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斐雎仅是瞟了一眼苏晏泽，便拉着赵金金往荀纪的方向走。此刻的他，对荀纪的兴趣更浓厚。
赵金金不经意一瞥时，恰好与苏晏泽对上视线。
赵金金：！
他不会察觉到她和斐雎两人是混进来的吧？赵金金很是紧张。
“玉佩有没有天天带？”少女将雕纹精致的玉佩握在手中。
不过一秒，苏晏泽的注意力又回到少女身上。
他不自然地瞄向别处，说话支支吾吾的，“呃...算有吧？”
少女犹如猫一样的圆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什么叫算有吧？你给我说清楚。”
“就，就是前两天不小心弄丢了，”苏晏泽挠挠脸，回得十分诚实，又见少女眉眼一压，又急急忙忙补充道，“但很快又寻到了，中间没超过十二时辰。”说到最后愈发小声。
少女的脸色稍霁，鼻子里发出哼声，“可不许再有下次了。”
“一定一定。”苏晏泽忙不迭回道。
另一边，心虚的赵金金悄悄松了口气。万幸没被认出，少了很多麻烦。
“真想知晓他来此地的目的，为何每一场都要大费周折才打败对手？直接一招解决多快。”斐雎盯着荀纪喃喃自语道，其眼里满是疑惑不解。
赵金金也将目光投射到场上两道打得火热的身影，顺势猜测道：“可能他不想太招摇？只想默默地晋级？”
“这样想有几分道理，”斐雎若有所思地望着又胜了的荀纪，“还是说...”
斐雎眼里流露些许笑意，“是因为顶了别人的身份。”
“顶身份不行吧？”赵金金很讶异，“清虚宗守门弟子不是会核查选手信息吗？”
“他的门派都没发现他有何问题，核查自然也发现不出什么。”斐雎笑得露出牙齿，一脸兴趣盎然。加上那人施了法术，守门弟子更是找不出怀疑之处。
想了想，斐雎又说道：“可能都用不上顶替这麻烦法子，”他将手搭在赵金金肩上，目光却从未从荀纪身上移开，“他只要在一个小门派面前随便耍两下就足够达成他的目的。这次为的便是获得参加大比的名额，但并不表示止步于此。”
荀纪绝对在谋划着什么，但不管他如何打算，只要他挡了自己的路...
斐雎嘴角勾起，看向荀纪的眼神骤然闪过凌厉之色。
他定会杀了他。
“荀纪胜，记一分。”此时，清虚宗弟子一脸严肃举牌说道。
“我饿了。”赵金金突然抬头说道。
斐雎往下一瞥，赵金金的眼睛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澈亮，让他不由自主低头吻了她的眼睛，招来她诧异的目光。
场上刀光剑影、斗争激烈，场下穿着一袭银白缕金虎纹锦的男子搂着百蝶裙的女子离开赛场。
斐雎纠正道：“你不是饿，你只是馋了。”
他为什么总是觉得她不会饿不会累？到底是谁给他的错觉？
赵金金皱眉，欲言又止地张了几次嘴，最后却是抿了抿唇，没有问出口。
-
群山环绕，而苍翠欲滴的树披散在远山上，宛如一幅浓淡相宜的绿色画卷。
赵金金看着前面男人充满了力量的背影，不由问道：“这是去哪？”
“你不是想吃东西吗？”斐雎回了头，将跟不上他步伐的赵金金拉近自己，“像清虚宗这般数一数二的大宗门肯定有地方招待客人。”
赵金金眼眸里流淌出担忧之色，“那我们要不要找清虚宗的弟子问问？我们随意乱逛会不会造成误解？然后把我们都抓起来？”
“噗嗤！”
斐雎被赵金金逗得不行，上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不用这般谨慎，一个大宗门不至于这点肚量都没有。就算真有禁地，也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的。”
赵金金脸有点发热，悻悻低下了头，不愿再看见斐雎那张满含笑意的脸。
她好像又做了一件蠢事。所幸她戴着面纱，他不会发现她脸上的窘迫。
斐雎对此毫无所觉，牵着赵金金的手，寻着能让她吃上美食的地方。
很快，赵金金跟着斐雎就来到了一座透着恢宏气势的大殿，牌匾不知是谁挥洒写下的“天香殿”三个金字。
殿门大敞，赵金金瞧见了里边两排站着的清虚宗弟子，他们手端盘子，神情肃穆，像极了没有感情的端盘机器人。此刻殿里也有许多服装各异的修士在吃饭，一般都是服饰相同的修士聚一起，其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不绝。
还真有给客人吃饭的地方。
赵金金感到很稀奇，她一直以为修士已经辟谷，不用再满足口腹之欲，没想到还像凡人一样。
“走，咱去见识一下清虚宗的大厨之作。”斐雎揽过赵金金的纤腰，大步走进去。而腿不及男人长的赵金金脚步微乱。
“没人和你抢，你走慢点。”赵金金终是忍不住抱怨道。
