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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寒冬腊月里,恰逢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入眼处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林枫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积雪走到徐初雪租的小院子门口,将一枚素白银簪别到门栓上,敲了敲门迅速离开。

    很快,徐初雪跑出来开门,见到门上别着的素白银簪不禁大为疑惑。

    三年前,她被家里卖给一个老财主当妾,但是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被绑去老财主家里当夜选择自戕。老财主大怒,让下人将她抬去乱葬岗上扔掉。幸而她命不该绝,血流满地,仍有气息,后来被过路的侠客救下,又亲授她武艺,教她自保。自此,徐初雪在京城边上的一个小村庄里安身下来,白日里去镇上的织布坊做工,挣点家用。

    她为了避免麻烦,向来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结交。是以,在此地,她只认识当初救她的那个侠客一人而已。

    徐初雪追出巷子胡同,“林大哥,是你吗?林大哥,林大哥……”

    冬日的巷子里空无一人,格外萧瑟,地上松散的白雪被寒风卷起,飘飘洒洒地扬起来。

    徐初雪觉得好生奇怪,“林大哥为何不进院子里去?如果这银簪真是他送我的,我得当面跟他道谢。”

    思及此,徐初雪把门锁好,将银簪放进衣服口袋里,快步朝林枫的住处走去。

    林枫是个怪人,他年近三十,却仍是独身一人,空有一身好本领,却让明珠蒙尘蛰居在一个小村落里。他明明悉心教导徐初雪武艺,又从不肯承认徐初雪是他的徒弟,看起来仿佛冷漠不近人情,偏偏他为人极其和善温暖,不仅对徐初雪关怀备至,也常常帮助周边的村民。

    徐初雪从来都看不懂林枫,可时至今日,她有家不能回,有亲人无法认,林枫已经是她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

    徐初雪刚一走到林枫家附近,立马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转过巷子,就见一群黑衣人人拿着刀剑正在围攻林枫。

    林枫腾空跃起,往村子边上的树林里逃去,数百名黑衣人穷追不舍,不时朝林枫的方向放出冷箭,林枫早已经遍体鳞伤,一边逃一边挥舞着剑挡掉射来的箭矢。

    徐初雪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连忙拔脚跟上去。

    刚一走出树林,就见那群黑衣人已经将林枫围在中间,林枫被打得连连口吐鲜血,显然已经受了重伤无力再战。忽然,林枫纵身跃起,整个人朝悬崖下扑去。

    徐初雪惊愕地瞪大双眼,生生将欲呼出口的“林大哥”三个字咽了下去,她急急忙忙地藏进树林边上的荒草丛中,隐蔽自己的身影。

    那群黑衣人站在悬崖边上,骂骂咧咧了一阵,才逐渐散去。

    徐初雪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她来不及去想前因后果,当下她只希望林枫能活下来。

    山雪未化,一路又湿又滑,徐初雪走得十分艰难,几次差点跌下山区,身上挂伤在所难免。她好容易才来到悬崖底下,没想到刚找了一阵,很快就遇到了方才的那伙黑衣人。

    徐初雪的“林大哥”三个字被噎回嗓子眼里,她连忙从地上划拉起来一把枯树枝。很快,那伙黑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来。

    徐初雪不免警惕又胆寒,连林枫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更何况她。

    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细细打量着徐初雪,“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徐初雪故意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捡干柴这点小事一个人就能办得了,用得着多带人吗!你们被挡着我路,我娘还等我回去烧饭呢!”

    徐初雪大喇喇地用手拨开黑衣人的手臂,从这帮黑衣人中间穿过去,她表面一副云淡风轻满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心跳如擂鼓,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被灭口。

    突然,一个黑衣人攥住徐初雪的手臂,拿起她的手看了看,果然见到一双手满是粗茧。

    徐初雪适当地面露不忿之色,一把将手抽回,正要走时,却被另一个形容猥琐的黑衣人拦住,只听这人嘻嘻笑着开了口。

    “这农家女模样虽粗鄙,但身段倒也算是玲珑有致,哥儿几个好几天没有开荤了,不若拿她痛快一番?”

