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翡就这么和白华溪，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起来。

    她嘴角都要抽搐了，理智告诉她要抑制发火的冲动。

    她不喜欢被算计。

    待宋翡脖子都快僵硬后，她移开目光，冷哼一声："那你想做什么。"

    桌子上那团火早已熄灭。

    白华溪不复原来岿然不动的模样，动身收拾实验废料。

    水流砸进槽子的声音，急促又嘈杂，一点点敲在她心头，她更感到焦虑不安，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她表皮攀爬，轻轻啃食。

    "我们一起从这里离开吧。"

    "宋翡。"

    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随后伸出手，把器材一一摆置好。

    "你是说，这个课堂吗。"

    "嗯。"做完这些，他捕捉她的眼神，一步步靠近她。

    宋翡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退无可退，背碰上冰冷的墙。

    "怎么可能，"宋翡手臂交叉，这是她自我保护的姿势。眼睛渐渐生涩，她直勾勾盯着他的靠近，"现在是课堂，明天就可以是学校。"

    "过会，就一起从这个世界上离开是吗。"

    那双眼，静默，冰冷，像是打量猎物般，上下扫视着她。

    脚踏过她眼前的地板，发出吱呀声响，每一步踩在宋翡神经上，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热流通过，带来一阵难以压制的颤栗。

    身影逐渐放大，直至占领她的全部视线。

    两人近在咫尺，宋翡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边。

    他低头，宋翡感觉自己浑身被蟒蛇缠绕，每一分吐息都带着危险的意味，只要他一开口，獠牙就会在她脖颈上厮磨，汲取走她所有的生命力。

    宋翡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强逼自己把脑袋里杂乱的思绪理好。

    "宋翡，你说你喜欢我。"

    语气平淡，像是陈述，又像是疑问，也有强势的命令。

    她有些错愕，实在摸不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他的表情讳莫如深，似笑非笑，继续开口。

    "无论是日记上的内容，还是你身边的那些人。"他附身，亲昵地把她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

    宋翡浑身僵硬："你有病。"

    "是啊，"他捏着宋翡的下巴，把她脸掰过来，强迫她直视自己，"你的心里面装那么多人。"

    他笑眯眯，一个个数着："宋间衡。"

    "施俞初。"

    "伍时杰。"

    "申远奕。"

    "好多好多呢，我都数不清，连女生都有。"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魅力有这么大。"

    "像以前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好吗。"

    他松开手，宋翡白皙的脸上顿时生起红印，他似乎很满意，眼里浮现出恶趣味的快意，他的双手继续移动。

    "你每天游走在他们之间。"

    他的手停留在宋翡的手腕上，死死禁锢住，像是镣铐般。

    "浑身沾满他们的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宋翡面无表情。

    白华溪一点点低头，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

    他兀的开口："他们亲过你吗。"

    气息吐在她的唇边。

    宋翡眼睛瞬时睁大，理智的警铃贯彻她的大脑，她别过去脸，腿部肌肉绷紧，她抬起脚，死死踩在白华溪的脚上。

    他似笑非笑，手上的力道也更大了，宋翡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折出清脆的声响。

    宋翡缓缓开口："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对这个世界，我不怎么了解，"他松开一边的手，附上她的脖颈，"但是我很了解你。"

    "我知道你脆弱，故作坚强。"

    他开始收紧手，缓缓夺去宋翡的呼吸。

    "也知道你柔软，不善言辞。"

    她的血管，一点点，在他手心搏动。

    "我知道你无偏爱的包容一切。"

    "因为你，谁都喜欢。"

    "无论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你都有一套自洽的逻辑，挖掘别人的闪亮面。"

    "对吧，宋翡同学。"

    "你的灵魂发着微弱的光芒，那么吸引人，飞蛾赴火也想要向你靠近。"

    "同时，"他早已收开手，把唇贴在他刚刚覆盖的地方，"如果让他们知道，你的光芒，不仅仅是给一个人窥视到。"

    他轻咬住她脖子上的软肉："那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那些卑劣的人。"他狠狠咬下。

    宋翡痛到发怵，吃痛得发出一阵惊呼，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视野溃散，腿渐渐软下来，白华溪伸手去环住她的腰，不让她掉下去。

    良久，他才起身，看着那里往外沁着血迹。

    "宋翡同学，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他低低笑着："难道说，别人这么做，你也不会反抗，是吗。"

    宋翡失魂落魄，眼睛不知聚焦在何处，就这么呆呆看着他："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白华溪似乎是很苦恼，"我也想知道呢。"

    "你是根本想不到有人敢这么对待你吧。"

