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熙熙攘攘坐满了人，但裴寻烨仍然一眼在人群中找到南舒。

    少女穿着修身的礼服裙，离得太远，裴寻烨看不清她的细微表情，但从她的坐姿中能看出她脊背舒展并不僵直，是一种慎重对待却又不过分紧绷的状态。

    随着主持人的播报，“姜南舒”这三个字通过扩音器传到整个会场。

    少女起身，她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地走上台，行走间礼服在灯光下散发出水波般的光彩。

    她的长发高高盘起，脖颈修长，肩背线条优美，像踩在云端的精灵。

    恍惚间，眼前的画面好像和一幕场景重叠，端庄优雅的女人身着长裙，她下颚微扬，眼睛始终平视前方，她踩在红毯上，步伐和身影与面前的南舒重合，现在与未来交织，带着强烈的宿命感。

    裴寻烨心脏隐隐刺痛，撑着扶手，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暴起。

    他的眼前浮现一片血色，脸色一瞬间惨白。

    光影模糊间，忽然走在红毯上的少女朝这边挥手，裴寻烨一怔，从那股荒谬般的恐慌中脱离出来，他对上少女含笑的眼睛。

    少女的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那里面有喜悦和激动，还有一点点紧张，看起来灵动非凡，和记忆中那双虚无冷漠的眼睛相似又不一样。

    裴寻烨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像是害怕眼前的画面会消失，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坐在椅背上。

    半响，光影交错间，青年脸上露出笑。

    *

    南舒朝裴寻烨的方向挥挥手，她走上台阶，在话筒面前站定。

    台下是为她响起的欢呼和掌声。

    南舒想从容大气地说出她事先准备好的感言，但是真正站在台上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接过奖杯时手都是颤抖的，她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人的脸，有拍戏以来合作过的演员、有竞争过角色的对手、有帮助她很多的导演、有入圈以来认识的朋友。

    最后出现的脸是经纪人蓉姐，蓉姐对她说，我们一起攀登顶峰。

    她的演艺生涯远没有到尽头，但现在她握着手里的奖杯，她已经攀登过了一座高山。

    脑海中事先准备的词全部忘掉，南舒对着话筒说了一大堆话，她很少在公众面前这么情绪外露，可此刻她脸上真切的开心与激动根本藏不住。

    很难有一刻比现在更开心了，人生四大喜事之一，金榜题名时。

    南舒虽然不能踏马游街一日看尽长安花，但在无数镜头前举着奖杯的样子却胜过人间无数。

    镜头将这一画面忠实地记录在直播画面中。

    【啊啊啊啊！舒舒真的拿奖了！[激动转圈]】

    【南舒真的，我哭死，怎么会有人不光长得漂亮演技还这么好。】

    【而且舒舒现在才21岁，我简直不敢想象未来几十年有南舒我会多么幸福。】

    直播里弹幕刷得飞快，同时各个大V和营销号也纷纷发文。

    【惊！102届金凤奖的影后竟是她！】

    【姜南舒，金凤奖】

    【姜南舒，21岁的影后！】

    【年少成名，细数姜南舒背后你不知道的那些事。】

    最后一条列举了南舒的各项事迹，16岁参演《江湖梦》一炮而红，高考以697分的成绩进入中洲最好的大学，正式出道以来扮演的角色备受观众喜爱，21岁获得金凤奖最佳女主角。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上网。】

    【你的21岁，我的21岁，好像有点不一样~】

    【突然有些期待姜南舒未来的发展，不知道她能不能成为这个世纪第一个大满贯影后。】

    【期待+1】

    这份履历一经发布就在网上爆火，不仅如此，趁着金凤奖的东风，其他地区也在疯传。

    有外媒报道：

    【姜南舒——来自中洲的天才演员！】

    【千年一遇的美少女获得金凤奖。】

    【中洲惊现传奇影后，亚美利加地区影视界该何去何从？】

    网上的风风雨雨南舒并不知道，她朝着台下挥手。

    她在底下看到很多熟人，叶妍希、穆迎春、薛柔......

