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数学周练好难啊！”
“是啊，我选择题错了六个呢。”
“多少？？大哥一共才十二个......”
“闭嘴......”
凌冉撑着头看数学卷子，一脸麻木，对周边的动静没有反应。
“冉冉，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啊！”陈茜招呼一声走出了教室。
凌冉嗯着继续埋头挖坟。
错六个怎么了......
她选填题加起来错了八个呢。
凌冉直起身叹了口气，决定把该死的数学封印进桌肚，还掏出一本数学书盖在上面。
眼不见心不烦。
凌冉背着书包晃啊晃，晃到楼下。
今天她回来得早，校道还有很多人。
还没上楼，凌冉就听见女人的争吵声从自家传出来，她心里一慌。
凌东山从来不跟陈淑琴吵架，两人冷战都不超过一天，都不是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人，凌冉有些不好的预感。
凌冉掏出钥匙开门，吱呀一声门内的争吵短暂地停了下来。
陈淑琴看见她有些意外，凌冉今晚比往常早回家半小时，陈淑琴没料到是正常的。
“小姨。”凌冉叫那剑拔弩张的女人。
陈淑芳斜着眉说：“诶！凌冉回来啦，我跟你妈妈谈点事。”
凌冉看着陈淑琴一脸疲惫，又看了看旁边坐着的舅舅，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我爸呢？”凌冉问。
陈淑琴这才抬头，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你爸在房间呢。冉冉你先回房间做作业去。”
陈淑琴这么说了，那就是不想让她掺和，陈淑琴从来不让凌冉掺和娘家的事，尤其是知道凌冉在陈淑芳家过的并不开心。
凌冉都知道。陈淑琴这么说了，凌冉不可能不离开客厅。
凌冉刚走，陈淑芳尖锐的声音又再次响起：“陈淑琴！你不管我们就算了，连亲妈你都不管！你可真狠心呐，就下定决心要断绝关系是吧，那她死了你可别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陈淑琴忍无可忍：“再嚷嚷就滚出去！孩子回来了小声点做不到吗？”
陈淑芳被家里这个没地位没存在感也没人在意的老大噎了一下，脸都憋红了，可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她只能低声叫：“陈书祺你说话，哑巴了吗！”
这个家里男人要是长了嘴会说话，怕也不回闹到这个地步吧。高坐上位，自以为是。哪里会管女人的死活。
陈书祺轻蔑地抬眼，朝着陈淑琴说：“陈淑琴。五万，那毕竟是你亲妈。”
陈淑芳很快就附和：“五万而已，对你们家来说不算难事吧！白眼狼都拿出这钱了！你家没病没灾的，凌冉才高一开销也不大吧！住这么好的地段连五万都拿不出来谁信啊！”
陈书祺斜了陈淑芳一眼：“闭嘴。”转而又对陈淑琴说：“你考虑考虑吧，拿不到钱我们还会来的。”
陈淑琴全程一言不发，看着两人起身才开口：“钱我会给的，这是最后一次。你们再敢来我家，下次凌东山揍你们，我可不会再拦着了。”
陈淑芳一听这话转身张牙舞爪冲着陈淑琴来：“他还揍我们，打人犯法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他打一个看看，我不告死他！到时候你们家可就不止给这么点钱了。”
眼见着陈淑芳的手伸到陈淑琴面前，冲着陈淑琴的脸来，停在了离她一米远的地方。
凌东山抓住了她的手臂，怒目注视着眼前不要脸的姐弟，低吼中露出凶意：“滚！”
说着一把甩开了陈淑芳的胳膊，凌东山嫌恶地拿过纸巾擦自己的手。
陈淑芳气地脸青一阵红一阵，憋地快抽过去了，但凌东山高个子威压太大，陈淑芳不敢有所动作。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客厅的僵持。
凌冉拽着陈晓苹的胳膊从房间走出来，把她一把摔到地上：“舅舅，您女儿别忘了。”
陈书祺轻眯着眼睛看凌冉，他有脾气也没地方出。
凌冉一声舅舅叫得又甜又软，和手上强硬的动作截然相反。
陈淑琴注意到凌冉：“凌冉你脸怎么了？”
凌冉说：“没事妈妈，表妹说想我，跑到我房间来了，不小心挠了我一下，我脸疼地控制不了力气，又着急怕小姨舅舅走了忘了她，赶紧把她拉出来。谁知道她不肯走，非要往衣柜里躲，还撕了我一本试卷，没摔疼吧陈晓苹？下次注意点，别来不来的地方。”
陈晓苹坐在地上呜呜地哭，凌冉拧她胳膊那一下下了狠手，她又疼又怕不敢还手。
陈书祺怒吼：“哭什么哭！”
说着转身就要走，陈淑芳倒是过来搂着陈晓苹，轮番斜了屋内所有人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屋内陷入宁静。
陈淑琴坐在沙发上不动，眼神呆滞地盯着某一个点，倒是凌东山恢复比较快，转头冲着凌冉竖了个大拇指。
凌东山问：“真把你卷子撕了？”
凌冉转身回房间，攥着地上一把揉成一团七零八碎的试卷扔进垃圾桶。
“是啊。”凌冉回答，她盯着垃圾桶那团废纸思考了一会儿，这卷子是数学单元卷，每周二晚上数学课代表得查。
凌冉拿上手机穿上衣服，打算去学校附近二十四小时书店再买一本。
凌冉关上房门，客厅里陈淑琴和凌东山同时抬头看她，俩人一个坐这边一个坐那边，谁也不搭理谁。
凌东山见她这么晚还要出门，问：“还出去？”
凌冉点点头：“我去再买一套。”
“明天买不行吗？”凌东山指了指挂钟，“快十一点了。”
凌冉已经走到门口穿好了鞋：“没事，我明天还用呢。别担心，我带手机了。”
凌冉从玄关抽了个口罩出了门，却没下楼，在门口站着。
关上门隔音还是很好的，听不见什么声音，也可能是俩人冷战着互相不说话。