    "但是我，"白华溪一点点吻走她的眼泪，"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想这么做了。"

    "别把你那廉价的生物本能当做喜欢。"宋翡嫌恶地别开脸，抬起手死死擦着被他亲过的地方。

    "我是将死之人，根本谈不上什么生物本能。"他的脸向下，重新贴回他刚刚咬过的地方，一点点舔走往外冒的血丝。

    "那你是该死。"她抓着白华溪的头发，就把他往后拉。

    "我快死了，你会陪我吗。"他终于松开手，恢复以往那个疏离的样子，往后迈了两步，离宋翡一段距离。

    宋翡活动活动筋骨，她能听见自己骨头动弹的声音，她回过神，攥紧拳头，把所有的愤怒都聚集在手上，往他那挥去。

    "你力气太小了。"白华溪顺势抓住她的手，抵挡她的攻击。

    她的手动弹不得。

    白华溪笑着，看向她脖子旁边的伤口："宋翡同学，你现在，恐怕不能继续上课了。"

    他放开手："那你要回家吗。"

    他装作不经意开口："你不能回吧，你那个讨人厌的哥哥。"

    "他肯定会用他那恶心的目光看你。"

    "被他发现的后果肯定不好受。"

    "好可怜啊，宋翡同学，和我一样可怜。"

    宋翡冷静下来："你的日记呢。"

    "你在上面写了什么。"

    "嗯……"他沉吟片刻，好像在真心替她考虑似的，"在我家，既然你哪里都去不了。"

    "要来我家吗。"

    那是我亲手为你打造的牢笼。

    宋翡这下当然知道他是不怀好意，没有吭声，越过他就往外走。

    只留下白华溪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走廊上空无一人。

    宋翡就这样走着，判断现在的路线。

    原主的休息室到底在哪，或者随便一个休息室也行。

    她这样并不适合见人。伤口被空气刮过，有些刺痛，提醒着宋翡刚刚没法反抗的狼狈。

    她也确实不知道学校里，是否有原主的休息室。

    就算有，那在哪里。

    她就这样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纷乱的发丝黏在她的脖子上，这让她感觉不舒服。

    她索性把皮筋扯下，所有发丝顺势一倾而下，她斜着脸，理了理脖颈处的头发，才勉强挡住那个讨厌的痕迹。

    只要略微转换一个角度，有心人就可以从这空隙中，发觉到异样。

    那又怎样，难道她出门被狗咬，是她的错吗。

    她停在一道门前。

    上面晃着金黄的标签，门锁是指纹输入。

    那也好，免得她不小心开了别人的房间。

    她把手指贴在上面，那屏幕微微震动，显示着"正在识别中"。

    随后，门发出清脆的解锁声，往内推出一道缝隙。

    宋翡推开，正打算往里面走。

    "啊，谁……谁啊。"一个女生赶紧拿起一旁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

    宋翡的动作比她的意识还快，她早早转过身，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慢慢反应过来：……这不是我的休息室？

    她不敢相信，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你是不想活了吧，敢随便进入我的休息室。"

    "转过身来。"她咬牙切齿，带着想杀人的怒气。

    这总归是宋翡不对，她很坦荡转过身去看她。

    那人气定神闲坐在那，垂眸，抿着手上的茶，她的眼尾微微上挑，海藻般的褐色卷发落在胸前，衬得她的肌肤雪白如玉。

    她并未穿着和他们统一的校服，而是换上了鹅黄色的长裙，显得她有些温柔，和她语气的娇纵尤为反差。

    她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眼神一滞。

    "哼，宋翡。"

    她把整个身子都靠在沙发上，讥讽道："你还敢来啊。"

    宋翡摸不准什么情况，她向来都能屈能伸，既然这人想和她深究，她也没必要硬撞上去。

    宋翡十分坦荡，低声说："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随后她挪开步子，背过身去。

    "站住。"她狠狠把手里的茶杯砸到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宋翡抓着门把手的动作顿住，也没转身。

    "宋翡，你什么意思，为这点小事就和我道歉。"

    "那当初呢，当初你执意和我闹掰。"

    "我们之间的情谊在你眼里这么不值一提啊。"

    她嘲弄道。

    宋翡这下才转身，细细瞧她。

    她惊呼一声，指着宋翡裸露出来的脖颈，阴阳怪气地挖苦她："你玩得真花啊，宋翡，你不是自诩清高吗，还搞这些不三不四的。"

    宋翡从她那逐渐淡忘的记忆里，捞出了此人的存在，她眼睛微颤："叶晚芙。"

    那人嗯哼一声，拿起桌上的茶，一口一口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