    无论内心想法如何，她们都朝着镜头微笑鼓掌。

    底下汪导的表情带着鼓励，在南舒看过来时用力鼓掌。

    南舒还看到了顾凛，他朝着南舒挥手，镜头切到这一幕，又引起场外观众的尖叫。

    镜头外，姜北辰在主持人报出名字的那一刻忍不住跳起来欢呼。

    宁韵芝坐在沙发上，她看着电视里的女儿，捂住嘴，眼中有泪花闪烁，“我们舒舒太棒了！”

    姜修已经站起来，他嘴角的笑就没停过，手机不断震动，姜修拨过去，“喂，是老李啊，你说我女儿，哈哈，我跟你说......”

    这个夜晚注定是热闹的，有人无限欢喜，有人彻底死心。

    于晚星将手机砸在电视屏幕上，玻璃碎裂声中，她扑在沙发上，崩溃大哭。

    *

    南舒走下台，路过前排的裴寻烨时，两人眼神对视上，裴寻烨手臂微动，遥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除了南舒没人看见。

    南舒眼神一动，抿唇一笑，她微微眨眼，表示自己没有忘记。

    颁奖典礼很快结束，接下来有个酒会，中间有一段空白时间。

    南舒按照裴寻烨的邀请来到酒店的顶楼。

    这里处于30几层楼的高空，最高处是空中花园，从这里俯瞰能看到江畔五光十色的夜景。

    南舒走进去时，空中花园明显经过一番布置。

    南舒穿过鲜花环绕的庭院，在一幕花墙后见到了等待的裴寻烨。

    他换了一身衣服，黑色缎面的西装上隐隐有银色的暗纹，身姿笔挺，五官英俊，浅色的眸子看起来矜贵冷峻。

    好像现在看到裴寻烨他身上总是穿着得体的西装，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清冷孤傲的小少爷变成成熟稳重的青年。

    从初始到现在很多年，他们一直走在这条路上，在一个又一个转角相遇。

    朵朵烟花升空，绚烂的花朵在漆黑的天幕中炸开。

    在盛大的烟花中，裴寻烨突然凑近。

    忽然突破安全的社交距离，两人挨得极尽，近到南舒能感受到打在脸上的呼吸，被笼罩在冷冽的木质香气中，南舒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心跳骤然快了一拍，脸颊爬上一抹红晕。

    裴寻烨倾身，他打量着南舒的反应，确定少女脸上没有出现反感的表情，他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南舒，你讨厌我吗？”

    南舒看了一眼裴寻烨，声音有些闷闷地否定道：“没有。”

    “那么你愿意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裴寻烨仍然维持着弯腰的姿势。

    南舒眼睫一颤，她微微偏头，耳后有些红，嘴唇翕动，半响没说出拒绝的话。

    裴寻烨嘴角勾起一抹笑，没给少女更多犹豫的时间，他乘胜追击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你！”南舒扭头看向裴寻烨，不料裴寻烨突然凑地更近，近到彼此呼吸交融。

    她下意识身体往后仰，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往后倒。

    南舒瞳孔微微放大，千钧一发之际，裴寻烨伸手搂住少女的腰。

    被那只强有力的手一带，南舒往前摔进一个宽阔的怀里。

    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南舒感受到与青年相贴的皮肤，脸上更烫了。

    头顶传来青年磁性的声音，“所以南舒这是同意了。”

    南舒抿唇，她闭上眼睛，回想与裴寻烨的相处，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裴寻烨的靠近，她都已经快大学毕业了，娱乐圈的路稳步进行，人生下一阶段，试一试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南舒沉默的时间有些长，等到她考虑好，她发现搂在腰间的手在极轻地颤抖。

    感受到裴寻烨的紧张，像是被羽毛划过一般，南舒心里某一块忽然被触动。

    她眼眸微弯，放松身体，任由自己靠在裴寻烨怀里。

    夜色静谧，裴寻烨听到少女轻轻地“嗯”了一声。

    手臂骤然缩紧。

    南舒一个惊呼，隔着薄薄的布料，她感受到腰腹处传来一阵炙热的温度，一双大手轻松地揽着她的腰将她放在花园的大理石圆桌上。

    裴寻烨一手撑在南舒身侧，一手搂着南舒的腰，将少女密不透风地笼罩在怀中，他垂下头，吻了下来。

    烂漫的花墙处，两道身影交叠，在墙上投下一片暧昧的影子......

    长夜很慢，正是鲜衣怒马少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