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黑色羽翼

    事故发生后的竞技赛场的擂台边。

    几批人散乱的坐在不同的位置,像等不到消息的家属。

    比赛虽然出了意外,但大部分的选手并没有离开,被卷入异常空间的两名选手生死不明,所以到现在为止最终的名次尚未出现。

    戣敏锐地最先发现了变化,跟银与伊尔迷对决时候同样的黑色烟雾又毫无征兆地在会场的中间出现,她撑着栏杆往内跳去,还没有落地,散去的烟雾里面已经出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

    但是只有一个人,是银。

    戣没有立刻靠近,而是不自觉地止住了脚步。

    从银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大概之过了十分钟左右,但一切都变了。

    在所有人的静默中,银先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擂台上。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无声无息地蔓延了开来。

    戣听到了擂台上的银在小声地哭。

    在她的想象中,银除了干嚎以外,并不会真情实感地发出属于人类会有的伤心。此刻的她哭丝毫不歇斯底里,但戣却觉得有种漫天的伤心在空间中涌入,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被一种奇怪的情绪攥紧了一下心脏,紧接着就是同步的痛苦。

    戣知道这大概是银的能力,在一定的空间影响到他人,可是很难想象银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失控成这样,戣也被影响得皱了皱眉。

    她曾经以为虽然银嘴上说着要变得比西索还强大还变态,但是富力士的基因决定了她永远都会更像一个猎人而非是一个魔兽。她不会强悍到彻头彻尾而又残酷,但也永远不会失去她坚定的情绪。

    但是这一瞬间,戣总觉得银将在未来做出并不逊色于他们的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好像是某根锁住的链条正在眼前无声地瓦解。

    果然,不久的将来,猎人大陆出现了一个关于黑色翅膀的鬼魅传说来。

    凶手正是从幻境中出来的银。

    所有长着黑色翅膀的生物,最近都怕死了这个穿着斗篷身高一米七的女性人类。

    她满世界屠杀着带翅膀的魔兽,有智商或无智商的,能够开口或者不能够的。

    把他们从高山悬崖的巢穴中拽出,或者从海洋深渊中拔起,只为询问一个没人知道答案的问题。

    她说她在寻找她的兄长。

    “有人见过他么?”

    “伊尔迷,大概这么高,黑色头发,男性,不怎么笑的样子。”

    海岸边的悬崖上正发生着不科学的一幕。

    高耸的峭壁上显得特别娇小的人类手上,正提着一窝体型巨大的海翼兽,海翼兽的尾巴仍留在海水中挣扎,背后黑色的羽翼也在疯狂煽动着,只是脖子上的皮肤被紧紧揪在岸上人类的手中,但就这么一小块,就这么一个渺小的人类,一串七八头海翼兽却绝望地怎么也逃不开。

    那个体力惊人的人类问了上面的问题,又冷酷地重复了一遍。

    “有、人见过伊尔迷么?”

    海翼兽有十几岁的智商,但并不会说话,它们只能疯狂摇头以示并没有见过她说的什么伊尔迷。更甚至,它们长居深海连人类都并没有见过,如果不是因为她把一家人从黝黑温馨的巢穴直接连根拔起的话。

    它们都不知道人类有这么可怕!

    最小的海翼兽离开深海太久,实在受不了了,发出了如同水烧开了时候的,独属于海翼兽的婴儿的啼哭声。

    这一声让一直低垂头的冷漠的猎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她又得到了一次不出意外的否定回答,失望的情绪累积到了顶点,近乎有些麻木。

    脚下是悬崖,手上是哭嚎的魔兽,但是最难过的,还是依然没有找到消息的这个结果。

    愣怔了半晌,银终于不甘地松开了手,长着翅膀的巨兽轰然坠毁了大海里,头也不回的逃离,溅起的巨大水花将岸上那个有些恐怖的人类从头到脚的打湿。

    银并没有躲,她孤独地站在了岸边,任凭水珠从头发到眉眼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

    一切都是她的错。

    是她的能力失控,所以伊尔迷才挡在了她的前面,代替她被不明的空间里吞噬了。

    指导者曾经警告过她的能力层次不齐,但是她总是仗着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孤勇,觉得自己能够承受能力崩溃带来的任何代价,却从来没有想到代价是这样的。

