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张声势

    就在宁沫向梁玉霞解释什么是探望权的时候,一个长相刻薄的中年女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宁沫自然不认识女人是谁,但见到梁玉霞的表情逐渐变得难看,她便猜到对方不是什么善茬。

    “哎呦喂,这不是弟媳吗。”不等梁玉霞开口,中年女人已经走了过来,“不对,瞧我这张嘴,你和老二离婚了,已经不是咱家人了。”

    言语中夹杂了一种看笑话的语气。

    梁玉霞抿了抿唇角,低声喊了一句大嫂。

    刘丽哼了一声:“我可担不起你一声大嫂。”

    “我来看看阿晨和阿燕。”梁玉霞的语气显得十分卑微。

    “抛弃了俩孩子去城里吃香喝辣的,你咋还有脸看他们?我呸,有本事就把他们都带走,别在这儿碍我眼。”刘丽倒是希望梁玉霞能把两个孩子带走,走得越远越好,这样老杜家的一切以后就都是她孩子的了。

    宁沫冷眼看着,一眼就看穿了把刘丽那点小算盘。

    梁玉霞以前在这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我不是来吵架的,我看完孩子就走。”梁玉霞不想把事闹大,让附近邻居看了笑话。

    但宁沫却不是这么想的。

    人善被人欺,这个时候必须硬气起来,否则还不被这家人往死里欺负。

    “离婚了也是他们的亲妈,亲妈见孩子天经地义,你有什么权利阻拦。”

    话音落下,刘丽看向了宁沫,顿时暴跳如雷,“你又算哪根葱,凭啥管我家的事!”

    梁玉霞见状赶紧护在宁沫身前,生怕刘丽撒泼伤到她。

    然而宁沫一点也不怕刘丽,“我是葱是蒜还轮不到你评判,别以为嗓门大就了不起。亲妈来见孩子,你一个伯母在这里百般阻挠安的什么心?”

    刘丽眉毛一挑,嗓子像被捏住了一样,“你——”

    宁沫根本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嘴角微微一提,目光轻蔑:“你什么你。我看你就是烂心烂肺,五脏六腑全馊了臭了。”

    “我——!”

    “我什么我。吵不过就闭嘴,省得丢人现眼。”

    梁玉霞:“……”

    妯娌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刘丽吵架占下风。

    宁沫好强的战斗力!

    “你们给我等着!”刘丽狠狠跺脚,转头对着屋子大喊:“妈,爸!你们快出来看看,梁玉霞带人来咱家闹事了!”

    不一会儿杜家人就全从屋子里出来了。

    第一个冲出来的是梁玉霞的前婆婆李桂香,冲出来的时候手里还举着一把扫帚,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她的丈夫杜铁柱站在她身后,大儿子杜刚见李桂香举着扫把,于是也攥起了一旁的竹竿。

    最后出来的是梁玉霞的女儿杜燕,她穿着一件缝满补丁的旧棉袄,脸色苍白地看着梁玉霞,想要上前说话却又不敢。

    但这些在宁沫眼中都是虚张声势,现在是法制社会,她就不信他们真敢对她和梁玉霞怎么样。

    “妈,梁玉霞疯了,她带人跑来咱家骂人,刚刚还骂我们一家人烂心烂肺,不得好死!”刘丽添油加醋地说。

    听了这话,李桂香五官狰狞,原本就黑的脸看起来更黑了,“好你个梁玉霞,老娘今天非撕了你的嘴!”

    “我们没有这么说!”梁玉霞性子软,加上被杜家人搓磨了这么久,心理上有了创伤,本能地害怕这一家人,哪能干得过他们,她看向刘丽,“你咋血口喷人?”