凌冉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见杯子磕碰茶几的声音，然后轻声呜咽地哭声逐渐爆发，陈淑琴崩溃地哭了。凌东山似乎在哄她，可仍然止不住女人放肆的哭声。
凌冉放下心，下楼去买卷子。
这卷子明天不急着用，只是父母急着要一个空间宣泄。
-
凌冉戴上口罩埋头往书店走，口罩摩擦着脸上的指甲划伤，磨得生疼。
大半夜也不会碰上什么人吧，要不不带算了。
街上零零散散走着很多人，这么晚回家的大部分都是高三的学生。
凌冉走进书店，找到自己需要的数学单元卷，跟在前面那个高个子后面排队付款。
凌冉又翻了翻卷子，确认自己没有拿错，抬头百无聊赖地盯着前面那个圆乎乎的后脑勺看。
这个后脑勺真圆啊，这个高度也很眼熟，好像前段时间刚看过啊。
凌冉侧了侧身，打算观察一下后脑勺的侧面回忆一下。
后脑勺的主人转过来和她对视：“你能......别这么盯着我吗？”
凌冉脑子迟迟没反应过来，看清楚了眼睛才认出人，下意识说：“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陈识拙：“......”
陈识拙转回去不说话，还在等着店主扫书后面的条形码。
凌冉后知后觉自己这话问地有点过了，他在不在外面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一个这么高的男生还能被欺负不成。
凌冉又等了会儿，等得都困了。
凌冉凑过去看店主在墨迹什么，只见一本物理必刷题和一本英语字帖在店主手上。
店主见小姑娘胆大地凑过来看，忽地笑了起来：“小姑娘放心，我不能欺负他的。”说着把电脑屏幕转给凌冉看，继续对陈识拙说：“小伙子四十九块。”
陈识拙扫微信，拿了书就走。
凌冉也没想他等自己，悠悠地走到收银台付了钱，店主疑惑地看着她：“你们不认识啊？”
凌冉回答：“认识啊。”
店主继续呵呵笑着，似乎觉得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之间很有趣：“他都不等你，你还要护着他。”
凌冉脸一热：“我才没有。”
肯定是刚刚打完架，现在保护欲强一些罢了，陈识拙只是比较好运碰上了刚打完架的自己。
凌冉继续说：“我不用别人等我。”
说完拿着书就走了。
凌冉捏着本试卷往家走，正巧撞见陈识拙从同一排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出来。
街边仅这两家店亮着灯，凌冉跟他撞见还很震惊，她看陈识拙走得那么干脆，还以为他快飞回家了。
陈识拙朝他走过来，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凌冉还是忍不住问：“你今天这么晚回家？”
陈识拙瞥她一眼，似乎想说你不也是，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凌冉又问：“陈识拙你多高啊？”
陈识拙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但这次回答了：“189吧。”
“那穿鞋不就190了？！”凌冉震惊，她一眼能看出陈识拙个子高，但没想到这么高。
“也许吧......”
凌冉瞬间眼睛都亮了：“你比我爸还高！”
“......”
陈识拙安静地看着她，看得凌冉发毛。
凌冉下意识问：“我脸上有东西吗，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问完发现自己真的傻了，可不是有东西嘛，脸上一道爪印呢。
凌冉干笑了两声：“那个......今晚我跟人打架了，不过我打赢了。应该不严重吧，很吓人吗？”
陈识拙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吓人。”
凌冉摸了摸，那丫头下手真狠，希望不会留疤。
凌冉又说：“真的？我明天需要带个口罩吗？”
身旁的人突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凌冉自知自己是在踏足禁区，却又忍不住想要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封锁着什么秘密，或者是这个人身上到底为什么充斥着如此复杂的元素，比如现在凌冉感觉陈识拙的神经都竖起来了，整个人却又是颓丧的。
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凌冉回身看着他问：“陈识拙你在生什么气啊？别说没有，我看得出来，你就是生气了。”
“我......”陈识拙停顿了一会儿，视线不再闪躲，直直地和凌冉对视，“你是不是......算了......”
凌冉自认不是急性子，也要被陈识拙这副要问不问的样子急疯了。她大概猜到了陈识拙想问什么。
凌冉说：“是。但你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对吗？”
陈识拙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坦诚，浅抿了一下唇说：“不敢保证。”
凌冉笑出了声，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陈识拙：“你会的。”
他一看就会。
要说早说了，从凌冉认错他的时候，他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可他没有。
陈识拙深深地看着她，随后叹了一口气，认命般掏出口袋里的一盒创口贴，别别扭扭地朝凌冉递过去。
凌冉睁大了眼睛，接过他手中的创口贴，还是儿童卡通的。
凌冉说：“原来你刚刚不等我，是去买创口贴了？”
“没有......”陈识拙狡辩。
“我知道我知道，路上捡的，那防水吗？”
“防水......”