学鸡的胜负欲也要学会适可而止。这是成熟大人能屈能伸的美好品质。

    “6：4，越前龙马胜出！”

    小坂田朋香欢呼雀跃地拉你和樱乃起来：“去铁丝网那边啦！我要近距离欣赏龙马少爷获胜后的英姿！”

    越前龙马像是才注意到这边一般，看了过来。

    他的视线在你们手里空掉的玻璃瓶上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你的脸上。

    他走了过来。大概是因为刚刚进行了剧烈的运动，越前龙马把网球拍夹在腋下，试图调整他帽子的位置。他把那顶帽子反扣在脑袋上，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几缕打卷的发丝。

    “打完了。”越前龙马语气平淡地宣布。

    你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被他打败的两位学长看起来脸色更糟糕了。尤其是那个打出蝮蛇球的看起来像是个暴走不良的学长，你总觉得他的脸阴沉地要滴出水来了耶。

    你出于好心地建议：“呃，要不你表现得更高兴一点？”

    越前龙马高不高兴你不知道，但你身边的小坂田朋香高兴得似乎要把手中的应援横幅舞出残影来。

    原来一直是舞到正主脸上的啊。你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你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地对越前开口：“走吧，请你喝ponta。”

    *

    你站在自动贩卖机前塞了两个硬币进去。

    越前龙马站在你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你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离那么远？”听到这话，越前龙马才肯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他的表情看起来臭臭的，你蹲下身去拿饮料瓶。

    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饮料还散发着一点冷气。你拿到手后直接站起来把它贴到越前龙马的脸上。

    看到他宛若炸了毛的猫一般，本来就圆的眼睛因为受惊而瞪得更圆起来。

    你不由露出了恶作剧成功的笑容。

    他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运动完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潮红又泛起淡淡一层。

    “干、干嘛！”越前龙马看起来像是被冰得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耶？”你问。

    越前龙马没好气地回答：“我又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心的笨蛋。”

    他还特意拉长了笨蛋两个字的腔调。你感觉你有被内涵到。

    “赢了比赛也不开心吗？”你找了个地方坐下。

    “不是我想打败的人，赢了很正常，也无所谓吧。”这次越前龙马倒是很快跟着你一起坐了下来。

    “有人请喝饮料也不开心吗？”你扭过头看他。

    “……”越前龙马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也扭过头来看你：“不是说是橘子汽水吗？”

    “你说想喝ponta的嘛。”你心道现在小男孩的心思还真是难懂。

    越前沉默了，看起来他也不明白自己在不开心个什么劲。

    见他不说话，你也没有再说。

    空气中只静静地弥漫着果味汽水的带着点甜味的气息，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气泡破裂的声音。

    “切，还差得远呢。”越前站起身，把喝完的汽水瓶丢进了垃圾桶。

    “回去了。”他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