    宁沫目光冷冽,和这些人根本没办法讲道理,他们听不懂人话,“大过年这么诅咒自己真的好吗,小心你说的话都灵验。”

    刘丽说话一向不过脑子,这会儿吓得在心里暗暗呸呸呸了几下,表示她刚刚是在说胡说,老天千万别当真。

    杜铁柱上前走了几步,面容阴森,看着就像恐怖片里的僵尸。

    “宁沫,算了,咱们走吧。”梁玉霞是怕了一下家人了。

    “别怕,他们要是敢动我们,我们就报警。”宁沫大声说:“警察同志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这是家事,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李桂香在村里横惯了,是村里有名的泼妇,天不怕地不怕,村里的土狗见了她都要绕着走。

    这一家人的名声在村里犹如臭狗屎。

    “妈说得对,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杜刚是李桂香的忠诚追随者,李桂香说一他坚决不说二。

    “死丫头,你谁啊你?”吵了半天,李桂香还不知道宁沫是谁。

    “她是我女儿。”梁玉霞不能容忍李桂香骂宁沫,语气也坚定了几分。

    “女儿?”刘丽反应过来,讽刺道:“梁玉霞,你咋想的,养别人的孩子很骄傲?你自己亲闺女也不见你这么护着。”

    说完,她看向脸色落寞的杜燕,尖着嗓子说:“阿燕,你瞧见了吧,这就是你亲妈!”

    见刘丽挑拨离间,梁玉霞有些着急,怕杜燕被她挑拨了。

    杜燕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杜铁柱忽然说:“行了,别吵了,既然是来看孩子的,我们挡着确实没道理。阿燕,带你妈去你屋。”

    宁沫看见杜铁柱的眼神微变,看着有点怪。

    “她都不是我们家的人了,凭啥让她进咱家门!”李桂香不敢置信。

    刘丽和杜刚也是一脸不满。

    杜铁柱呵斥道:“这个家你说了算我说了算,都给我回屋!”

    李桂香唯一怕的人就是杜铁柱,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回屋了。

    刘丽杜刚也只好跟着回屋。

    ……

    零下好几度的天,杜燕的屋子就像个地窖,又冷又潮湿,隐隐还有一股霉味。

    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掉了漆的柜子和一个断了腿的椅子,床上放着几本书。相比之下,梁玉霞的屋子还算不错了。

    虽然很破旧,但能看出来杜燕有好好打扫,柜子和椅子上几乎看不到灰尘。

    杜燕小心翼翼看了眼宁沫,心底感到有些自卑。

    宁沫的头发乌黑柔顺,而她的头发像一堆稻草,宁沫的衣服崭新整洁,而她穿的都是堂姐穿剩下的旧衣服,宁沫的一双手白皙细嫩,而她的手因为常年干农活粗糙不堪……

    而此时,梁玉霞眼眶发酸,想到自己在城里吃饱穿暖,儿女却生活在这种环境,心里对儿女的愧疚也更深了。

    “阿燕,去年我给你买的棉袄呢,你咋不穿?”

    “我去给你们倒水。”杜燕没有回答梁玉霞的问题,闷头就要去倒水。

    “闺女,你让妈好好看看你。”梁玉霞握住杜燕生满冻疮的手,心都在滴血,“你咋又瘦了……”

    明显营养不良。

    杜燕微微抬起头,泪水从眼角滑落。

    其实她没有杜晨那么恨梁玉霞,她知道梁玉霞在这家里过得太苦了,所以她不怪梁玉霞。

    这会儿,宁沫终于看清楚杜燕的脸。

    杜燕长得很像梁玉霞,五官很温婉,皮肤有些粗糙黝黑。

    宁沫竟然认识这张脸。

    记忆回到上辈子,那时候她腿伤住院,与薛斌离婚,薛家人别说去医院照顾她,就是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梁玉霞知道她住院后特意去看她,尽管她那时候已经感受到了梁玉霞对她的真心实意,但一想到自己的不识好歹,心里就堵得慌,也不想麻烦梁玉霞,便拒绝了她想来医院照顾自己的提议。

