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人皇

    “大小姐,我听说伯爵的母亲前段时间到处物色人家,还扬言要为自己的儿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明明大小姐您和伯爵的婚约自小就定下了,她以前对您那么好,现在却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真是不当人。”

    章管家说起这事就很气愤,“幸好伯爵大人有担当又有责任心,值得您托付终身。”

    “不当人”成功把欧阳玫逗笑,听到章管家后来的话,欧阳玫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她最近晚上总是睡不好,精神不佳,和章管家说了几句,确认家中一切都好,便挂断了电话。

    佣人在这时打来电话,说秦小姐来拜访,已经在楼下了。

    秦羽是欧阳玫的多年好友。

    欧阳玫闻言快速换了一套衣服下楼,带着秦羽去了花房喝下午茶。

    午后的阳光热烈,花房里空气湿润清新,四处是大朵大朵绽放的花朵,远处如小山般的月季花层层叠叠倾泄而下,仿若花海瀑布,各种颜色艳丽的鸟儿在花海里飞来飞去,和同伴们嬉闹玩耍,时不时发出一声清鸣。

    欧阳玫穿了一身小碎花的长裙,琥珀色的蓬松发丝用一根翠绿丝带松松束起,站在花海中的她像个花仙子。

    秦羽下意识低头瞟了眼自己。相比美丽如仙女的欧阳玫,她看起来实在平平无奇,这大约就是为什么欧阳玫可以得到更多人喜爱的缘故。

    花房很大,到处都是花朵堆成的美丽造型,布置得极为梦幻。

    秦羽羡慕道,“姬十二对你是真好啊,怕你在他家住不惯,特地为你买下这么座和你名字相贴的玫瑰庄园,当初好多有钱有势的人抢这座庄园,对了,你知道姬十二怎么拿下玫瑰庄园的吗?”

    玫瑰庄园的前主人是一位花艺大师,这座庄园是他花了三十年特意为爱妻打造。

    “怎么拿下的?”欧阳玫微微睁大眼,配合地露出几分好奇。

    “我也是刚听别人说姬十二能拿下玫瑰庄园是因为求了陛下的缘故。”秦羽接过欧阳玫递来的玫瑰花茶,有些困惑,“姬十二没和你说过这事吗?我以为在你这能有第一手消息。”

    欧阳玫摇头,“他没说过。”

    “啊真是,他怎么还瞒你。”秦羽状似无意说了一句,又抿嘴笑道,“陛下的侄儿那么多,但他对姬十二是真好。玫瑰庄园以后就是你们婚后的爱巢啦,有陛下撑腰,那位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那位是指欧阳玫的未来婆婆,是长辈也是姬旸景的母亲,欧阳玫浅浅笑了笑,她垂头挖了一勺玫瑰蜜倒进杯中缓缓搅拌,“我毕竟是佐莱上将独女,她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我。”

    “也是。”秦羽盯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想起今早的传闻,兴致勃勃又问,“你见过陛下吗?你是不是经常见陛下?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欧阳玫闻言捏着小勺子的手指一顿。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害怕。

    她犹豫着,小声说,“见的不多,陛下很凶。”

    “陛下当然凶啊,他精神力可是史上最强,据说咱们最先进的精神力仪器也测不出陛下的精神力是多少数值。陛下这么强悍,一般人见到他都得被吓晕。”秦羽神情中是掩饰不住的景仰钦佩,“如果我有生之年能见到陛下就好了,天啊我好想见到陛下本人。”

    欧阳玫欲言又止,小时候跟着父亲,她曾进宫见过陛下,那时还好,只知道对方是个喜欢给她玫瑰糖吃的漂亮哥哥,后来长大了,和姬旸景一起进宫见过几次陛下。或许是因为岁数大了,陛下身上那股子骇人气势超级可怕,只是一眼就能把她吓得浑身颤抖双腿发软。

    她也不是个见人就怕的弱流,偏人皇陛下就有那种令人心生恐惧的能力。尤其盯着她的时候,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像能把她生吞活剥的野兽锁定猎物,令她浑身颤栗。

    陛下真的超级超级可怕,但这种话,欧阳玫无法直白地告诉秦羽,不仅秦羽,这话她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未婚夫姬旸景。

    好在陛下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她也几乎和陛下没有见面的机会。

    秦羽眼睛亮晶晶的继续望着欧阳玫,“我在你和姬十二结婚那天应该能看到陛下吧,对了你们的主婚人会不会是陛下?”