    徐初雪心中一沉,她一直有意扮丑,坚持往脸上涂黄粉让自己看上去形容粗鄙,只为了避免让自己落入危险的境地。没想到,竟然还是避免不了。

    先前那名黑衣人面露鄙夷之色,“这女人满手都是老茧,想必身上也糙得很,这种货色你能下得去口?不若赶紧办正事,等找到那笔宝藏,什么样的美女你会弄不到手?”

    形容猥琐的黑衣人讪讪地将手拿开,“好吧好吧。”

    徐初雪赶忙趁机逃远,只是,她在悬崖底下转了好几圈,始终没能找见林枫,不由得格外难受。

    按理说,悬崖那么高,林枫又受了重伤,大概率是没有活路的,找也只能找到林枫的尸体。可是偏偏根本没有见到尸体,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林枫已经被人救走,另一种可能是林枫的尸体已经被山里的狼给啃食了。

    徐初雪躺在床上,轻轻抚摸那枚素白银簪,“林大哥到底是什么人?他现在到底还活着吗?”

    辗转反侧,一夜未能安眠。

    翌日,徐初雪将那枚素白银簪插在发间,照常去织布坊做工。

    昨日旷工,今日徐初雪毫无意外地遭受到了坊主的一顿唇枪舌弹。

    “你连户籍都没有,是我好心好意施舍你一口饭吃,你居然不知道珍惜,还敢私自旷工!”

    “这么年轻的女娃,怕不是从哪个豪门大户里私逃出来的小妾,我可是冒着被官府搜查的风险在收留你!”

    “如果不想干,就赶紧滚,老子还不稀罕呢!”

    徐初雪一脸平静地全盘接受,毫不辩驳。她没有户籍,属于是流民,很难找到安身之所。更重要的是,没有户籍的流民,很少有手工工场愿意雇她做工,她只能主动降低工钱,来获取一份做工的差事。

    简言之,做得多,拿得少,勉强维持生计。

    这日,徐初雪照例做工到最晚,待所有工人都回家后,她才收拾好器具,锁好院子,顶着夜色一路走回家。

    却不想,回家途中再次遇到了意外。

    数名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徐初雪根本来不及跑开。

    一个黑衣人阴恻恻开口,“把东西交出来。”

    “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女,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徐初雪打量四周,心中暗暗思忖该如何逃离。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下一刻,几个黑衣人一起动手,招招狠辣,直逼徐初雪要害。

    徐初雪自学武以来,除了陪着林枫一起对练,还从未正式与人交手。虽然林枫曾言,徐初雪骨骼其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她学武功也学得极快,三年时间练就了一身的本事。但是到底临阵经验不足,对敌显得格外吃力。

    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显然是没料到徐初雪会武功。

    徐初雪将几个黑衣人一一踹到在地,忙不迭奔逃到小巷子里,很快消失不见踪影。

    黑衣人痛叫着从地上爬起来,皆是一脸郁色。

    “回去怎么说?难道要说被一个农家女给打伤了?”

    “真是开了眼,谁家正经农家女武功这么高!”

    ……

    戴王府,云舒小院,几名黑衣人低下头正等着挨训。

    一名男子正坐在窗边围炉烤火,只见他俊颜如玉,姿态优雅,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拿着夹子,随意地拨弄着碳火中的烤红薯,看上去一派慵懒闲适。

    男子名为杨舒,乃是戴王府次子,久居于云舒小院养病。

    段寻皱眉望着年轻的贵公子,“主子,是属下教导无方。”

    杨舒瞥一眼段寻,不紧不慢地开口,“他们办砸了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刚才说,你们今日败在了一个农户女手上?”

    一名黑衣人犹豫着说出口,“那女子既然和前朝太子关系密切,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农户女。”

    杨舒轻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之前查到的消息有误?”