    后来梁玉霞也确实没有再来。

    住院的那段日子,除了后来安润勋来看望过她,对她最好的就是骨科住院部的护士长。

    护士长的年纪和她差不多大,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经常给她送吃的,她因为腿伤疼得睡不着觉时,即使已经下班还去照顾她,一守就是一整夜。

    那时候宁沫以为是自己的模样太凄惨,护士长又心地善良,所以才对她这么好。

    她一直很感激那个护士长。

    但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护士长是梁玉霞的女儿。

    也就是杜燕。

    不管杜燕是因为梁玉霞才对自己好,还是单纯觉得她可怜才对自己好,她对自己的悉心照顾是不掺假的。

    “阿晨呢?”梁玉霞一直沉浸在自责愧疚中,这才想起来儿子杜晨。

    “爸带着哥去地里了。”杜燕小声道。

    这么冷的天,全家都窝在家里,但农活总得有人干,李桂香偏心杜刚一家,所以把最苦最累的活都丢给他们一家。

    原本她也是要一起去的,但杜晨见她手上的冻疮都流血了,死活没让她去,李桂香一开始不同意,他向李桂香保证一人干两人的活,一定不耽误,李桂香这才勉强同意。

    “阿燕,这是给你和阿晨的。”梁玉霞塞给杜燕一个信封,里面是她存了许久的工资,一共100块,每年她都会给杜晨兄妹钱,就希望他们能吃饱穿暖,“还有这两盒桃酥也是给你们的。”

    哪知道杜燕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语气十分坚定,“这钱我们不要。”

    梁玉霞一脸受伤:“为啥?你们是不是还怪我抛下了你们?”

    杜燕拼命摇头,情绪忽然变得有些不稳定,“不是……总之这钱我们不能要!”

    宁沫见状不仅有些疑惑,100块钱不是小数目,梁玉霞每年都会给他们钱,按理说杜燕生活质量不应该低成这样。

    再加上杜燕现在的反应,她总觉得杜燕可能隐瞒了梁玉霞什么。

    “杜燕姐,梁阿姨以前给你们的钱,你们是花了还是存起来了?”

    一听这话,杜燕顿时沉默了。

    宁沫心中有个猜想,于是问了出来,“你们是不是把钱给杜家人了?”

    现在她终于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刚刚杜铁柱的表情,那分明时贪婪和阴险。

    他根本不是好心让梁玉霞看孩子,他是为了梁玉霞给杜燕杜晨的钱。

    杜燕先是怔了片刻,随即在梁玉霞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缓缓低下头。

    “他们咋能可以这样!”梁玉霞觉得自己太傻了,竟然从来没想过自己给孩子的钱全都被杜家人吞掉了。

    再联想刚刚杜燕的态度,她顿时了然了,杜燕那是不希望她辛苦挣的钱落在杜家人手上。

    杜燕死死咬着唇,心里生出一丝凄凉,于是说了实话。

    她说,梁玉霞这几年给他们的钱加在一起一共有550块,全部被李桂香和杜铁柱夺去了,他们用这些钱补贴杜刚一家,给堂姐堂哥买衣服鞋子,甚至堂哥结婚时的彩礼都用的梁玉霞的钱。

    而他们不愿意出学费,她和她哥初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念书了。

    她知道待在这里一辈子没出路,所以向邻居家小红姐借了护理方面的书自学,希望有机会能考卫校,未来成为一名护士。

    宁沫面无表情听完,听完后她用力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努力抑制住想要一把火烧了杜家的冲动。

    “杜燕姐,你把刚刚说的都写下来,他们用这些钱给谁买了什么,全部写下来。”

    梁玉霞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在她的认知里,这钱铁定是要不回来了。

    但宁沫却不准备就怎么放过杜家人,他们吞掉的每一分钱她都要帮梁玉霞要回来,并要他们付出代价!

    杜燕虽然不知道宁沫想干什么,但还是很听话地全写了下来。

    就在这时,屋子门被推开。

    杜燕看着门口讷讷道:“爸,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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