    是因为她而失去伊尔迷。

    你怪他吗?你喜欢他吗?他于你而言是一个好的大哥还是一个坏的大哥?这一瞬间所有的答案都被揉成了一团,在这样的结局下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只留下了这样的一个答案。

    这个世界可以失去伊尔迷吗?不可以。

    对于她来说,完全不可以。

    可是迟到的后悔已经没有任何用了。银对于自己半成品的能力本来就一知半解,也从来没有对失控后可能造成的结果过多的思考,所以那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唯一能够判断的是,在伊尔迷被空间吞噬之前,她好像在他背后看到了一双硕大的黑色翅膀的残影。

    那就是她找到伊尔迷唯一的线索。

    因为那样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残影,银就地暴走了。

    她找遍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找到了每一种带着黑色翅膀的生物,仍然没有找到伊尔迷大哥。

    她干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暴虐地揪出人家一家老小,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用戣的话来形容,简直就是在无偏差的伤及无辜,这种事情她本来绝对做不出来的。

    可是当心中出现了后悔和不甘的执念时,银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心态冷漠又麻木地想。

    她好像没有力气坚持自己的原则、个性和困惑了——她只想找到伊尔迷。

    找到伊尔迷之后要做什么呢?银没有答案,甚至在和他追击过程中本来想要找到答案的那些也不太重要了。

    她眼睛里是平板无波,但细碎的伤心。

    看到这样的银,戣也不再问,不再阻止她漫无目的的寻找了。

    因为人总要在短暂的、令人绝望地分别里找到什么事情来寄托,才最起码能够坚持到下一次重逢。

    戣和银还是分头行动。

    戣与旅团里成员继续训练,银满世界的找黑色翅膀的生物,只不过隔一段时间她们会在一个地方约定碰头。

    这次她们选择的地方是小杰的家乡鲸鱼岛。

    银因为怎么也找不到,在走投无路中突然想到了预言诗。

    尼翁的能力被库洛洛夺走了,旅团首领现在也处于失踪状态,她只有在脑海里不断回忆尼翁在飞机上给她写了什么,然后她回想起了最后一句。

    “你所寻找的兄长不在贪婪之岛。”

    不在贪婪之岛,这也是一个让人绝望地无用消息,但银还是寄希望于这个线索,不在贪婪之岛,那么他可能在任何一个其它的岛屿,银开始一个一个岛走了过去。

    银其实很喜欢海岛和海岸线,只不过最近完全没有了游玩的心情,这次来到了鲸鱼岛,才勉强有了一种放松和喘息的感觉。

    鲸鱼岛上有家的味道。

    米特阿姨烤的蛋糕非常好吃,小杰也是非常合得来的性子,他很认真地陪着银在沙滩上画了地图仔细分析,并且决定如果还是没有消息,就和银一起出发去找伊尔迷。

    虽然沙滩上画着有翼翅膀的所有栖息地她都已经走遍了。

    杰拍了拍肩膀给她打气:“别放弃,可能还有未知的生物没有被发现,或者我们可以把范围扩大一点。”犹豫了片刻,杰才决定告诉她一个危险的情报,“你知道黑暗大陆么?”

    在奇美拉蚁事件后,变异生物、能力暴涨、小杰重伤,也让他们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端倪。

    考虑了片刻,杰还是决定把这个可能性告诉银。

    “所以大哥可能在另一片大陆?”

    知道了更多的讯息,银眼睛一亮,两个危险的富力士接头,很快就把触角探向了更远的——猎人世界中的禁忌,危险的黑暗大陆中去了。

    聊完天后轻松不少了的两个人躺在了沙滩上聊天。

    小杰道:“你看,我找爸爸也找了很多年。”

    银因为相似的经历点了点头,又捏了捏拳头道:“我也会找到大哥的。”

    聊到了这里,他们才因为觉得太巧了决定做一辈子拜把子的好朋友,然后互相通报了一下全名,他们惊讶地发现——

    “你也姓富力士!”

    “你也姓富力士!”

    ……

    “你爸爸也是金!”

    “你爸爸也是金!”

