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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贪婪得寸进尺

    夜幕低垂。

    皎洁的明月高挂,洒下银白色的光芒。

    窈窕与宽阔的身影隐于林间。

    有一搭没一搭地荡着男人的手,赵金金时不时偷瞄他,若有所思。

    “想问什么就问。”

    男人一贯的懒散语调,似是对任何事都了无兴趣。

    “回去再问你。”

    赵金金这般顾忌,倒是惹来他眉毛一挑。

    待进了屋,关了门,上了床,面色犹豫的女人才摘去面纱,一点一点贴近男人的胸膛。

    这是要作甚?

    经过一段时间的甜蜜感情升温,斐雎难得有些看不懂她。

    等了等,怀里的女人依旧没有进一步的反应。

    本就是耐心不足的妖,张口便想问,却不料给人可乘之机,竟是让她堵住了嘴。

    斐雎眼里闪过讶异,唇上却是柔软的厮磨。

    虽不知缘由,但他向来爱她主动。

    沉醉享受其中,待她想撤离时,又加深了那个吻。

    分开时呼吸仍在纠缠。

    赵金金喘匀,秀气的鼻尖贴着他的鼻尖,双眸像是含了一片水雾,温软的嗓音似绵白的云。

    “你高兴吗?”

    又是美人计。

    又是有事求他。

    想归想,斐雎仍旧愉悦地回应一声。

    柔若无骨的手缠上他的手腕,长而翘的睫毛上下扇动,视线微垂,避开他似笑非笑的眼眸。

    “我想了解你。”

    憋许久才吐出这五个字,却也足够让男人兴奋起来。

    炽热的温度四面八方地朝她涌去,顷刻间便闻到甜腻的气味。说不上来,却好像会让脑子逐渐发昏。

    她在邀请他。

    一获得这个讯息,他身上的血液瞬间沸腾。

    “来吧。”

    斐雎无比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她会怎么做?

    “你相信我吗?”话语中泄露几分忐忑。

    “自然。”斐雎轻笑,神情愈发放松。

    纠结许久,她终于在他鼓励的目光中攒足了勇气。

    “那...全部告诉我好不好?我想知道你所有的过去。”

    就这?

    某人的笑容顿时僵硬。

    以前她一开个头,他就不高兴,可能是时机选的不对。现在他这般高兴,应当不会再甩脸色吧?

    赵金金心里这般想着,不自觉紧紧握住他的手。

    等了好一会儿,男人都没吱声。呼吸倒是在中间停顿过一次,接着便逐渐加重,最后归于平静。

    怎么不说话?

    赵金金疑惑抬眸,却见男人面无表情,一双如深渊般沉幽的黑瞳凝视而来,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惶恐。

    他又不高兴了。

    赵金金心下一沉。每次都是开始即结束,永远没有进一步发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就告诉我嘛。”

    “好不好?”

    柔软的身躯贴近,似有似无的香味弥漫发散,缠绕着眼前无言的男人。

    斐雎眼皮一掀,神情略有缓和,揽紧那盈盈一握的细腰,闻着独属于她的芳香,方才骤然停滞的愉悦重新从心田涌出。

    “好啊。”

    虽然有些往事一想起就感到烦躁,但她都这般讨好自己了,那也不是不能说。

    斐雎心情转好。翘起的眼尾似钩子,钩得她的心泛起一阵痒意,忍不住松开手,转而在他眼尾处按了按。

    不过按几下,指尖下的肌肤便泛红,心里的痒意不由更甚几分。

    待唇齿间的氧气传递之后,略微满足的男人才懒懒开口。

    “我本是天地孕育的白虎,无父无母,妖气强盛。幻月山脉就是我的地盘,所有妖皆臣服于我。”

    恍惚间,斐雎又看见那欣欣向荣的景象,所有生灵悠哉悠哉,时而晒晒肚皮,时而林中漫步。

    那时幻月山的一切都透着满满的生机。

    他记得有愚蠢的屎壳郎兄弟老喜欢给他进贡屎丸,也有吝啬的松鼠小儿将洞穴里贮藏许久的食物赠予他,更有方向感极差的信鸽总往殿里的柱子上撞,每次撞完总会落下一堆金黄色麦粒。

    他也记得白胖的萝卜很爱在胡萝卜背后挖坑,让其不慎掉进坑里;亦记得柳树喜爱清风,总喜欢在其经过时舞动身姿;更记得墙头的小草被路边的野花一阵猛打。

    幻月山的本土妖每日除了晒太阳和吃饭睡觉,就剩下串门这项固定活动。他们有了灵智却又像稚童般天真,从不招惹人,被打了就只会拿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换一个床位。也就是躺在他的宫殿地面上,死皮赖脸换个安身之处。他们有时也会帮助人,虽然常常是帮倒忙。

    斐雎道:“我从小就懒得管妖之间的矛盾,但他们求到我面前,想寻求我的庇护,我便管了,好歹他们以我为王,平时亦多有进贡。我想,反正也不是多大的麻烦,就当作是贡品的回礼,罩就罩着吧。”