    “肯定不是。”欧阳玫肯定地摇头,“陛下那么忙,怎么可能当我们的主婚人。”

    秦羽闻言难掩失望,“陛下如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也该结婚了,你好歹也是陛下的侄儿媳妇,知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年轻气盛?欧阳玫觉着秦羽这四个字用的不太准确,可又一想,人皇陛下虽然四十多岁,但他精神力强悍。人皇陛下的四十岁和别人的二十岁差不多,还真算得上“年轻气盛”。

    她在秦羽期待的目光中摇头如拨浪鼓,“不知道,”

    秦羽无语瞪她,“你怎么就一问三不知啊,好歹也算半个脚踏进皇室的人,你这个侄儿媳妇就不能关心关心叔叔的终身大事么。哎你说说你,叔叔比侄儿厉害多了,你怎么就选了侄儿没选叔叔。”

    “胡说八道。”欧阳玫见她越说越没边,伸手打她,“陛下是我长辈,别乱开玩笑啦。”

    欧阳玫送秦羽离开时,刚好姬旸景的车从大门进来。

    炫目的明黄跑车不仅亮眼还很拉风,车门打开时朝上斜起像两扇展开的翅膀。

    秦羽戳欧阳玫的胳膊笑嘻嘻打趣,“你家姬十二又换了新车吗,你也不管管他的小金库。”

    “是我买的。”欧阳玫望着下车的姬旸景柔柔微笑,“他喜欢这款车子很久了,这是送他的生日礼物。”

    “哇伯爵大人,见您一面可真难。”秦羽笑眯眯的和姬旸景行了一个淑女礼,打趣道,“这辆跑车也太酷了吧,开这辆车的伯爵大人似乎也比以前更帅气。”

    “当然,这可是小玫送的。”姬旸景在自己的车引擎盖子上拍了拍,一脸骄傲地朝欧阳玫笑。

    未婚夫姬旸景是家中独子,自小享受父母的呵护疼爱,走哪里都像个小太阳闪耀醒目,大约是没经历过风雨,他马上要结婚了,还像个大孩子,好在虽然天真了些,但善良又赤诚。

    姬旸景主动提出送要送秦羽回家,有他送自然极好。

    欧阳玫柔柔地嘱咐了几句,这才目送他们离开。

    晚上十点多,姬旸景打来电话,电话那头闹哄哄的。

    姬旸景声音歉疚道,“遇到了几个很久没见的朋友,他们喊我一起来天上人间聚聚,实在不好拒绝,这点了,聚会还没散场,今晚怕是没时间再去你那边。”

    他说到后来,很是沮丧遗憾,毕竟每天能见到未婚妻的次数屈指可数,“小玫,我好想你,今天我只想和你待在的一起,现在却不得不和这些满身酒气的臭男人们混一处,真是烦死了。”

    “没关系。”欧阳玫温和安慰他,“忙了这么多日,难得和朋友们一起聚聚,放松心情好好玩。”

    “小玫,等我们结婚了就可以天天腻在一起,没人再管我们。”姬旸景瞟了眼四周,想到和欧阳玫即将迎来的婚后生活,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欢喜兴奋。

    欧阳玫以为他口中的“人”指的是侯爵夫人,猜测每次姬旸景过来,都会被侯爵夫人为难或是数落,说不准这座庄园外就埋伏着侯爵夫人的人,姬旸景或许还没进别墅就会被阻拦。

    倒不是欧阳玫想象力丰富,以她对那位侯爵夫人的了解,对方的确能做得出来。

    吩咐佣人收拾晚餐,欧阳玫朝楼上的书房走去。

    所有都觉着姬旸景对她好,姬旸景也的确对她很好。

    论理欧阳玫觉着自己应该庆幸,庆幸能有这样一位自始至终不离不弃又爱她至深的未婚夫。可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却有着敏锐的第六感,她和姬旸景之间似乎有无形的壁垒。

    这壁垒是什么,欧阳玫也不清楚,因为至今,作为即将要结婚的一对新人,不仅没有亲过嘴,连拉手的事情也没做过,这正常?