    迟迟相认的血亲因为巨大的震惊弹坐而起,又倒在了沙滩上,两个人脑海里转过了无数的可能性,又因为迟缓无法处理,难以说出口,干脆不管了,总之先相认就对了。

    对了一下生日后,他们发现杰是哥哥,银是妹妹。

    “所以……”银有了个很不妙的猜测,“预言诗里指的兄长,可能是杰,不是伊尔迷。”

    刚刚收获了妹妹的杰心有余悸地,认同地点了点头。

    “……”

    那预言诗里最后一个不靠谱的线索也中断了。

    银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黑暗大陆上。

    小杰和她以及戣试了很多方法,但那是一个高于猎人世界的大陆,除了偶然漏出的基因碎片,没有人知道该如何进去,也没有活着回来的人。

    他们试了很多次,包括在蚂蚁诞生的地方寻找,以及在亚路嘉身上寻找方法,最后一次他们勉强打开了一个空间,银用自己的能力打开了一个更小的空间,将小杰和奇犽他们送了进去,但她和戣却并没有来得及一同进入那个缝隙。

    “没关系。”能力又耗尽地银垂着头心想,进去了两个,“至少亚路嘉的问题能够解决了。”

    戣能感觉到银的失落,拍了拍她安慰道:“他们会把大哥带回来的。”

    她又回到了枯枯戮山,开始了没有预定结束时间的等待。

    银一直呆在伊尔迷审讯室下的独属空间里,既不出来也不怎么说话。

    她翻着大哥的工具箱,仔细探索着伊尔迷的每个角落,他的痕迹很干净,但常年跟着伊尔迷出任务的银,比其它人都能更敏锐的发现这片空间里属于伊尔迷的习惯。

    虽然那只是一些细碎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习惯。

    他所有的工具都是向下排列的,他摆放东西的位置并不完全陈一条线,但有一种特殊的规律,所以东西明明不少却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她翻动后会按照从伊尔迷那养成的习惯再放好,让它们等着真正的主人归来。

    戣隔三差五会把她从房间里揪出来,免得她在伊尔迷回来之前闷成第二个伊尔迷。再又一次把自闭了不知道多久的银揪出来后,戣叹了口气对她说。

    “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好歹相信一下大哥吧。”

    她看到一直埋着头的银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头看着她眨了一下眼睛,于是戣继续说。

    戣轻声道:“他一直是最厉害的吗,不是吗?”

    他一直是从不会让人失望的那一个,只是银并没有学会理所当然地依赖他。

    戣对她说,既然认错你都能愿意做了,那么也试着全身心的依赖一次伊尔迷吧。

    你能够为他打败全世界所有黑色翅膀的魔兽,他也一定会为你回来。

    那天晚上银很晚才睡着,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和伊尔迷相处的每一幕。

    你看,他其实从来也不让你失望,所以这次,他也一定会回来。

    银把头埋在了枕头里,紧紧地抱着。

    伊尔迷不在,拉波尔飞絮开放的季节再也没有人吩咐管家修理草坪。

    第二天银在严重的肺部过敏中咳醒。

    她推开了窗户,阳光正好,风打着有弧度的小卷,漫天的飞絮虽然让人身体不适,却也从来没有那么铺天盖地的漂亮过。

    银不知不觉地走了出去,走进了难得没有一片黑压压管家的拉波尔田里,一直往弥漫地花丛中走去。

    她眯着眼,走进了看不清人影的旋涡中心,那里飞絮聚集,看上去像某个熟悉得光圈。

    下一秒。

    十分熟悉得气息将她包围,从身后将一个手掌从身后将她的脸捂了起来。

    那是种让人觉得危险的氛围,但银却没有下意识的攻击,而是瞬间整个人就僵住了,直到牢牢被身后的气息控制住了。

    “为什么出门不戴口罩?”

    冷冽的声音就如同冬日里冷冽的风。

    但被飞絮迷了也很干涸的眼睛,突然就潮湿了起来,身后的黑色衣角被卷起,而捂住了银眼睛的人,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掌心中落下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如何回来的伊尔迷身上空无一物,没有准备好的口罩,只有一手湿润的捂不住的液体。

    “别哭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想。”他听到掌心里的人哽咽了下,睫毛在他的掌心眨了眨。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伊尔迷去了哪里,想问自己失控的能力有没有伤害到他,不过最后她只是问道:“那里面有什么?”

    静默了很久,银本来以为听不到伊尔迷的回到了,却突然听到了伊尔迷在身后轻声说。

    “看到了一个很长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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