    斐雎说到这里便停住了,眼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赵金金小心翼翼地触碰男人的睫毛,惊得他从回忆中清醒。

    “在庇护幻月山妖的上千年里,我拥有了两个最信任的朋友。”

    赵金金似有所悟,不自觉捏紧手心。

    “一个是清虚宗弟子,名为云沧,一个是我无意救下的小妖,名为虚天,”说到这里,斐雎扯了扯嘴角,“一个表面温润尔雅,实际却心如铁石;一个看似沉默寡言,实则心狠手辣。”

    能给出如此极端的评价,那肯定是被伤透了心。

    赵金金眉宇间流露出几丝心疼。

    “人生难得觅知己,我曾以为受天道恩赐,与两位好友相识一场,可谁能想到我自认为最不可能背叛的朋友,最后给了我如此大的'惊喜'。”斐雎声音骤冷,眼里凶光乍现,周遭的空间仿佛瞬间扭曲起来,像是有隐形的丝丝缕缕妖气在盘旋凝聚,一点一点地挤压此间房屋,好像下一秒便要冲出屋顶。

    “斐雎!”

    焦急的清甜女声在耳旁突响,如穿梭时光的隧道,顷刻间将他拉回当下。

    呼,呼,呼。

    瞳孔中刺眼诡谲的红逐渐弥散于空中,蠢蠢欲动的蓬勃妖气即刻被收回。

    斐雎猛地闭上眼睛,额间的青筋暴起,在一片安静之中,躁乱的气息逐渐归于平静。

    “赵金金,我知你对人族多有包容,但有些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恩将仇报、狼心狗肺、贪婪成性、卑鄙龌龊、罪不容恕,连毫无理智的畜生都比不上。”

    斐雎慢慢睁开眼睛。

    那犹如死神般压迫的眼神让赵金金感到心间一寒。

    陌生的,仇恨的,癫狂的。

    似是要不顾一切地毁掉天地间万物,要天地为他所遭遇的不公付出代价,要所有生灵都感受一遍他的痛苦,和他一起坠入地狱,永生永世不得安稳。

    “斐雎,你看我。”赵金金哽咽道,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眼里是化不去的悲伤。

    她想再走近他些,想了解他的决定来源,想理解他的内心,想和他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所以她坚持要问出个所以然,非知道他的过去不可。

    可现在她才发现想得太简单了。

    无法言说的事情往往还在耿耿于怀。

    现实也确实如此。

    斐雎从未从那段至暗时刻中走出,虽未然知晓所有真相,但大致经过已然清晰。

    她过于自大,自傲以为自己能拯救他,同时也低估了他在过去受到的伤害程度。

    “赵金金。”

    男人冷寂的双眸此刻有了一丝温度。

    “这是他们逼我的。”

    “我不会改变主意。”

    所以,就算她用美色一时影响了他,也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他不可能让步。

    “我和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一定会杀了他们,祭奠幻月山枉死之魂。”

    曾经他了无牵挂,可偏偏叫他遇见了那群愚笨的小妖。那些妖真的很不要脸,拿着自己的宝贝就来贿赂他当守护兽,嗤,他看上去很缺那些玩意儿吗?

    一堆破烂东西,不是什么华而无实的摆设品就是朴素无华的米谷麦粒,他可是应天而生的白虎,哪会稀罕?

    他都不想说他们了。

    他们当真是不要脸。

    “斐雎,我错了,我不该问这些。”赵金金湿润了眼眶,纤白手指抹向那眼角的微红,可那抹红色似是她的错觉,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无妨,只是...”

    斐雎深深地望着满眼哀伤的女人。

    “你不用试图说服我,我不会心软。”

    赵金金怔了一瞬,“我明白。”

    若是有日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敢扭曲真相、讨伐斐雎,她定要尽全力护着他,与他站在一起。

    斐雎:“明白就好。”

    往事倾听完毕,赵金金一手搭在斐雎腰上,像哄孩童般轻拍了拍,接着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浅。

    正当要陷入梦境之时,她听见斐雎平板的声音。

    “赵金金,你睡得着吗?”

    赵金金懵懵睁开眼,为什么她会睡不着?

    斐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这是?”赵金金脑里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光。

    斐雎不回答,却是用控诉的目光凌迟她每一寸皮肤。

    赵金金抓不着头脑,但手比脑子反应快,捧起他的脸就亲亲他微凉的唇,“哪里痛?”

    斐雎默了一瞬,接着颇为厚脸皮道:“嘴巴疼。”

    深夜被吻得脑子发昏的赵金金心想:这家伙是不是骗她的嘴巴痛?

    赵金金没想到自家男人讲了自己沉痛的过去,竟还有心思想这些情情爱爱。

    斐雎轻轻啃着女人柔软的脸,恶狠狠道:“以后我死,定也要带你走。”

    又犯困的赵金金压根儿没听清,只是下意识点头,脸上还留有某虎的牙印和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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