    佣人们训练有素,收拾完毕,无声无息退出别墅,但整个别墅依旧灯光通亮。

    别墅旁边的那座小二层楼是佣人们居住的地方,这个点大家都还没睡意,他们凑在一起小声打牌,其中一个刚来没多久的佣人抬眼看到窗外灯火通明的大别墅,纳闷道,“大小姐一个人,怎么就把整个别墅的灯都打开了,这一晚上得浪费多少电。”

    “前段时间大小姐做噩梦,总在半夜尖叫,后来别墅的灯就一直开着了。”

    “是因为父母去世的原因才做噩梦吧。”另外一个佣人小声道,“我看过报道,上将夫妻飞行舰坠毁时死无全尸,特别惨,当时大小姐也在舰船上,她亲眼目睹父母的惨死,这大概会是她一生的阴影。”

    “天哪,真不敢想那种画面。”

    佣人们也有妻儿子女,他们说着说着,莫名沉默了下来,许久许久后,也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大小姐笑起来好温柔啊。”

    温柔的大小姐,像个漂亮的童话小公主,美丽又亲切,从不在他们跟前乱发脾气,更没有在他们跟前失态痛哭过。

    “大小姐是贵女,自然温柔。”

    贵族女孩雍容典雅,仪态端庄,是人人都想求娶的对象。

    “可惜了,大小姐没有精神力,不然的话……”

    “瞎说什么,就算大小姐没有精神力也是贵女。”

    出声的人被敲了个爆栗,这才意识到自己乱说话了,忙忙点头应是。

    卧室里的灯光很亮,亮如白昼,躺在床上的少女长发蓬松披散,虽然双眼紧闭,可眼珠子却在时不时地快速转动。

    “玫玫,妈妈好疼啊。”

    “玫玫,快来救爸爸!”

    ……

    无数围观的人凑过一颗颗黑脑袋对着她指指点点。

    “你连自己的亲妈妈妈也不救,真是狼心狗肺。”

    “这样的女儿要她有什么用,被碎尸万段的就该是她,老天真是不长眼。”

    “这就是个灾星,是个废物,真没想到她竟然克父克母,死的该是她才对。”

    ……

    老天像是听到了众人的“正义执言”,巨大的黑暗自天空朝她密密实实笼罩而来。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堵住欧阳玫的口鼻,她喘不过气,胸口膨胀,萦绕在鼻尖的是浓郁的血腥味。

    “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是父母垂死前发出的声音。

    欧阳玫听父母痛苦至极的喘息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令她咬牙奋力挣扎,“妈妈,爸!”

    喊出声的一刻,像是套在身上的枷锁被咒语解除,她一个激灵睁眼,才发现自己又做了噩梦。

    卧室里的灯光通亮仿若白昼,欧阳玫被炽白的灯光刺得目光呆滞。

    身上一层湿腻腻的汗意,像刚从泥水中爬出,夜风从大开的窗户外吹进来,汗意如冰霜覆盖在她身上。

    她抱着被子,泛白的唇颤抖着,喉咙像被灌进咸涩的水,半个音节也发不出。

    片刻后,她终于察觉到异样,缓缓地扭头,望向大开的窗户。

    层叠的丝纱窗帘在夜风下起伏,像有人在抓着这些窗帘挥舞,又像是有人躲在窗帘后,才使窗纱看起来鼓鼓囊囊。

    空气里尚有淡淡的血腥味道没有散尽,欧阳玫的目光逐渐清醒。

    她没有打开窗户睡觉的习惯。

    吸了吸鼻子,无比肯定空气里充斥的浓郁血腥味不是梦境后遗症。

    屋子里怎么会有血腥味?

    推开被子,欧阳玫慢腾腾的下床,手在划过床侧时,将枕头旁边压着的那把小匕首顺进宽大的睡衣袖子里。

    夜风挺大,睡衣被吹得左右晃荡,寒意从衣服空隙处浸入身体,但欧阳玫并未在意,慢腾腾地走到窗边,伸手要去关窗户时,猛地把袖子里的匕首滑落在手中,刺向窗帘后。

    此刻的她目光凌厉身形迅猛,浑身透着股锐利气势,没有半点贵女的娇软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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