这讨债鬼总是让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气恼。
“我这是正常速度，”斐雎讨厌赵金金隐含责备的语气，不悦反驳道：“是你腿短。”
“你！”
赵金金内心那股气又冲到了胸口处，却见斐雎脸上不耐烦的神色，那股气劲不消片刻又回归心底，转而升起一股沮丧。
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总是要对他的态度这般敏感。按他的话说，她就是个肚量小的女人吧，总是在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上斤斤计较，用不好的语气和他说话。
和她在一起好像真的挺心烦的。
赵金金安静了。
斐雎给她拿什么，她就默默吃完，再也不对他的做法发表任何言论。等她往嘴里塞了两个糕点，撑得脸颊鼓鼓的时候，她的面纱盖在脸上，那撑起的脸颊仿佛再塞多点就要爆炸。
斐雎的脸沉了下去，“吐出来。”他伸手放在她的面纱下。
赵金金抬眸，一动一动的脸颊顷刻静止，在他越发恼怒的目光下，慢慢将嘴里的糕点吐在他骨指分明的手上。
下一刻，斐雎手一甩，那残渣便精准进入废物桶里。
“把你厉害坏了是吧？”斐雎臭脸擦着掌心，“吃不下就别硬塞，我又没逼你马上吃完。”
赵金金瞄他一眼，慢吞吞道：“你竟然会说这种话。”
“跟你学的。”斐雎心情还是不大爽快，所以他上手绕过面纱，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
“疼。”赵金金不适地皱起眉。
闻言，斐雎瞬间松开手，但还是摆着那副臭脸，“娇生惯养。”
这话一出，赵金金心底刚萌发的欢喜又散了去。他也总是不能和她好好说话。
“程鸢师姐，你又躲在这偷吃。”熟悉的娇俏女声入耳，赵金金不自觉看过去。
是那个和苏晏泽关系匪浅的师妹！苏晏泽也在！
瞥见苏晏泽之后，赵金金下意识往前一小步，用身体挡住斐雎，却忘记了以他和自己的身形差，她根本挡不住他的脸。
“怎么了？”斐雎注意到赵金金的动作，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同时视线扫向苏晏泽那边。
“你的脸。”赵金金提醒道，眼瞳里满是担心。
斐雎神情一怔，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她以为他脸上无遮拦，会被苏晏泽察觉。
“在别人眼里，我长着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斐雎靠近她的耳朵轻声道。
原来是这样，赵金金顿悟，他也做了伪装。只是没和她说而已。
“小师妹，你这就不对了，”那名被称为程鸢的女子一脸正经道，“你怎能说在场的道友在偷吃呢？”
女子同样身穿清虚宗弟子服，皮肤白皙，似天鹅的脖颈，又细又长。其通身散发着温和而亲切的气息，让人感到舒适且安心。
那被唤做小师妹的元气少女似是有点不知怎么回话，一副被噎住的模样。
“师姐！”小师妹撅起嘴巴，目含点点幽怨。
“师姐错了，渃遥师妹别生气。”程鸢一见小师妹恼羞成怒，马上低头认错。
赵金金不由勾起嘴角来，感觉那位叫程鸢的女子是一位内心有趣且胸怀宽容的人。
“师姐，快和我们一起去道场啦，比赛都快结束了都。”渃遥挽过程鸢的手臂，干脆利落地斩断程鸢与美食之间的羁绊。
“臭晏泽，你解决一下这个。”渃遥将程鸢手里完整的还未下口的包子拿走，不顾程鸢的眼神挽留，直接丢给苏晏泽。
程鸢心痛地望着苏晏泽三两口吃掉包子，魂不守舍地被渃遥拉了出去。
赵金金不自禁也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抬步走了一下，却受到肩上的束缚，蓦然清醒。
他们迎光而去的背影写满了自由与朝气，而她像个已至暮年的小偷一样，躲在背后悄悄仰望他们。
“又想去？”斐雎问。
赵金金回神，轻轻摇了摇头，“回去吧，我累了。”
好可惜啊。
她的心脏跳动频率，与这里每一个人的频率都不一样。她的与他们的，两者永远不会在相同的振动区间里。不管她在外表上打扮得有多像。
也许是她低落的情绪已经多到遮掩不住，所以他看出来了。
斐雎放开了赵金金，皱眉道：“你又在不高兴什么？”
赵金金再次摇头，声音轻得仿佛能被偶然经过的风带走，“只是想回去睡觉了。”
像之前那样就好，他放开手脚去做他自己的事情，而她...
只要安安静静过好余下的日子便好。
如此，她也不算拖他后腿。
她原本就是个很差劲的人，在原来的世界里不被爱，换个世界也不会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