    段寻是杨舒身边最得力的手下,连忙开口解释,“消息无误,只是那女子被前太子教了几年武功,如今不好对付的很。不过,主子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此事。”

    杨舒淡淡扫一眼几名黑衣人,“她不过才练了三年功夫,你们可是自幼培养出来的死士,若是连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那我也没必要再养着你们这群废物。”

    黑衣人连声称是,越发把头埋下去。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还是这么没用,我就亲自去会一会这丫头。”

    徐初雪站在家门口,发现门锁已经被撬开,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推门走进院子,果然见到几名黑衣人被困在机关里,无法动弹。眼下正值数九寒冬,这几名黑衣人僵在院子里,冻得鼻子通红,牙齿打颤。

    徐初雪挨个盘问了一番,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只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必须得尽快搬家。

    徐初雪将几名黑衣人从机关里解救出来,将人绑好丢在院子里继续冻着,又借了一辆牛车放在院子里。待至夜深人静时,才将这几个黑衣人一一拖到牛车上,赶车将这几个黑衣人送到了衙门门口。

    夜里尤其寒凉,但是徐初雪这好一顿忙活,反而出了一身的汗,她一回到住处,就赶紧钻进被窝里,生怕会感染风寒。那样的话,她留着买年货的钱可就要打水漂了。

    天气阴沉了几日之后,大秦的京都砚城终于迎来了雪后初霁。这日的鼎峰楼格外热闹,不少文人豪客相约聚在此处品茗吟诗。

    杨舒也趁着天气晴好,乘了马车来鼎峰楼散心。

    不知是谁将杨舒来到鼎峰楼的消息传了出去,没多久,鼎峰楼的门前已然停满了众多贵女的马车。

    一位贵公子瞥一眼二楼紧闭着的雅间,酸溜溜开口,“都说戴王爷的次子乃是京城第一美男,可是任凭他再俊美又能如何,不过依然是个病秧子。”

    另一人上前来搭腔,“谁说不是呢,传言他身子骨极差,根本活不过三十岁。”

    兴许这就是京城诸位贵女对杨舒趋之若鹜的原因,当下无缘得见佳公子,只怕佳公子逝去后,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云瑶郡主匆忙赶到鼎峰楼,发现茶楼内已经满是闻讯赶来的京城贵女,不禁大怒。

    “这些女子好不羞耻,竟敢觊觎我李云瑶看上的男人。”

    云瑶郡主一气之下,豪掷千金将鼎峰楼给包了下来。

    店里的伙计知道能来鼎峰楼消遣的人非富即贵,根本不敢上前去撵人。云瑶郡主把鞭子抽出来,用力一挥,面前的桌子登时裂作两瓣。鼎峰楼内的客人见这情形,再不敢多留,纷纷下楼离开。

    店小二站在门口,对着一张张郁愤的脸赔笑道歉,又压低声音:“对不住了,小店实在不敢得罪云瑶郡主。”

    被逼离开的客人少不得对今天这事添油加醋地“传扬”一番,是以没多久,云瑶郡主豪掷千金包场鼎祥楼会见情郎的事迹就成了满京城权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京城中人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因为云瑶郡主痴恋戴王次子的的事情早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无论云瑶郡主为了杨舒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满京城的人也只是笑笑,并不觉得意外就是了。

    云瑶郡主乃是大秦王朝唯一的一个异性王惠王之女。而惠王的身份极其特殊,他是前朝皇帝最爱的小皇子。

    当年砚城被攻破,今上占领皇城宣布入住中原,却遭到了天下名士的一致反对,以致于科举无法顺利进行,地方上连起暴、乱,镇压的速度远远及不上反抗的速度。

    这个时候,惠王站了出来,主动对今上称臣,这才慢慢瓦解了各地的反抗情绪。今上为了让大秦早日安邦定国,给惠王一家无上的殊荣,以此招揽天下的能人和名士效忠于大秦。

    话说回当日,云瑶郡主整理好仪容,浅笑着走进杨舒的雅间。

    “杨舒哥哥,你最近身体好些了吗?我之前几次去云舒小院找你,都被拒之门外……数日不见,人家是真的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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